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各地的鹽分頭一回如此有目的性地奔赴同一個地方。

    她們都是為了同一件事而來。

    見證她的加冕，并同她一起邁過，十二點的鐘聲。

    祝福她們的女孩，生日快樂。

    沈妍其實對這些事完全不知道，她連自己多久的生日都不知道。上輩子她是摩羯座，總覺得自己過生的時候得天降瑞雪，哪里會有心思去猜，自己這一生過生，是什么時候。

    她現在滿心練習著舞臺上的內容。

    主題曲舞蹈要練習，那么多人一起。

    個人表演的節目也要安排。

    小組的舞蹈也要練習。

    雜七雜八的事情擠在一起，就連是她，也免不得有些焦頭爛額。恨不得把人直接分成三份，一份用來跳主題曲舞蹈，一份用來表演個人節目，還有一份用來參加小組活動。

    沈妍這下是知道，當偶像有多不容易了。演唱會上的曇花一現般的精彩演出，是背后千萬次訓練與汗水的結果。

    就像現在，上臺前的最后一次練習。

    彩排已經彩排完了。

    言自西不放心，讓大家一起再練習一次。

    跳完一整首歌，四個人累得氣喘吁吁。談田田直接不拘小節地呈大字狀倒在地上，一副神仙叫她起來她也絕不起來的模樣。言自西靠坐在鏡子前，背后的汗水足以讓鏡子上留下容易抹花的水跡。

    禾悅還站在點位上，對著鏡子重復著剛剛沒做好的wave動作。

    她知道自己跟其他三個人不同，她還尚且稚嫩，她沒有那么穩。

    沈妍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四瓶水。與其說是拿，不如說是抱在懷里的。

    她蹲下身，把水冰涼的邊緣貼在談田田的額頭，談田田仰著頭看著她，從心里也仰望著她。她說了一聲謝謝，然后腰桿一直，坐起來喝水。

    言自西靠著鏡子，朝著沈妍比了個手勢，沈妍直接把水丟過去，言自西伸手一抓，挑了挑眉。

    沈妍站在一邊，喝了口水，見禾悅練得停了下來，這才把水遞給她。

    有句話，在離開前，她就很想告訴她了。

    沈妍說：你很好。禾悅，你很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容易讓人信服，她有這樣的魔力。禾悅呆呆地從她手里接過水，低著頭，鼻子狠狠吸了吸，眼淚逼不回去，還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談田田哎喲一聲，湊過來，把衛生紙遞給禾悅。言自西看她們三個人湊得緊，說了一聲無聊，起身按動音響，原本酷炫的音樂，立刻變成了奶聲奶氣的小豬佩奇歌。

    禾悅一下笑出聲。

    沈妍知道這是言自西的溫柔，抬頭沖著她溫柔地笑了笑。

    對上她的目光，言自西怔愣又閃躲，耳根又紅了。

    本來就睡不著的今晚，更睡不著了。

    萬眾矚目之間，決賽到來。

    首先是一通流程，然后是練習生主題曲舞蹈，再是小組舞蹈，最后是個人表演。

    沈妍唱了一首歌，她穿一身好看的白裙，上面點綴著亮晶晶的閃片，她長發盤起，露出優越的脖頸線，唱歌的時分，總讓人不經想到那句古文。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就是有一種魔力。能夠讓燥熱的場子安靜下來，能夠讓一切都變得流淌而溫柔。她唱完歌，手略微扶在胸口，九十度鞠了躬，帶著老派的作態和禮儀。

    那個瞬間，好像這個場子并非是決賽之夜，而是她的個人秀。

    有的人愛說，他們的偶像是天生為了舞臺而生的。

    舞臺王者。

    可是看了今天沈妍的表演，大家才會明白，為舞臺而生根本不算什么。

    舞臺為她而存在。

    她的出現，就是所有的光的匯聚點。

    不需要投票名目，不需要他人的標簽。她站在臺上，一個人，一支話筒，一身衣裙，與一雙帶笑星眸。神的吻落在她的身后，光追著她的腳步走，她的每一步，都踏在成神之路。

    而今天，是成神之日。

    黛絲安娜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搶了段弘和的串詞，靈魂走位到沈妍的身邊，她堂而皇之地拿出膠片相機，要和她合影一張。

    咔嚓一聲，臺下是尖叫無數。

    黛絲安娜直接，笑著說：l like you.

    沈妍溫潤不動，四兩撥千斤，講，thanks.

    段弘和怕黛絲安娜搞出一點什么名堂，趕緊把人叫走，緊急cue流程，進入到念排名的階段。

    滿得要死，前十二名依次排開，但真正能夠出道的不過四個人。

    談田田，第三名。

    禾悅，第四名。

    前者倒是自在，后者卻是忍不住落淚。

    言自西第二，于是誰是第一，一目了然。

    言自西站在舞臺上，拿著話筒，朝著沈妍伸手：你好，隊友。有過不甘，有過害怕，但到今天，一切都塵埃落定。她滿目敞亮，帶著純粹的祝福。沈妍走向她，搭上她的手，又接過她的話筒，在中央位置站定，燈光匯聚。

    臺下的一切更清晰了。

    全都是舉著她牌子的小孩。那些綠色的燈牌，像是風中一道又一道的浪波。

    尖叫聲刺耳，帶著無盡的熱情和歡呼。

    一切都在沈妍舉起話筒的瞬間安靜。

    說點什么呢？她思忖片刻，很高興站在這里，很謝謝大家的努力。你們的付出，我看到了。而我承諾的事情，也做到了。

    她輕笑一聲，我說過，我會站在山峰。

    溫和卻輕蔑，還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和人氣。節目組因她而洗盤，規則因她而重返公正。

    萬千歡呼之下，零點的鐘聲叮咚敲響，沈妍正想退場，周圍的人卻都離開了，燈光暗下來，黛絲安娜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話筒，坐在了鋼琴邊。

    rapper給她寫了一首英文情歌。

    《dream of you》

    你是我平凡生活里的夢想。

    你是我璀璨人生里的燈光。

    像是安排好的，言自西、禾悅、談田田以及別的選手，都參與到了這一場表演。上一秒還是殘酷萬分的氣氛，下一秒卻變成了溫馨現場。

    沈妍呆在原處。

    臺下，是萬眾整齊的呼聲。

    沈妍，生日快樂！

    沈妍，生日快樂！

    沈妍，生日快樂！

    該如何去形容現在的感受？心里滿滿漲漲的，酸澀又溫暖。不是沒有經歷過熱鬧的生日，但這一生，她的十八歲生日，卻是這樣盛大而溫柔。所有人的愛，都匯聚成一只一只小小的螢火蟲，點亮了整個夜空。

    沈妍的夢想她實現了。

    而今天，她也終于因為這盛大的愛，滿滿當當地落在了實處了。

    沈妍眼眶微紅，講話的時候都有些哽咽。

    臺下還在尖叫。

    妍妍別哭啊啊??！

    mama愛你啊啊?。?！

    沈妍被逗笑，講了一聲，謝謝。

    荊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她手捧著一座王冠，晶瑩剔透，上面有著鉆石閃爍。沈妍有些困惑，荊希小聲地說，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見的音量。

    有人托我給你的禮物。

    她戴上王冠，于今日加冕。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都早上九點更六千，希望自己二月份可以堅持日六一整個月，嘎嘎，試試吧。不行就當我沒說！

    第44章

    決賽之夜, 全國直播。

    節目還沒開始，已經有千萬人守著看直播。

    徐思琪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

    早上起來第一件事腦子里就想著今天要決賽了。

    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待在工位上安穩地做一個咸魚，屏幕亮度調低, 點開網頁版本和豆瓣, 開始縱橫猩組, 并狂刷微博。偶爾跟同事客套兩句話, 或出于工作需要進行交流, 別的時刻，徐思琪覺得自己像是這個公司的局外人。

    還不如跟小姐妹們一起追星。

    粉絲群里消息不斷。

    #沈妍今天登基了嗎？#

    一個老母親：我今天真的不想上班。老天爺。

    今天我決定當老婆：誒, 書讀不進去。瘋狂打榜中。

    一個老jiejie：怎么改名了？

    今天我決定當老婆：我預估今天你妍炸場。

    一個老母親：今天的線下活動你們去嗎？

    今天我決定當老婆：約了朋友來家里追直播[開心]

    一個老jiejie：殺千刀的老板讓加班qaq在公司看吧。你要去北京的活動？

    一個老母親：嗯, 線下聚會目送吾皇登基！

    徐思琪一邊應付著老板安排下來的工作，一邊瘋狂沉迷在緊張的情緒當中。帶薪拉屎, 從她做起。蹲在廁所里掏出手機打開流量，再轉十條數據微博。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但數據女工永不下班！

    下午六點，下班的時間一到, 徐思琪冷靜地收拾完自己的東西, 拎著自己的小包, 祝同事周末快樂以后，慢吞吞地走了出門。自動門一關上, 她撒丫子就往下跑，打了個車, 直奔線下聚會的咖啡廳。

    在北京該死的上下班早高峰中擁堵了將盡一個小時，徐思琪抵達了目的地。她戴好口罩，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終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眼熟的人。

    說是眼熟，其實也只是她身上的標志性物件眼熟罷了。

    一個沈妍的小棉花娃娃。

    其實不太像, 做得很可愛，但徐思琪認識這個娃娃是因為，她就是娃媽本媽??！

    棉花娃娃起源韓國，起初是為了讓粉絲們參與打投和集資而出現的，后來卻成為了一種類似吧唧和小卡的收藏品。在韓圈盛行，近幾年也轉入內娛，就連打投軟件也看出了里面的一本暴利，會做推廣。劇方有的時候也會發現其中的財富密碼，并捆綁銷售棉花娃娃。

    一個娃娃打版千元左右，但真實制作，如果量大，成本價不超過三十，向粉絲出售價格基本能達六十以上。

    同樣，娃娃的出現還帶出了一條新的產業鏈。

    娃包、娃衣，娃的道具。

    有些所謂的絕版娃，還有人愿意花high價買入，一個棉花娃娃賣上千價格，也算得上是海景娃了。

    徐思琪做娃，目的也是為了打投?；ㄈ]有興起做娃的風氣，徐思琪算是帶頭的那一個，約了畫手畫畫，然后緊急聯系工廠制作，最后出貨。

    徐思琪本職是做供應鏈的，所以一個人撐起一個娃的生產全流程，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現在看到有人帶著她的娃出現，徐思琪就可以認定，這個人，是沈妍的粉絲。

    她上前，女孩們一對視，似有話說。

    家人？

    家人！

    接頭暗號結束，徐思琪落座，和其他女孩一起等待著直播開始。后面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粉絲，女孩居多，也有男生。大家齊聚一堂，莫名其妙的，竟然有點過年的氣氛。

    大家討論著為什么沒有去到現場，又討論著沈妍。

    徐思琪融在其中，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某種歸屬感。

    她有注意到周圍的人看過來的眼光，好奇，輕蔑，嘲謔。

    但她們聚在一起，已經無畏這種目光。

    咖啡廳有一個巨大的投影屏幕。

    直播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尖叫，這尖叫在看清楚沈妍的臉以后變得更加激動。劇情往后發展，超乎了粉絲的想象。

    妍妍你為什么唱歌那么好聽？哭哭。

    神之隊的新舞臺也好好看！

    天啊天啊天啊我們出道了?。。?！

    沒有到現場的粉絲，借著屏幕看見了滿目星光。她們知道，這些星光之中，有他們的努力在匯聚。雖然有些自娛自樂，但有粉絲點了個蛋糕，上面寫著沈妍十八歲生日快樂。她們用這種遙遠的方式，以一種近乎可愛的儀式感，完成著自己的快樂。

    看到喜極而泣的時候，跟身邊的人抱頭痛哭，眼淚直流。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是當粉絲的時候，她們總是在感同身受。

    線下的粉絲瘋狂如此，線上的粉絲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原本一蹶不振的節目，就因為今天，連斬十余個熱搜。

    #沈妍神顏#

    #沈妍在水一方#

    #沈妍登頂#

    #神之隊全員出道#

    #黛絲安娜 dreamofyou#

    #最怕rapper唱情歌#

    #沈妍生日快樂#

    #沈妍荊希全鉆王冠#

    ......

    ......

    黛絲安娜的粉絲今夜雞叫變成沉默，黛絲安娜的前男友里不乏國外當紅演員，影帝，卻沒有哪一個有此殊榮，得到了黛絲安娜原創的情歌。

    沈妍得到了。

    崽，你真是為了追女人不求手段。

    還有人不服，發表著，那個女的憑什么得到我們戴斯的愛！這類言論。

    怒氣沖沖地點進直播，滿眼眩暈地離開。

    好可愛。

    沈妍，好可愛。

    粉了粉了。

    鹽分當即沖上來一波安利：沈妍了解一下，入股不虧，保你快樂w

    荊希給出的皇冠也叫人震撼，有眼疾手快的網友火速在網上扒出來，這王冠價值九位數，純鉆，高級定制。

    佳地亞1902年出品的葉飾皇冠。

    于十年前被影后閔詩曼于巴黎拍賣得到，后來消失十年，今天重新出現。

    閔詩曼拍下的王冠為什么會由荊希送給沈妍？

    這彎彎繞繞，把網友直接看懵了。

    還有人馬上私信斐凝，問她，這皇冠是不是她從閔影后手里買下來的。

    不過斐凝沒有回復就是了。

    你日理萬機的斐總回復是不可能回復的，她現在正在現場追小偶像呢！

    不過討論最多的還是沈妍斷層出道的票數，言自西的人氣已經是一騎絕塵了，可沈妍，竟然還比她還厲害。

    過億的票數，實打實的人氣。

    真正的斷層。

    猶如馬里亞納海溝。

    她是當之無愧的選秀女王。

    鹽分爽瘋了，肆無忌憚地在網上抒發著自己的情緒。

    小西瓜看了心酸背后忍不住陰陽怪氣幾句，但心里還是不得不認了。

    有人說，沈妍票數能沖這么高完全是家里花大錢給她沖上去了。

    粉絲可半點不虛，直接丟出集資目錄和數額，上面的每一筆，都是粉絲真金白銀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