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瀟灑的走了。

    梁云起來后收拾了房間，又去廂房看了病重的母親，囑咐書童熬藥，他用干蘑碎加粳米、糖煮了粥，伺候母親服了藥，便在廚房開始做豆腐。

    母親做了三十多年的豆腐，不能荒廢在他手里。

    豆子是前晚上泡好的，現在直接用石磨冷磨碎就行，一勺豆子一勺水，抓住柺棒，一圈圈轉起來。

    梁云從去年才開始學做豆腐，如今已是很熟練，磨好的豆子加水放進布袋中。布袋架在裹上，用兩根木棍交叉支撐，四個角掛著布袋的邊角。

    書童來將磨好的漿水一勺勺舀進布袋，梁云拿兩根木根夾緊豆包過濾，濃白的汁水順著力道被擠出。

    梁云看著一時出了神。

    他想到了早上，自己被擠壓時的感覺。

    “少爺，少爺?！?/br>
    書童拽了一把梁云，提醒他豆漿已經擠好。

    梁云放下木棍，臉頰緋紅，自去門灶添柴燒火，開始煮豆漿。

    煮好豆漿，將面上一層油皮撈出，放在一盤簸箕里晾干。梁云從廚房的木柜里拿出一碗鹵水，點到鍋里。

    趁著半凝固，舀出一大碗豆花，留做午飯，剩下的拿南瓜瓢舀入布包里，四個角系緊，整體呈正方形，放入藤編的筐子架在鐵鍋上過濾，布包之上碼上幾塊石頭加快速度。

    書童十三四歲，手腳麻利，梁云母親原是從人牙子那3兩銀子買來陪兒子讀書的，現如今都忙在家務上。

    之前豆袋還剩下些豆渣，梁云還在灶間看火，書童將手洗凈了，將這豆渣一半混合玉米雜糧面蒸窩窩頭。一半加剁碎的rou餡、干蘑碎，蘿卜絲做成丸子。

    此前做過多回了，兩人配合，到也快。

    等豆腐點好，梁云將一干物事裝車，和書童一人一碗涼粥喝了，囑咐完書童看家照顧母親，就出發去集市上賣豆腐了。

    這秀才賣豆腐，說得上食色雙全。

    梁云在云城也算小有名氣，不到15歲就中了秀才。他沒讀過私塾，都是自學。云城的書院也曾宣稱免他學費，可以入院讀書，但母親賣豆腐供養他熬壞了身體，從去年起臥床不起。他選擇暫停讀書照顧母親，就在集市支了個攤繼續賣豆腐，攤兒上還掛著幌子-代寫書信賺些醫藥費。

    梁云才將攤兒支開，就圍過來十幾個丫鬟婆子來買豆腐，互相推搡著還不忘跟梁云問好。云城這種小地方秀才算得上官身，愛惜羽毛的讀書人誰會出來當小販，梁家豆腐清甜又是俊俏秀才所做，每天都被搶購一空。

    就不知買的人是看中豆腐還是看中了人。

    李妙音將家里打掃了一下，帶上些rou干又進了深山。

    她每次打獵都是仔細勘察，晝伏夜出，一次蹲點幾晚都是常事。晚上就睡在樹上，這山里的猴子與她都熟悉，并不打擾。

    這天早上，李妙音睜眼，一把握緊手里的弓箭從樹干上坐起，略微活動一下筋骨，看了下四周從三丈高的樹上一躍而下，落地輕盈，并未發出什么聲響。

    她今天要獵狗熊。

    李妙音進山已有10余年，已然是位老獵手。

    月初趕集時，她看上了賣豆腐的梁云，決心找個媒婆成個家。

    每天梁云的攤兒前總是擠滿了人，上午各家來買豆腐，午后代讀寫書信，有時候還能寫寫律狀，他常穿一身青衫，頭戴布巾，樣貌清朗，雙眼如星子，無論是卷起袖子切豆腐又或者提筆寫字都身姿閑適，一舉一動都溫和有禮，周圍的攤販被他襯托得都粗俗起來，但他卻沒有一般讀書人的酸腐氣。

    有老人來買豆腐或者讀書信，費用都是減2成，這一來名聲傳的遠，看不慣他小白臉樣貌的攤販也很少抱怨了，誰家沒個老人呢。

    秀才不納稅不服徭役，但賺的錢銀都用作醫藥費，花了個干凈，梁云缺錢。

    云城每逢初一、五、十、十五是大集，周圍鄉民都會來，東街坊市接連數十米，日夜經營得有魚、rou、家禽、時鮮果品、日常百貨的店鋪，逢大集，還有走街串巷的貨郎叫賣，李妙音此次打了幾只獐子也拿街來賣，獐子不稀奇，只是她箭法好，一箭穿眼而過，皮毛未傷分好，倒也能賣個好價錢。

    她站了沒一會，一個挎著蔬果籃子的大娘就湊上前看她的獐子。

    “這皮毛好，多少錢”。大娘一邊翻看全身，一邊看向站在那里的李妙音。

    她穿著麻色粗布短打腳踩獸皮靴，右手拄著一根霜刃標槍，銀槍頭拴著獐子。那獐子有她半人高，這姑娘身板不高卻氣勢冷雋，如云青絲叫兩根木釵館在腦后，粉黛未施，皮膚透出健康的蜜色，一看就是練家子。

    “1只2兩，4只7兩”。

    李妙音看向眼前的大娘，她籃子里除了蔬果還有黃豆糕點，看著很好吃。

    “那我都要了”。大娘一聽，這價格實惠，獐子rou單買都要1兩了，趕緊撿漏。

    獐子rou有藥用，可食用，皮毛可制衣。

    兩人都覺得占了便宜，錢貨兩訖。

    賣完獐子，李妙音站在街頭看雜耍，往嘴里丟著碎糖，這熱鬧可不常有，總聽說上京的貴人打賞雜耍會很大方，金銀皆有，云城這里的百姓最多也就往地上扔幾個銅錢。

    攀著火龍鐵圈的俠女還在鉆來鉆去，李妙音一邊看一邊心想著走之前得買點糕點。

    遠處卻傳來一陣喧鬧。

    正是梁云的豆腐攤，除去幾個買完豆腐不走的路人，一個身著磚紅衣衫眉邊有痣的婦人正纏著梁云說話。

    她是云城有名的王媒婆。

    “梁秀才，你也20多了，還未成家立業，可知步香云的老板有意于你”。小地方說媒不講究，梁家母重病，直接到攤兒上尋人。

    “步香云的老板跟你年紀相當，家里除去父母還有個幼弟，她家財豐厚，你上門做個快婿，可安心讀書?！蓖趺狡呸哿宿勖狡硼?，笑道。

    周圍人一邊羨慕，一遍看梁云的反應。

    李妙音站得遠，但她視力好，遠遠望去，梁云在人群中十分顯眼，雖都是人，但他清俊有禮，氣質出塵。

    王媒婆還在說，梁云連聲拒絕。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李妙音也看上了梁云，但看上他的女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