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自西跟她相反，像個沒事人一樣, 做什么都能還是做到最好。

    訓練, 休息, 訓練，休息。她沒日沒夜地進行著。

    兩個人有一次買水的時候撞見,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上次在這里碰面的時候，沈妍還在。

    兩個人想買同一瓶橘子味的芬達, 手指碰到同一個按鈕，目光一觸。

    談田田頭一回覺得自己能這么剛，她看著言自西，說：我看中的。

    言自西面無表情地回答說：我先來的。

    談田田切了一聲，講, 付款了嗎你？

    言自西定定看了談田田半天，退后一步，站在談田田身后說，只是一瓶飲料而已。

    哐鐺一聲，飲料滾落，塑料板被震動得發響。

    談田田彎腰從販賣機的出口拿出飲料。

    她攥緊飲料的罐頭壁，緊緊的，指引凹在其中。

    你很開心嗎？談田田問。

    言自西想挑另外一瓶水，聽她這么問，手指一頓。

    她退賽了，你很開心嗎？談田田就是見不慣言自西一切如初的模樣。最開始的時候，難道不是她和沈妍關系最好嗎？那天也是。沈妍當眾戳破節目組的問題，言自西什么都沒有做，只是沉默地看著。

    談田田知道一切都是毫無幫助，在節目組的權利面前，大家都是受害者。

    但她就是覺得不爽。

    對言自西的不爽，或許也是來自于她心里深處對于自己的不爽。

    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憤怒。

    對自己當時沒有幫到她，感到不滿。

    面對談田田的叩問，言自西不發一語，談田田還想跟她說什么，卻見言自西冷著一張臉，手里攥著冰氣十足的雪碧，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讓開。

    談田田梗著脖子不想動，言自西直接撞開了她的肩膀，從她的身側離開。

    她看到言自西單手掰開了易拉環，喝了一口雪碧，然后哐當一聲，整瓶丟進了垃圾桶里。那垃圾桶被震得晃動，發抖，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怒火。言自西一言不發，路上見到了工作人員，竟然還笑著打了下招呼。

    談田田在這個瞬間，忽然覺得，她好像錯了一件錯事。

    言自西她，好像并不開心。

    只是她更善于偽裝，情緒從來不外露，也不影響別人。

    她全都憋在心里。

    事實上，談田田猜的沒有錯，但言自西如此的表現，也和她知道了公司的所作所為有關。

    那個被強捧的小師妹情商低到在沈妍離開后到她面前來炫耀，沈妍退賽，她是最開心的那個人。

    言自西看了她一眼，懶得多說廢話，轉身跟工作人員借了電話，一通打到了鼎盛傳媒的辦公室，負責她的經紀人那。

    大吵一架是必然的，高額的違約金，以及言自西自己咬牙都要堅持的夢想，她沒辦法，她只能不發聲，也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

    談田田罵她罵得對。

    她過去有個瞬間，的確是害怕沈妍會影響了她的出道，那天初舞臺評級，她知道沈妍是故意跳錯拍的。

    但她什么都沒說，默認了這一切。

    她覺得自己可恥。

    卻為了曾經自己對自己許下的承諾，不得不繼續堅持。

    只是有的時候，恨比愛持久，而愧疚更是一把刀，掛在胸口，長居不下，日日夜夜在她的心底，刻著沈妍的名字。

    被記掛著的沈妍，現在正前往景玉傳媒。

    前臺的女孩打扮明艷，見到kelly一直站在臺邊，忍不住八卦地問了一句，kelly姐，你等誰??？

    要知道kelly是斐總的執行秘書，做什么事都是以總裁為先的。

    能讓她親自接待的人，身份必然不一樣。

    前臺看了眼訪問預約，廣電的？要么就是企鵝那邊的人？

    kelly看了她一眼，好好做事，別亂猜。

    但她心里卻是也在八卦，這斐總對沈大小姐也太好了。她來得晚，不知道之前沈大小姐是不是也是這個待遇。只是以前從來沒聽說斐總是這么......千金散盡為紅顏的人。

    好吧，對她來說是千金，對斐凝來說，也不過是皮毛。

    一想到這幾天為了搞好大小姐退賽這個事情后續引發的一系列問題，斐總花了多少心思，kelly就覺得不敢置信，甚至想跪在佛前默默許愿，下輩子也投胎成斐家人。

    可沈妍出現的時候，kelly又悟了。

    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侄女，不寵著點，那怎么行？

    她連忙上前：沈小姐，你來啦。

    沈妍點了點頭，溫和地說：你好。

    她沒半點架子，倒是kelly有些緊張，和沈妍握手之后，跟她介紹公司，又說明一會要去樓上看劇本。

    景玉新簽的一女星下樓來，瞅見這一幕，問身邊的經紀人，那是誰??？

    經紀人一看，眼珠子震驚得快掉下來，那不是斐總身邊的秘書kelly姐么？

    她旁邊的那個呢？

    經紀人看了一眼，沈妍？好像是最近很火的那個選秀的？

    經紀人嘀咕了一句，好像是斐總的侄女。

    女人眼前一亮，腰肢一扭，就往kelly那去。

    kelly姐。女人打了個招呼，喜笑顏開。

    kelly掃了眼，認出這是新簽的藝人，面色冷了些，卻還是得體地說：顧小姐。

    顧霜，景玉每年演員訓練營里出來的苗子，科班出身，長相甜美，簽她是因為覺得她在小妞電影和戀愛劇里尚有發揮的余地。

    沈妍！顧霜驚訝地說，啊，遇到你太開心了，我是你的粉絲。

    沈影后妍，淡定地看著面前這小姑娘表演，笑了笑，沒戳破，也沒多說。

    你后面比賽加油！顧霜鼓勵她。

    她這話說完，kelly臉色一變，經紀人也僵呆，就沈妍一人笑出聲來。

    顧小姐應該是太忙了，沒怎么看新聞。沈妍調侃了一句，說，我退賽了。

    她看向kelly，問：可以上樓了嗎？

    大小姐發話，kelly哪有說不的道理。當下給沈妍帶路，離開了。

    留下顧霜和經紀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顧霜尷尬無比，問經紀人，你怎么不早說？

    我說什么？經紀人無奈，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的姑奶奶，我可跟你說了，景玉不吃你前公司那一套，在這里，實力才是硬性標準。就算你跟斐總侄女打好關系，她也不一定會照顧你。

    那點小心思被戳破，顧霜嘴硬，我才沒有！

    經紀人知道她本性良善，于是跟她多說了兩句，你啊，一天到晚少看點娛樂圈小說。好好演戲，比什么都好，不吃虧。

    話是這么說啦。

    可是顧霜的野心，卻不至于此。

    她不想一直演戀愛劇，她想要一個新的機會。

    她想獲獎。

    她乖巧地笑了笑，卻還是忍不住往沈妍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啊。顧霜感慨，羨慕，甚至有些嫉妒。

    她當年輸就輸在，不會投胎。

    卻說沈妍上了電梯，kelly也好心提醒她，大小姐，因為你和斐總的關系暴露了，所以未來應該有不少人會想要和你交好。

    kelly這話說得委婉，意思卻是，有不少人想借著她這陣春風，吹到斐凝的面前去。

    順著桿子爬的人很多，沈妍正好就是他們眼中最合適的那根桿子。

    沈妍笑了笑，講，小姨還挺搶手。

    這話點燃了kelly的八卦之心，她小聲地說：那不可是嘛！我聽說啊，一年前，有個人給斐總下藥想睡上斐總的床，直接被人丟出去了呢。不少女演員男演員，可都瞄準斐總呢。

    沈妍皺了皺眉，有些古怪地說：男演員我理解，為什么女演員也？

    現在的世界，女同性戀竟然這么多了嗎？

    想她十年前，認識不少圈內人，真正愛慕女人的，卻是少數。

    kelly嘖嘖兩聲，感慨說：斐總有錢多金又好看，跟了她，不比跟個大腹便便禿頭的老頭強？

    剩下的話太少兒不宜，kelly沒說。她尋思著，那些女演員估計是覺得伺候女人，也好伺候。

    圈子里那些包養女明星的男老板的葷事kelly可聽了太多了，也就斐總潔身自好，前些年有人送男的，斐總沒要，后來有人送女的，不過斐總也沒要。

    但大家都開始默認，景玉傳媒的斐凝總裁，男女不忌，就是眼界高。

    卻不知，她何止是眼界高，她是心里只有一個人罷了。

    哎。

    kelly感慨萬千，趁著電梯開門前，偷偷說：我們斐總可喜歡金玉了，你知道吧？你這么年輕，應該不知道。就是之前有個大明星。我上次去斐總家，發現家里都是海報呢。

    沈妍一聽，撲哧一聲笑出來，是嗎？她講話悠悠揚揚，宛轉非常。

    她還挺有眼光。沈妍眉眼彎彎，說到。

    作者有話要說：　　天啊發現言自西好適合《刻在我心底的名字》這首歌。

    決定讓她以后唱這首情歌。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忘記了時間這回事，于是謊言說了一次就一百次。

    btw

    晉江那個太智能了吧！好厲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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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沈妍坐在斐凝辦公室的沙發上, 沙發軟糯，靠著舒適。沈妍懶懶地靠著，低眉翻動著劇本。她看東西很快，有一目十行的水平。kelly給她打印了好幾本劇本, 還有幾份策劃案, 放在她的面前。

    厚厚的, 疊出來一個小山來。

    kelly尚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斐凝還在例行開周會聽下屬報道, 于是詢問之后，得到同意, 就留下沈妍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 對著面前一疊劇本。

    沈妍有些恍惚，這樣的日子好像熟悉又陌生, 一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

    那個時候她手上有無數可挑的本子，送到她的面前，堆成山。她有助理幫她篩選第一波的劇本, 去除掉那些腦殘到無以復加的本子后, 就剩下她自己可挑選的本子。

    還有大導演直接打電話給她, 親近地問她最近有空嗎？想演個角色嗎？再不濟跑個龍套也可以。

    那個時候她的名字就是應援的招牌，就是票房的代表。

    fans這個詞還沒流通到國內人盡皆知, 但她的號召力的確影響著全國。

    乃至世界。

    沈妍輕笑一聲，把腦子里關于過去的記憶都抹掉, 專心地看著眼前的劇本。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名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現在有的，也不過是一身表演的本事罷了。

    沈妍認真地看著劇本, 這是她對別人創作結果的尊重。

    不過，不得不說，十年了，遞過來的劇本的水平，也沒長進多少。

    題材上可能多了一些新的花樣，但在深度和內涵里，總是不如過去的。

    以往篩過一遍到她手里的本子，還有國仇家恨，關注少數群體，或者更現實的角度的。

    現在的，卻大多不夠深切，或者說，不夠狠。

    沈妍皺了皺眉頭，不明白。

    知道沈妍來了，斐凝散會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明明是自己的辦公室，進入的時候，卻還是有些緊張，整了整衣角，輕緩地推開門。沈妍正看劇本，看得入神。

    斐凝站在門邊，抬手叩響了門板。

    沈妍這才抬頭，笑了下，你來啦。

    真奇怪，明明是她的辦公室，可沈妍就是這種奇妙的反客為主的能力。

    嗯。斐凝應了一聲，把外套掛在辦公室的衣架上，問詢，有看到合適嗎？

    她這么一問，沈妍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講了出來，很奇怪?？吹竭@些劇本，我感覺......

    斐凝默契地接話，不太好？

    沈妍點了點頭。

    斐凝在她的身側坐下，按捺住想要靠近她的心情，坐在安全范圍以外。

    現在的本子質量，某種程度是有倒退的。近幾年審查更嚴格了。斐凝冷靜地說，倒不是沒有好的編劇，我們這行，經常能接觸到有才的人。但業內行業規范越來越差，不管是誰，都能對編劇提意見，指手畫腳，再加上審查愈發苛刻，這幾年很少有有力直接的本子出現。資本過多介入以后，創作的過程也會變得更混亂，出來的東西當然就不行了。

    不過還是有優點的。

    現在的本子題材更廣了，更具有幻想性，借助3d和特效，故事的創作也受到了影響。

    至于前者的問題......

    景玉還算好的。

    斐凝介入行業那一天開始，就對自家公司進行了規整化的打算。

    不與現在的娛樂圈同流合污，以規范正確的方式輸出影視作品。

    而這就是景玉能在幾年內就霸占龍頭位置，成為熱門作品輸出者的原因。

    斐凝手段強硬，締造了一個較為安全的影視創作環境，也因而成為了無數影視人夢想中的工作場所。

    因為行業特殊，影視行業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待命工作制，如果還不能保證每個員工的創作環境或工作環境，那請問讓別人近來工作干嘛呢？用別的影視公司愛說的那一套，便是夢想。

    你熱愛電影嗎？

    你熱愛影視嗎？

    熱愛的話，就要甘心承受這樣不公平的生活啊。

    因為別人都這樣選擇了，所以你也只能選擇。如果不熱愛的話，完全沒辦法再一遍一遍的不公平中，繼續堅持。

    斐凝早就一眼看透這本質，所以在創辦景玉的時候，完全和他們走了相反的道路。提供規范的工作環境，高昂的薪水，以及足夠的福利待遇。景玉在圈內獨樹一幟，做出來的作品也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