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
懷里的人身體熱的有點不正常,驚醒了江涵秋。摸摸林瑤的額頭和身上,一片guntang。 江涵秋披衣起身,把浸了涼水的毛巾搭在她額頭上,抬腳把葉一舟踹醒。 葉一舟也用真氣探了探,心下了然。這不是什么感染風寒,純粹是她沒了修為后,壽元短,身子弱,激烈的一晚后身體支撐不住。 即便沒有昨晚的事,林瑤的壽元問題也始終像把利劍懸在頭頂,兩個男人對此最清楚不過。 葉一舟丟給江涵秋一枚玉符,后者沉入神識,玉符中記載著一道元神秘法,可以反過來利用人和人之間的因果之力,只要取一縷清氣之源與一縷濁氣之源,與因果一道煉化,便能形成一道鎖鏈,借天地之力鎖住雙方的rou身與元神。被鎖住的雙方平分壽元,除非兩人同時殞命,不然只要其中一方還活著,另一方不死不滅。 但這么做的代價是從此二人的修為壽元一同鎖死,再也無法寸進。 “我去取清氣與濁氣,你幫我照顧她幾天?!?/br> “我也去?!苯镎f。 葉一舟斜眼看他。 “連我?!苯镎f。 “你瘋啦?”葉一舟來回踱步,“你不修長生了?” 他看得出,林瑤最大的心愿,就是師尊能夠修成道果,證道長生。所以她被囚時,寧可舍去一切也要換師尊平安渡劫。后來還以為跟師尊一夜露水情緣之后再遠遠離開,就可以幫師尊解開因果。 江涵秋坐到床邊,替小徒弟整理著汗濕的長發,“孤家寡人的長生和池子里的王八有什么區別?!?/br>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惡心?!?/br> 林瑤在高燒中昏睡了幾天,不知世事,迷迷糊糊間幾句只言片語落在耳邊,什么“池子里的王八”、“秘法我的”、“我修為高”、“干一架”、“狗屁不通”、“要連一起連”之類的。 她清醒時發現自己在一條飛舟上。 考慮到清氣之源和濁氣之源都在極遠之地,御劍和飛遁都不適合帶著林瑤,江涵秋私用了宗門公共財產。 林瑤很喜歡坐飛舟,記憶中都是跟著師尊去別的宗門拜訪。宗門之間定期開展交流,讓低級弟子互相切磋斗法,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總讓她有一種離開門內規矩束縛,去別的地界撒歡兒的快活。 飛舟平穩寬敞,有幾間小小的艙室,一應陳設俱全,只是速度不快。 他們先去取位于地脈深處的濁氣之源,葉一舟知道大體方位,只能悲慘地接過開船的工作。 修士一閉關就是數年,幾日光景對以前的林瑤來說也不過彈指一揮間。但現在她沒法修煉,飛舟行了幾日,所見不過是茫茫云海,無聊得快瘋了。 江涵秋見她團團亂轉的樣子,覺得好笑,故意板起臉,輕咳一聲,“即便你不修道了,也該學點什么,不可終日荒廢?!?/br> 林瑤皺起一張臉,啊,這,熟悉的,來自師尊大人的督促。她想了一想,突然鼓起臉,“還請師尊教我?!?/br> “你想學什么?” “丹青?!彼缼熥鹗巧裰荽箨懽铙@才絕艷的修士,除了修為高,還很有學識,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只不過修為為重,加之做了掌門之后雜事纏身,還要抽空指點他們這些弟子,已許久不見師尊再鉆研這些。 江涵秋欣然應允。他們找到飛舟上的一個小書房,鋪好紙,磨好墨。 林瑤危襟正坐,懸腕執筆。 江涵秋立于她身后,娓娓道來:“世間萬物皆蘊藏大道,昔年也有前輩高人從丹青一途入道。他認為丹青之道非止于物象之摹寫,而在于抒發繪者本心所映照之萬千世界?!?/br> 他指點著她從最簡單的線條入手,鼓勵她描摹本心所見之事物。 林瑤想畫她眼中的師尊,那是她心目中最美的存在。 她凝神摒氣,輕提筆尖,轉腕揮毫,意隨心動。 紙面上出現一個潦草小人,頭發長長,五官扭曲。 師尊在她身后發出一聲輕笑。俯下身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控制手中的筆。 “畫人物講究意在筆先,即人們常說的要做到‘胸有成竹’。你若要畫一個人,就要將他的身形提前收入眼中,更要將他的神韻深深刻畫于心,還要理解他的性格、氣質乃至心境?!?/br> 師尊的頭發落在她的脖頸上,輕撓著她的皮膚,師尊吐出的熱氣輕吹在她耳邊。 林瑤皺起了眉頭,她真的了解師尊嗎?師尊在她的眼里,一直是一尊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神像。她不敢觸摸,不敢親近,只能膜拜。 江涵秋笑了一下,坐到她身邊,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你應該更了解為師一些?!?/br> 林瑤的臉騰得紅了。 “今天由你來決定,”師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