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相守這很難么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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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輿內,木輪滾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她突然看向竇平宴,意識到什么。 一股很遠很輕,卻混濁的微恐漫過心頭——棗林村方圓幾里外沒有別的村莊,人牙子竟然能事先備好布袋,知道田家那時候只有月芽一人,又能精準無誤找上家門,那么必定是村里的人! 或者極熟知田家的某個親戚! 而弟弟卻說,要判田家別的罪...... 竇姀盯緊他,身子在發抖:“你...你是如何肯定,一定是田月芽的爹娘扮成人牙子,賣了月芽?” 竇平宴見她害怕,把人攬在懷里。輕聲說道:“我并不肯定,沒有證據,也沒有把握。你說,這個棗林村如此小,才五十來口人,鄰舍們該更熟悉、熱切往來才是。而田家,卻沒什么鄰里肯走動。那夫妻倆都五十歲了,田月芽的哥才多大?跟咱們一樣,十七。那不是三十三歲才生的孩子?” 竇姀被弟弟摟在懷中,頭回有種安神之感。 臉頰邊是他微燙的胸膛,和一顆砰砰跳動的心。 她手指攥弄裙裳,耳朵卻凝神聽話,想起昨晚在院子吃飯時,那老媼與他們閑聊...提到自己十幾歲就嫁給田老丈了。 那為何,三十多歲才生孩子? ...... 馬車一路向西而行。 這幾日入冬,偶爾夜里下起鵝毛小雪。天愈發的冷,好在離江陵也不遠,車隊便也放慢腳程。 行到第七日的時候,小年終于快馬加鞭,從鄂州追回來。 白日,灌木林有幾只出來覓食的野雉,被竇平宴悉數用匕首擲中。 野地篝火時,眾人圍坐一塊。 小年酣暢啃著烤腿,一邊眉飛色舞說道:“二爺是不知,小的這一趟去衙門報官,都見了什么歹毒的人!” 大家都有顆好奇的心,紛紛看向他。 小年:“真讓咱二爺猜中了,就是田家的爹娘自己扮人牙子,把女兒賣到妓館去!那個叫田月芽的丫頭,原先還蒙在鼓里,沒人揭穿只怕到死還在妓院念爹娘來救呢!” 小年大快朵頤,痛飲一口酒,又說道:“她那個哥,也不是善茬,從頭到尾都知道meimei被賣!噯,但人知道就不說呢,因為賣掉meimei,他爹娘才有錢給他娶媳婦!” 竇姀聽著,無聲咽下馕餅。 竇平宴又問小年:“沒有了嗎?” 小年嘿嘿笑:“哪能就這樣完了?” 再一唾,呸道:“那對夫婦在生田月強前,生的六個都是女兒,全被他們養到八歲賣了!他們心思也真是毒,既要賣女兒,又不想做惡人,要女兒一輩子都念自己養育之恩。 于是他們便扮成人牙子,把人打暈賣掉。有些給賣到妓館里,有些是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還有的直接轉手賣給人牙子,送去別的州縣,這些黑心錢只為了給兒子攢著,以后娶媳婦用!難怪田月強才十七,那倆夫妻都五十多了!” 竇姀一頓,想起來月芽也是八歲。 月芽那些個jiejie,都是長到月芽這么大的時候,被人牙子的爹娘賣掉了。 而鄰舍們顯然能猜到田家不見的女兒都去了哪里,但他們管不著,也不敢管。田月芽還算好運的,能在妓館被人救,但其他幾個卻...... 獠獠的火光中,竇姀看向小年。 月芽和春鶯的性情可太像了。她想向小年問月芽的下落,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罷了,知道又有何用呢? 雖說生不由己,可后來的一切,不也是月芽自己選的路嗎? ...... 后來的幾天,雪越下越大。天冷倒還是一回事,主要是雪地路滑,并不好行。 這一路可謂十分不易。 又接連行車一個多月,終于在臘月中旬,車隊抵達了江陵。 江陵,曾經她土生土長的地方。 后來,又成了她想逃離的地方。 而如今,她卻再度被竇平宴帶回來了。 因為弟弟說,要回到我們的家。 第74章 大雪 抵達的這日, 臘月十七,天在下紛紛揚揚的大雪。 馬車徐徐進入江陵城。 這一路走來,接近三個月,從秋天到深冬, 她和弟弟見過數不清的村落、連綿山脈、溪流, 見過莽莽的深夜,也見過魚肚色天際浮出的第一抹曙光。 見過黃昏, 一道殘陽鋪水中。也見過小鎮入夜, 升起的萬家燈火。 他拉著她的手,一起走過這些路。有時帶著她騎馬, 眺望無邊無際的綠野......有風的夜里, 兩人本躺在綿柔的草地上說話,他會趁她吹醉了風, 悄悄低頭親來。 秋至冬, 從農人在肥沃綠田中收稻子, 再到農田上鋪下薄薄的冬雪...這樣的時日既快又慢。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自己掙扎了這么久,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雖說是因為那場謀殺, 彌留之際她發覺接受不了竇平宴的死, 鬼門關前應了他,要跟他一起回家,回到江陵,回到從前。 她只是可以接受罷了, 那么她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呢?只是想要安定的日子?還是從前想要的不曾變過, 只是漸漸淡去呢? 竇姀想不懂,也懶得想了。 人本就要活得輕松, 然而去想這些,等到想明白,想出真諦,或許一輩子早過去了。 車輪轱轆,在雪地留下兩條長長的線。 馬車內燃著暖爐,香香縈縈。 竇姀醒來時,發覺自己正被他擁在懷中,身上蓋著厚絨的被褥。他的懷里很溫暖,許是擁簇很久了,有她發間淡淡的清香。 竇姀一動,從他懷中出來,他也就醒了。 竇平宴睜開眼,抬手撩開車簾往外看。 又放下,對身側的人笑道:“已經進城到西街了,路不好走,馬也趕得慢,還要些時辰才能到家?!?/br> 她嗯了聲。 他大臂一伸,再度把人攬進懷里,嘗試與她膝上的手十指相扣。 很容易,指間穿插了進去,她已經不再抗拒了。 竇平宴不知是那日河水下的一吻軟化了她的心志,讓她也生出些許情意,還是這幾個月漫長行路的時日,讓她看見了觸手可及的廝守。 不過不管怎么樣,都是好的。 比起從前她那么絕情,一點盼頭都不給留,如今在他將計就計赴死的時候、在棗林村的時候,他至少能看出她對自己的真心。 “你梨香院之人都好好的,還在呢?!?/br> 竇平宴摟著她,在耳邊輕語:“芝蘭也好好的,還在祠堂做事。你當初可真是無情,騙完的我心,讓我踏踏實實去上京,自個兒卻走了。虧我怕你在家中落寞,給你留了那一匣子信,寫了好幾夜辛酸的,原都是白寫的...” 后來那些信,被他追人時帶來了揚州。 回程路上的時日太過漫長,又無聊,竇姀曾一封封打開看過,都是些情意綿綿,極酸牙的話。她看得耳紅又窘迫,真是后悔打開看了。 路上經過宵云齋,竇平宴及時叫停馬車。 下了杌子,看見不遠處有個孩子蹲坐在街頭。 這么大的雪,女孩不過五六歲,身上臟兮兮的。 但能看出來她十分的餓,時不時張望,目光只盯住那些賣包子燒餅、賣零嘴的小攤瞧。 那女孩摸了摸,從上衣布袋里掏出一枚銅板。 看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她終于忍不住,揣著這枚銅板朝小販走去。 其中一個小販不耐,趕走了人。 “去去去,你這一個銅板還想買我的rou餅,打發叫花子呢?” 孩子被驅趕走,神情落寞。 冷得不停搓手。 街頭還有不少賣食物的小攤,可她一張望,卻畏縮不敢再去了,怕自己像喪家犬一樣又被驅走。 小女孩回到原來的墻角,重新蹲坐時,一個拿包子的老媼卻走過來,把兩只熱騰騰的包子遞給她。 那孩子感激抬頭,狼吞虎咽吃起來。 老媼摸她亂蓬蓬的頭發,和藹笑道:“你若還想吃,就跟阿婆走吧,阿婆家里還有好多吃的,不會讓咱們幺幺餓肚子的?!?/br> 這老媼分明是個人牙子。 眼看著老媼就要把人接走,竇平宴急忙抬手,打發了小廝去截人。 小廝眼疾手快,先制了人牙子,提人到竇平宴跟前。他只冷淡說了聲,“送去衙門,讓衙門來審?!?/br> 另一個隨從又把小女孩牽過來。 竇平宴尋思了下,招呼人給她買些包子墊肚,又問了她家在哪里。 聽到女孩家在城郊,是跟爹娘進城時才走丟的,他便差遣小年,把這小女孩送回去。 而這些,竇姀透過車窗都看見了。 等弟弟買完牛乳糕上車,竇姀便出聲問他:“那女孩很像是被爹娘故意遺棄的,你讓人送她回家,不怕再遇上棗林村的事,被人訛一筆嗎?” 馬車駛開,竇平宴坐好,看向她:“所以我讓小年送她回去。要真是走丟的孩子,那再好不過,若是故意遺棄或者訛錢的,就改送舉子倉去。小年他是個機靈人,眼尖著呢,懂得怎么行事?!?/br> 竇姀又問:“上回你使了銀子,好心救人,卻反被誣陷,不曾后悔嗎?” “阿姐不也不悔嗎?” 竇平宴說完,摸向她的臉便笑道:“幫,是大丈夫行走天地,無愧于自己的心。眼見有人即將走向滅亡,明明能幫一手,卻未曾幫,自己心里反而不舒坦。至于結果如何,那就是后話了。倘若真是作惡之人,我也必讓他千百倍地還回來?!?/br> 他能說出這番話,遠在竇姀意料之外。 那時路見不平,她想幫田月芽一把時,竇平宴卻問她,阿姐這樣幫,難道要幫盡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