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相守這很難么 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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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己視線相觸時,竇云箏急忙低下頭吃東西。而圓桌另一頭的竇云湘,始終自己吃著飯,未曾抬頭看來一眼。 竇姀望向竇洪,他和藹笑著,眉眼處卻已經生了幾道細紋。 這個她曾經喚作“爹爹”的男子,在她兒時記憶中年輕英俊,卻不怎么同人親近的大人,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他也變得不再年輕。都說韶華易逝,可這是竇姀頭回真切的感覺,原來時日過得這樣快。 竇姀和這個父親從前不怎么親近。 他是地方知府,為民生cao勞,忙公事,本就很少能見到人。加之姨娘偷情的事暴露,竇姀已知曉自己不是他的血脈,對這個主君便只剩害怕和謹慎了。 竇姀低下頭,小小應聲是,“姀知曉?!?/br> 竇洪見她如此,似是想說什么,卻終究沒說出來。 他抬頭望了望夜色,便招來一個婆子說:“姀姐兒喜歡吃杏酪鵝,再去庖房取些來?!?/br> ...... 用完晚膳,竇姀本想找云氏述說離家之事。只是沒想到,竇洪身邊的小廝先一步找來,說主君在書房等她。 竇姀跟著小廝來到書房,便見屋里點著燈,而竇洪還在桌邊執筆寫字。 看見她來,竇洪才把筆輕輕一擱,招了招手:“過來吧?!?/br> 竇姀不知道他找自己來是為了什么,只能小心不安地走到書桌前。忽然便看見桌上有一大包銀子,足足有二百兩。 “我知道你這兩日都在忙什么。確實,你走了對宴哥兒,對大家都好...” 竇洪望了眼她,輕輕將這些錢推到她面前:“好孩子,走吧...去找你姨娘,走得越遠越好,以后就別再回來了...” 竇姀倏而垂頭,靜默少焉。 再抬頭時,卻看見父親眼角的淚花被極快擦去。 第49章 重逢 竇姀沒有拒絕, 而將那一袋錢牢牢抱在懷中。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很難受,一種言不出道不明的異樣。 她也不曾抬頭看竇洪,低低的視線只落在自己鞋尖上。 歲寒, 天到了最冷的時候。屋子里燒了火炭取暖, 卻熏得人眼睛干澀。 她默默站著,半晌后才聽到那人開口:“爹爹還記得你小時候是個機靈孩子, 玉雪可愛, 也愛笑,人人見了都夸??墒菚r日漸長, 爹不知為何, 你的性情也變了,變得不愛跟人說話, 總是謹小慎微的做事......你這樣不好, 以后離了家, 走到外頭,一個悶頭不知的人是容易吃苦頭的?!?/br> 竇洪說完這話,本以為她會聽訓輕輕嗯了。畢竟這么多年以來, 這個女兒一向如此, 沉靜又內斂,只垂首聽吩咐。 不像云湘與云箏,她倆要跟機靈些。湘姐兒雖也溫柔,可一遇上不合心意的, 便會撒嬌撒癡,進取有度, 也不教人討厭。箏姐兒則要略遜一些,沒那么多彎彎腸子, 但好歹會悶氣地駁人。 但竇洪沒有想到,此話一出,她卻抬了眼眸,直勾勾望來:“我性情變,不是年歲漸長的緣故,而是當初道士算的一命。所有人都覺得我天命不祥,避之不及,父親更是因此將我送去莊子住。若非有弟弟,我豈能兩年后就回來呢?!备]姀說罷,忽而望向他:“爹爹......姀真的不祥嗎?” 竇洪聞言,卻沉默住。 是啊,當初她出世時,老太太就病了。 后來過了幾年,府上來一算命的大仙,便說她命中與老太太相克,是不祥之人。那大仙點出的般般皆符合,讓眾人為之一驚,因此他才將她名中的“云”字抹去。 后來為了保重老太太身子,又將她立即送走。 這么些年里,竇洪很少過問她好不好,有沒有生病。因為他還有云嬌、云湘、云箏三個承歡膝下的女兒,闔家歡樂時,很少能想起她。 年歲就這樣匆匆過去,直到馬綾玉攜她逃命,宴哥兒又重新把她接回家里。他看見她這樣瘦弱的皮相,遠沒有云嬌等人的豐腴,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虧待這個孩子很多年了。 竇姀垂眸說道:“旁人都說我天命不祥,這么些年,連我自己都信了。家里上下,人人不肯搭理我,只有弟弟還真心待我。若沒有姨娘和弟弟,姀真不知這些年要怎么過去。后來姀遇到了一人,那人告訴我,天命是庸人自擾的托詞,人的命都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就好比將來會生什么事,不由天說了算,而是取之自身想如何行?!?/br> 這是她頭一回向自己父親坦露心聲。竇姀有些緊張不安。 他聽后緘默少許,忽而問道:“那人是?” “便是魏郎君?!备]姀回答,想起他時,本是愁容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 竇洪聞言愣住,才想起半年前魏家曾上門提親,禮數十分周全。 他瞧得出魏家那小子愛慕姀姐兒,也瞧得出竇姀亦是喜歡他。這兩人男才女貌,本算天造地設的一對...... 竇洪心有所慨,盯著女兒認真說道:“那魏氏是個好的,品學兼重,我原就屬意他。本來咱兩家也說過日后再議親事,你若還想,不如爹爹打發人去魏府通傳一聲如何?讓你們也快些成婚了。只不過,前兩月倒是聽聞魏攸離開江陵,不知如今人還在不在家中......” 竇姀沒想到他還愿意成全自己。心里有事,卻苦笑道:“不必了......如今我也夠不上他......” 她并未解釋過多,只跪地上,頭深深伏地,朝竇洪拜了一拜:“這些年姀待在竇家,卻并非爹爹親生。爹爹還愿收留姀,姀已是萬分感激,不敢忘收養之恩??上б粍e,與家中再無緣分,若有來世,當涌泉相報?!?/br> 她心里哪能不清楚,若竇洪真不顧這些年父女情分,早把她發賣或殺了泄恨,哪還會在她決心離開之際,給了二百兩的盤纏做容身之所。 竇姀再拜別父親,卻見他默然靜坐上首,神色復雜。他的手抬了又抬,似是想最后再囑咐點什么,卻終究未能說出口。 ...... 翌日的晌午,離家的馬車已經在角門候著了。 竇姀原先打算用大娘子欠的人情,去求她幫自己離開。 但竇洪已經提前做了主,她便將這人情用在梨香院上,求云氏在她離開后能給苗巧鳳、芝蘭和幾個小丫頭都安排個好去處。 好在云如珍說到做到,答應了。 竇姀臨走之前,將自己未變賣的、僅剩的首飾全分給她們,做些體己錢。 又特特囑咐芝蘭:“我已經和大娘子說好了,我走之后,大娘子便會安排你去祠堂做灑掃的活兒。你不必擔心被分到大爺那兒了,祠堂離清風館是最遠的?!?/br> 芝蘭一邊聽著,兩眼淚漣漣:“離家了后,姑娘可萬萬要保重自個兒......” 竇姀一笑,點點頭。轉而看向苗巧鳳,只見人一直不吭聲。 她拍了拍苗氏的肩頭,囑咐要和芝蘭她們多加照應。又見苗巧鳳的眼眶突然紅了,自己喉間也不免一哽,最后笑道:“我是去找姨娘了,怎么哭得倒像咱們生離死別般。嬤嬤都是走過四十來年的人了,還看不慣離散呢?沒準走了兩日后,早將我這個姑娘忘到九霄云外去呢?!?/br> 她越說,苗婆子便生氣地一拍她的手:“姑娘真真是沒心的人,自己要忘了老奴,還要這么揣度旁人!” 眾人難得破涕而笑。 未時三刻的時候,竇姀來到角門,獨自坐上離家的馬車。護送她離去的,還有昌叔和幾個家丁,都是竇洪事先安排好的。 輿內昏暗,馬蹄踢踏,珠簾輕響。 竇姀靠上木枕,眼前不免浮現起竇平宴剛把自己接回竇家的那個夜晚。 那時她是因為自己孤苦伶仃,漂泊無依,有弟弟相陪,才有勇氣重回這個家......沒想到如今促使自個兒寧愿離開,都不愿留下的,卻是因為他的情意,因他為世所不容的情意...... 回想這些年,還真是舍不得。 她想起曾經與苗氏、春鶯、芝蘭囿于梨香院,在這一方小天地里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 她們會圍爐烤橘子,會在夏夜樹下乘涼調笑,會在除夕里一塊看雪、剪窗花,談天說地。那苗婆子還老是自豪地說,自己吃過的面線比小丫頭走的路還長呢。 這話竇姀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還有春鶯...... 春鶯吃醉時說,這一輩子都對不起她...... 即便春鶯背叛過,可竇姀發覺,自己對春鶯的死最終還是無法掛懷。 那不是一條便宜、能買能賣的性命,而是一個鮮活的人,曾經也能說會笑,有時心直口快,還老為自己打抱不平。相陪走過這些年的光陰...... 她雖跟芝蘭她們說的輕巧,沒想到最后最舍不得的,也還是自己。 ...... 走了大半日,馬車已經行駛到城郊。 正月的寒冬,大雪紛飛。路面積雪,馬車走的并不快。雖才出了城,卻并未走幾里路。 城郊多草木,還有高大的灌林??上КF在是冬時,放眼望去,遠遠一片銀裝素裹的林子,并不見蒼翠。萬物寂靜,沒有棲息的鳥雀,連河流都結了冰。 江陵繁華,在中原的腹地,江河眾多,渡口也多。往來漕運熱鬧,迎四方之客。所以也不像別的州縣,出了城后便少見人煙。 這一帶城郊農田萬頃,有許多村落。光一路走來,竇姀已經見了五六個,有大有小,零星分布。 時辰一點一點過去,竇姀見天色將晚,便帶家丁們在這附近找了個客棧借宿。 郊外的客棧不比城里,還兼做酒家生意。來郊外借宿的大多都是趕路之人,身上盤纏不多,吃喝并不講究,只夠溫飽即可。因此這里的客棧只有兩樓,不過也夠這些人打尖了。 其實竇姀并不知道姨娘和張伍離開江陵后,又乘船去了哪里。 而知道姨娘去向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當日送姨娘離開渡口的徐老三。 竇姀曾從姨娘口中得知,徐老三平日就住在長平街的碼頭,做些趕漁的活兒營生。她若是能找到徐老三,也便能從他口中問出姨娘的下落了。 可......事并沒有那么好做。因為這回,竇洪也派了昌叔和幾個家丁護送。 她清楚姨娘所犯的事,竇洪恨不能殺之而后快。若是昌叔知道了姨娘的下落,那么竇洪也會知道。這樣一來,姨娘的性命便堪憂了,逃也白逃...... 而竇姀自己,又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有人護送趕路,那是再再安全不過。 可這樣一來,她又要如何得知姨娘的下落呢? 竇姀為此,思慮了良久。 到了客棧外院的邊上,竇姀踩著杌子從馬車下來,昌叔陪她一起進門。 拾階而上,剛邁過客棧大門的檻兒。忽然有一道頎長的身影從她眼中經過,那人肩背著一個大包袱,也像是趕路回來的人。青衣長袍,步履生風,正直直往二樓的樓梯走上去。 竇姀一愣,即便隔著幕籬白紗,卻也還是認出他來。 魏攸...竟會是魏攸! 正月初一的,他怎么會在這兒呢! 第50章 殺人 昌叔顯然也認出了他。 昌叔見竇姀望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直到人都走了,她還在那兒呆站。不免小聲問道:“今兒真是趕巧,竟在這碰見故人。姑娘可要老奴去找魏郎君,引他下來見見?” 竇姀回過神, 搖頭笑道:“不必了, 見了也無甚用處。離開江陵前我還能遠遠見他最后一面,已經很歡喜了?!?/br> 一走到柜臺前, 掌柜的見來者兩人穿戴體面, 身上雖無多少金銀綬帶,但舉手投足間有禮有儀, 并不像尋常討日子、為錢奔波的人家, 連衣料緞子都是上好的,但不顯張揚。 都說出門在外, 財不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