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咖啡沒灑出來。

    黎清一只手握著咖啡杯取暖，另一只手伸出來撓了撓李縝的下巴，輕柔地說道：“先讓我回去工作吧，嗯？”

    李縝單膝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將黎清手里拿著的咖啡杯拿走，順手擱在旁邊的地上。李縝的手撐的地方太刁鉆，黎清屁股后面就是茶水間的吧臺，退無可退，前頭卡著的是李縝的手臂。

    “餓了就得吃點啊?！崩羁b說道。

    黎清沒來得及問吃啥，李縝的嘴巴就堵了上來。隨著他俯身上來的動作，他的手臂往前擠壓，黎清難堪地閉上眼，屁股努力地往后退了又退，但還是徒勞。李縝似乎勢要趁此機會，扭轉前幾次親吻時的被動局勢。

    隨著暖氣一點點散去余溫，黎清是有點冷的，但現在又暖起來了，像泡在溫水里似的，提神的咖啡還沒來得及喝下去，人越來越困倦——不是筋疲力盡的那種困倦，是微醺的上頭，是舒適的乏力。

    黎清的腦袋一點點地后仰，膝蓋夾住李縝的手臂——

    “啊呀，外賣到了?！崩羁b接起電話，整個人彈了起來，沖出去拿外賣。

    黎清茫然地坐在茶水間的地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把放溫了咖啡一飲而盡，反復清了幾次嗓子，搓了搓臉才回辦公室去。兩人吃了熱騰騰的圣誕餃子，肚子飽了，黎清一鼓作氣把工作做完了，李縝也不再打擾他，自顧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畫畫。

    等可以下班的時候，已經接近了兩點，辦公室已經冷得像冰窖似的。從辦公室的窗戶看出去，大圣誕樹依舊亮得五彩繽紛，城市也從沒有熟睡的時候，車燈路燈依舊流光溢彩。

    “下班了?！崩枨迳炝藗€懶腰，說道。

    李縝抱著平板電腦打瞌睡，被黎清叫醒，眼睛還半合著，睡眼惺忪，皺著眉頭，起床氣很重的樣子，煩躁地抓腦袋。

    看他樣子這么可憐，黎清說：“來我家睡，睡醒了我們去吃飯?！?/br>
    李縝醒了，盯著黎清，問道：“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黎清一邊收拾一邊說道，“又沒邀請你同居，睡一覺而已……”

    話音才落，李縝就麻溜地把自己的所有東西收拾好了，他上班都沒帶包，鑰匙耳機手機揣兜里，平板電腦數位板什么的雜七雜八手上拿著就能走了。黎清開車，也就過個路口的功夫就到家了，李縝揣著自己的東西像個小媳婦似的跟在他后面。

    一到家，黎清就趕緊把暖氣和燈全開了，說道：“我先洗漱，你自便?！?/br>
    等黎清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家里已經暖了，李縝還像剛進來的時候一樣，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像是被誰畫了個圈兒似的。但他的眼睛倒是沒閑著，到處看。電視旁邊的墻上是黎清倒掛起來的干花，李縝送他的風鈴花已經干枯了，不復雪白。

    “想做干花，但是沒成功?！崩枨逭f道。

    干花下面放著上次溫泉之旅夾回來的水豚玩偶。

    “去洗澡，”黎清說道，“我給你找一套睡衣，洗漱的東西都有新的，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br>
    李縝乖乖地點頭，去洗澡了。

    黎清這里沒有尺寸合適李縝的成套睡衣，最后只能翻出夏天穿的t恤褲衩，好在暖氣開得足，也不會冷。李縝穿上之后，赤著腳走出去?？蛷d里的燈已經關了，只有加濕器的燈還亮著，臥室的門半掩著，漏出一點點矇昧的微光。

    李縝小心地走著，生怕腳步聲太大，驚破此刻的平靜。

    他像走在棉花上一樣，每一步都是軟的，他走向臥室，走向他今夜的美夢。

    床上拱起一座小山包，李縝輕手輕腳地鉆進暖烘烘香噴噴的被窩里，抱住同樣暖烘烘香噴噴的黎清。黎清困倦不已，半夢半醒。兩人在柔軟的被窩里小幅度地動著，找到了那個最舒服的入睡姿勢，互相嵌合著。

    李縝伸手出去把床頭燈關了，用嘆氣一樣輕的聲音說道：“晚安——”

    【作者有話說】

    這章開始接下來幾章是我最喜歡的嗚嗚嗚嗚

    （明天休息后天更新噢！

    第35章 圣誕快樂

    黎清睡得像昏死過去一樣，被窩比平日還要暖上好幾倍，他簡直睡得不想起了，掙扎著醒了又困得睡過去，如此好幾遍之后，總算真正清醒了，被窩里還是很暖，但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他茫然地坐起來，披了件衣服趿拉著毛絨拖鞋出了臥室，客廳里也沒有人。

    黎清進了衛生間洗漱，發現李縝把用過的一次性洗漱用品也清理干凈了，如果不是那套借給他的睡衣疊好放在一邊，他都要懷疑李縝昨晚到底有沒有來過。

    “在哪兒呢？”黎清窩在沙發里給李縝發消息。

    李縝很快就回了消息，是張圖片，圖片里是吐著舌頭笑的sunday。

    果然，天大地大，遛狗最大，好恐怖的意志力。

    黎清把今晚餐廳的鏈接發給他，放下手機，吃了點東西，睡了個回籠覺，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了，差不多該啟程去吃飯了，正好這個時候門鈴響了，必然是李縝，黎清睡眼朦朧地去開門。

    “圣誕快樂！”李縝叫道。

    黎清扶著門驚呆了，李縝站在外頭，穿了全套的圣誕老人衣服，還有帽子，臉上還掛了個白胡子，質量看起來不怎么樣，胡子亂翹。他的鼻頭被凍紅了，像馴鹿鼻子，可愛得要命。

    “這是你的圣誕禮物?！?/br>
    李縝說著從背后拿出一捧面包花——黎清平時茶歇愛點的那家烘焙店的各種面包做成的捧花，里頭還插了一些用鐵絲扭成的小動物，有小貓小狗小老鼠，鐵絲小狗上面還粘了黑白色的毛線球，一看就是suday，可愛得要命。

    “我自己做的?！崩羁b笑著說道。

    天氣太冷了，樓道里的冷風吹得黎清一哆嗦，趕緊拽著李縝的衣服前襟把他拽進來，“砰”一聲把門關上。

    “去吃飯吧?！崩羁b說。

    黎清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吃飯。他把李縝送給他的禮物擱在玄關柜上，把李縝一路推到沙發上。

    “哎等等，我還沒換鞋！”李縝喊道。

    黎清把他摁在沙發上，直接跨到他身上，也不說話，開始拽他衣服。李縝緊張地揪住衣襟，活像個被非禮的。

    “別扯壞了，我得還回去的?！彼f。

    黎清皺著眉“嘖”了一聲，壓根兒不理他，把他的圣誕老人外衣帽子拽下來，扔到地上，冷酷地說道：“扯壞了我賠?！?/br>
    李縝里頭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衣領一直包裹到下巴底下，顯得他的下頜線條鋒銳，加上他還沒長長的頭發，以及耳朵上的金屬釘環，看起特別冷酷迷人，美中不足的是——

    “不許笑，”黎清說，“傻子似的?！?/br>
    李縝連忙抬手捂住嘴，不笑了。

    黎清瞄準了李縝喉結下面的那顆淡淡的痣，但被毛衣領子擋住了，看不見。他伸手把李縝的毛衣脫下來扔到一邊，低頭親過去，邊親邊含糊地說：“打電話給餐廳，說預約推后一個小時……”

    李縝仰著頭往后靠在沙發靠背上，一只手揉著黎清的腦袋和耳朵，一只手抬著，從手機里翻餐廳鏈接打電話：“……對，預約了，黎先生，麻煩把預約往后推一下，大概兩個小時可以嗎？”

    黎清順著李縝的頸側一路親吻到他的太陽xue，李縝微微偏著頭打著電話。

    “要兩個小時這么久嗎？”黎清小聲說道。

    李縝把電話掛了，扔到沙發上，抱住黎清，也扔到沙發上。

    誠然，兩個小時是不夠的，戲rou時間雖然不至于如此長久，但饜足后的耳鬢廝磨，擁抱親吻也足以絆住人的手腳。黎清縮在并不算寬闊的沙發上，再也沒有多余的位置能睡下李縝了，李縝也只能半趴在黎清身上，重得黎清喘不過氣來。

    黎清聲音都啞了，拽了拽李縝的耳朵，說道：“該去吃飯了?！?/br>
    李縝全身都光著，并不太愿意起來的樣子，半合著眼昏昏欲睡。見他這副樣子，黎清說道：“那我取消預約了，在家吃吧?！?/br>
    聞言，李縝撐著沙發坐起來了，說道：“不行，要去吃?！?/br>
    黎清躺在沙發上笑，看著李縝坐起來穿衣服。他后背的文身五顏六色的，隨著肌rou的走向起伏凹陷，像有神奇的魔力，吸引人一直看。黎清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后背，有點抱歉地說道：“被我抓紅了?！?/br>
    李縝的毛衣穿到一半，擰過頭來，開玩笑道：“我把它文到背上?！?/br>
    兩個人說笑了幾句，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李縝是穿著圣誕老人衣服來的，沒有外套，沒有褲子。

    黎清說：“我不想和圣誕老人一起吃飯?！?/br>
    李縝抓狂撓頭，可憐巴巴地說道：“那怎么辦??！”

    最后黎清給他翻出了一條超級寬松的衛褲，李縝穿上變成了九分褲，但好在他穿靴子來的，也不至于太突兀，但黎清實在沒有適合李縝穿的外套，要么肩窄了要么袖子短了，好在一路都在車上，餐廳也有暖氣，總算成功吃上了這頓飯。

    吃上飯的時候已經九點了，餐廳里已經沒多少桌人了。他們倆坐在靠窗位置，看出去就是城市的夜景。

    李縝已經吃飽了，托著下巴看出去，小聲說道：“怎么還不下雪呢？”

    黎清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甜品，將甜品勺舔得很干凈。他說道：“天氣預報說，下周開始新的一輪降溫了，預計跨年那幾天前后會下雪?！?/br>
    聊到跨年，自然而然就會聊到過年。

    黎清隨口問道：“你在哪里過年？”

    李縝還在專注地看著夜景，聞言，移回目光，回答道：“在本地過年?！?/br>
    黎清“嗯”了一聲，低頭專心地把甜品碗的邊邊角角刮干凈。他的家不在本地，但也隔得不遠，一年到頭也回去不了幾天。他隨口問完之后，才驚覺李縝從沒和他們聊起過家里的事情，半個字都沒有，但回想當時的實習簡歷，李縝的確是本地人。

    一桌子菜全吃完了，餐廳里放著輕快的圣誕歌，他們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說話。但黎清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就這么盯著李縝黑漆漆的眼珠子，仿佛要把李縝看清看透，李縝也任他這樣看著，坦坦蕩蕩。

    黎清朝他笑，他就撇開腦袋看窗外，耳朵根紅紅的。

    李縝好像沒有再談起過關于談戀愛的事情，但這個念頭最近卻反復在黎清的腦海中出現。這段時間考察下來，李縝好像是個還算靠譜的戀愛對象，能提供積極向上的情緒價值，不需要黎清太累。

    本來圣誕是個很好的契機，談戀愛的契機。

    但黎清決定再等等，現在的關系和距離讓他覺得很舒服，就像泡在溫水里，什么都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前進也不需要后退，沒有患得患失，沒有心酸和痛苦，沒有不計后果的付出，也沒有澎湃洶涌的愛。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李縝會著急嗎？

    黎清也很想看看他會不會著急。

    “過來?！崩枨逭f。

    李縝聽話地走到他旁邊，黎清站起來，幫他整理了下毛衣的衣領，趁人不注意，在他的唇邊親了一口。

    “天氣好冷，”黎清說，“我送你回家吧?！?/br>
    【作者有話說】

    喜歡這章！

    第36章 勞碌命

    圣誕一過，黎清就忙得像陀螺，一直轉一直轉，停不下來。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除了工作之外，還要時不時去辛星星家看一看，確認她還活著。神奇的是，接近年末，她的狀態又一點點好起來了，黎清加班結束到她家的時候，她正一點點更換花墻上的玫瑰花。

    黎清把帶來的外賣放桌上，才發現她今天開火做過飯。

    每一年都是這樣，年前大病一場，年末那幾天回光返照一般忙活，年后又病一場，循環往復。

    黎清幫她把換下來的、已經枯萎的花收拾到一起。新買回來的花嬌艷欲滴，花瓣充滿水份，柔軟光滑，還連著枝干，辛星星盤腿坐在地上，把花一朵朵剪下來，固定在墻上，黎清在旁邊幫她打下手，一不小心，被玫瑰的刺刺到了，食指上冒出一個小血珠。

    “你歇著吧，”辛星星說，“天天加班，累得夠嗆?！?/br>
    黎清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調侃道：“你也知道我累啊，趕緊回來上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