卿卿哄我 第66節
一句話,俱是儲君的冷酷與威壓。 云泠喉嚨動了動,昏黃的燭燈下,也能看見她臉上的倉惶與蒼白。 謝玨薄唇緊抿,手指摩挲著杯壁,“事到如今,你可有悔?” 可有悔。 云泠在宮中時為了生存多少好聽的話都說得出來,為了活命也曾對他次次討好?,F在若要她說些好聽的話,她也未必說不出口。 借了他的勢報仇,她也曾在內心感激不盡。所以做他的女官,做他手中一把刀,替他做過許多事。 她是丫鬟,他是皇子。她是女官,他是太子。所以他永遠可以肆無忌憚地欺壓她。 曾經便是這樣,只要他一句話,他什么都不必做。 無論他怎么待她,她便永遠只能低頭。 只是現在,她突然不太想說些違心之言了。 騙人,也騙己。 垂了垂眸。 她低著頭淡聲道,“殿下想如何罰我,我都無話可說。若殿下真的要罰沐冬阿姐,我便陪她一起受罰??晌?,” 頓了頓, “從未后悔?!?/br> 話音落下后,房間里只剩一片死寂。 謝玨手指收緊,將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神情冰冷,“好一個從未后悔?!?/br> “那你就在這兒給孤好好反省,沒有孤的命令不許出房門一步?!?/br> 是要將她囚禁在這個房間。 可這里只有一張床,卻是讓她睡覺的地方也沒有。 云泠沒抬頭,只道:“是?!?/br> 謝玨再沒看她一眼,起身轉頭走向床榻,脫去外袍上了床,重重閉上了眼。 今年梅陽縣的冬天異常地冷,一場大雪不知將多少瘦弱的樹枝壓折。 關著門,也能聽到外面寒風凜冽,發出悚然的呼號聲。 夜越靜,越冷。 云泠身上雖穿了個夾襖,可也抵擋不住深夜的寒。端來的參湯早已沒了熱氣。手腳冰涼,似下一刻就要被凍僵。 鼻頭凍紅,連緋麗的唇也漸漸褪了血色,牙齒忍不住打顫。 她顫了顫快要僵硬的睫,努力蜷縮身體,手中用力握著筆,才能勉強寫下幾個字。 下一刻,身后珠簾忽然響動,緊接著她身體忽地一輕,一只有力的手臂穿過腿彎將她抱了起來。 手中毛筆受到驚嚇落在地上,咕嚕嚕地滾到角落停下。 謝玨抱著她往床榻走,來到床邊后毫不憐惜地把她扔到了床上。 快要失溫的她被這一摔腦袋都暈了暈,可很快就努力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剛抬起上半身,就見他一同俯身下來,掐住她的臉一點一點重新緩慢地,強.迫地,不可反抗地將她推倒在床,動彈不得。 他手臂撐在她耳邊,一手捏著她的臉,聲音陰沉,“睡覺,別惹孤生氣?!?/br> 云泠只睜著眼與他對視,努力想抬起身體卻被他再次壓制。 謝玨見她被迫仰著臉,黑長的青絲將瘦弱的肩膀掩蓋,卻依然顯得可憐而委屈。 卻又沉默的倔強的一言也不發。 自從被他抓住到現在,她永遠這么一副表情對他。 是她哄騙他,愚弄他,卻死不悔改毫不悔過。 胸口重重起伏。 他忽然低下頭,捏住她臉頰的手指收緊,沉聲近乎狠厲,“你哄騙孤逃跑三年,現在向孤低個頭很難么?” 第46章 緊緊望著她白皙柔弱的臉。 他鳳眸暗了暗,捏著她的臉狠聲道,“說你錯了,孤就不再計較?!?/br> 云泠看著他的眼,眼睫顫了顫。 不再計較……不再計較她逃跑的事么? 她騙了他,他明明說恨不得要殺了她,將她關在這房間里一天一夜。 他明明不容欺騙,暴虐又冷血。以前哪一次,不是對她各種威壓逼迫讓她低頭。 這次竟然會輕易開口,說他不再計較。 只要她認錯。 可偏偏她這次,不想虛偽地認錯。 睜著眼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云泠抿著唇,沒有開口。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 謝玨等了許久,她竟然依舊看著他一言不發。 氣得連呼吸都重了起來,狠狠點了點頭,“好,很好?!?/br> 忽地起身,披上外袍離開。 門被打開又被重重關上,可見離開之人的怒氣。 很快房間里安靜下來。 云泠慢吞吞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關上的門一會兒,閉上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他今天晚上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里,云泠起身把被褥攤好鋪平整,然后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經過一天的驚嚇絕望惶恐,神經一直緊繃著不敢放松一刻,其實她也累了, 閉上眼,腦海里閃過他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 好像再怎么樣也逃脫不了他的掌心,而她已經沒有能力再跑第二次,他也不會再讓她跑第二次。 她好像只能認命。 腦海里迷迷糊糊地想著這些,云泠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意外地是這一覺竟然睡得還很好,大概是提著的心終于死了,她不用再時時刻刻擔憂被他抓到,無所顧忌。所以竟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落在云泠的眉眼上,她淺淺皺了皺眉,從睡夢中醒來。 剛坐起身,就有丫鬟在外面敲了敲門,“沐娘子,你醒了么?” 云泠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進來吧?!?/br> 丫鬟端了水進來,要伺候她洗漱。 云泠來這劉府多時,和府里的丫鬟小廝都打過交道,笑著說,“小七,我自己來吧?!?/br> 小七便放下了盆,大概是被交代了什么,沒敢和她多說什么就先下去了。 洗漱完畢,云泠拿了青色的絲帶將自己的頭發綁好。 左右不能出這屋子,她便把昨日沒寫完的禮儀冊子繼續寫完。 日頭上移,高高掛在天空。 溫暖的陽光灑進來,暖和了許多。 云泠寫下最后一個字,收筆。慢慢直起泛酸的腰,抬頭望了一眼。她看不到外面,連什么時辰也不知。 嘆了一口氣,起身敲了敲門,對著外面問了一聲,“安公公,什么時辰了?” “剛過午時?!?/br> 都這么晚了?云泠有些疑惑,“殿下還未回來么?” “這個奴才也不清楚?!?/br> “殿下,是在查什么案子?”云泠問。 他此次親下云澤來到這梅陽縣,自然是有要事的,或許是查什么案子。 她也是不湊巧,竟然被他撞上。 也怪她蝸居在這梅陽縣耳目閉塞,外面一應消息都不知,否則她若知道一點風吹草動也不會這樣被動。 既然問起,這事也不是不能和她說,姑姑在大事上一向有分寸。 安忠想了想推開門進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 “二十萬兩白銀全部失蹤?”云泠驚訝。 敢把賑災的二十萬兩白銀全部私吞,還敢殺欽差,恐怕一般的草寇做不到。 而且這么大的事還瞞得這么好,她在梅陽縣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這云澤的官員里,若非位高權重者,或者官員互相勾結不敢這么大膽。太子現在可能只是苦于沒有證據罷了。 “怪不得他會親自來這梅陽縣?!?/br> 安公公卻忽然搖了搖頭,“原本這事是交給陳世子的,可是殿下在姑姑房間了看到了一本習字帖,才決定親下云澤?!?/br> 習字帖……那是她以前剛認字時師父給她找的一本舊書,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很多個‘彭澤’二字。 而彭澤,就是現在的澤州。 安公公繼續道,“殿下找了姑姑三年,都未找到姑姑蹤跡。見到姑姑的字跡便決定親自來找?!?/br> “姑姑逃跑以后,殿下嚴令這幾年宮里都不許提姑姑的名字,看著真是恨極了??墒且姷焦霉?,殿下所謂的千刀萬剮又沒了影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