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胡鬧!林柏從把手底下的梨花木桌子拍得啪啪響, 指著門外面說:半個月前非讓我和他媽去江南旅游,感情在這兒等著我們!說!你們一個兩個是不是都和他串通好了?! 林家人匯聚一堂,這次卻不覺得發脾氣的林柏從可怕,只是有些不忍直視。 畢竟好不容易林俞和聞舟堯的事兒翻了篇, 結果轉頭眼下的林家就開始張燈結彩, 包括隔壁的兩套院子都是同樣的布置, 喜慶異常。 這是一場非常特殊的宴請。 林家人基本除了林長春這種長輩,其他人都參與了策劃。 這也是意玲瓏分權后, 林家新任當家,當家作主后的第一次宴請,還是婚宴。 這要來的人那可是數都數不清。 三天流水席,紅綢遍布,敲鑼打鼓。 一如林俞最初所設想的那樣。 特定的婚禮請柬只發給了其中部分人。 其中就有聞舟堯的大學舍友周旭濱和徐紹輝等人, 而林俞這邊自然也沒有落下張家睿、劉彩云他們。 不管是否震驚,該來的所有人都到了現場。 上門的客人源源不斷,誰能想到上任當家人全程被架空蒙在鼓里。 最后是林爍不怕死地說了一句:林家家印都到他手里了, 現在誰還能管得了他。 徹底讓林柏從沒了話說。 林家是他親手交到兒子手里的,在那份不被世俗承認的感情上松了口的人也的確是自己。 但誰能料到兒子轉頭就砸了個這么大事情下來。 眼下這臨到頭了沒什么辦法,只能一邊罵著他混賬, 一邊攜著妻子去接待賓客。 兒子要結婚,當老子的能不替他兜著嗎。 這哪是生了個兒子,這是生來討債的! 從所有責任交托出去的那天,下一輩的命運, 林家的命運, 都將是新的篇章是新一代人的時代和天下。 夫婦二人年歲漸大,孩子能開開心心那就成全好了。 早就想通的了的,林俞打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或許未來,世人的看法真的會和現在不同也不一定。 只能這樣說服自己的人,走到門口才發現門外早已經站了兩個人了,一黑一白的西裝,同樣的挺拔俊朗。他們并排站著,坦然接受所有或好奇或探究的打量。 夫妻倆對望一眼,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 拜父母,喝酒吃席,最后由周旭濱他們鬧著回到他們現在住的新院子里。 在兩邊賓客的注目下,攜手跨過院門,身后鞭炮的聲音噼啪響不停,林俞站在臺階上,問身邊的人:這場婚禮如何? 很盛大。聞舟堯肯定道。 特地為我們準備的。林俞得意說:我們結婚了,哥。 聞舟堯笑:嗯,很瘋狂,但我很喜歡。 周邊所有的聲音都遠去,這滿目紅綢的場景只屬于他們二人。聞舟堯傾身側頭吻他。在周邊張家睿他們刻意營造的興奮尖叫聲中,專注又深情,一心一意吻住這放在心尖上的人。 百年好合!周旭濱手呈喇叭狀放在嘴邊大喊。 緊跟著,永結同心! 白頭偕老! 琴瑟和鳴! 這一天的盛長街,籌備了這件幾十年甚至百年間都未曾發生過的新鮮事,甚至在未來的好些年中也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這里的木雕世家的大戶林家,新任當家結婚了。 和一個男人結的。 鑼鼓喧天,吹吹打打,惹得附近好幾條街的人都特地跑來看熱鬧。 那天說來也是奇怪,現場的所有人好似都被這樣宏盛的喜事感染。哪怕見著新人是兩個男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在現場說一句不好聽的。 那是一場奇異的,被祝福包圍的婚事。 很多人對跟林家這新當家人結婚的對象好奇,男人穿著合身裁剪的黑色西裝,胸口別著禮花。氣質沉靜,高大俊朗。 因為婚禮籌備得這么熱鬧全是林俞一手策劃的。 但真正矚目的,還是所謂的迎親隊伍。 統一顏色的軍綠色車隊,從盛長街一直排到看不見的末尾,木準帶頭的隊伍,動作整齊劃一,在這片上空放下兩幅紅布。 那樣的驚世駭俗的婚禮,呈現方式同樣前無古人。 這本也不在林俞的預料中,但聞舟堯摟著他的肩,和他并排站在臺階上看著半空中飄飛的字。 你送我一份不畏世俗的光明,我贈你一場留存永久的歡喜。 下一秒,煙花炸開,半片天空都是斑斕色彩。 空中并排的聞舟堯和林俞的名字,牢牢印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和記憶里。 煙花易逝,歲月卻愈久彌新。 就像林俞堅持要舉辦這場婚禮的初衷。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們相愛,山海都無法阻攔。 這是他兢兢業業克己難為的二十來年人生中,最無畏也最瘋狂的決定,并且他付諸去行動了。 他不管不顧瘋一場,聞舟堯自是成全再成全。 陪他鬧,陪他笑,陪他癡,也陪他傻。 聞舟堯站在石階上,抱著林俞的肩膀,對著周圍所有的賓客說:感謝今天到來的所有親朋故友,遠房舊鄰,撥冗前來參加我和愛人林俞的婚禮。我姓聞名舟堯,祖籍西川予寧區人。家父聞遠山十五年前亦是這盛長街的久居戶。無奈身故后,我得幸由林家教育扶養,感念在心。今時今日,決定與林家長房獨子林俞舉辦這場婚禮,坦誠所愛,并許下一生承諾。自今日我聞舟堯始,家宅正式落戶于此。今日在場的都是我倆婚禮的見證人,就算戶口本上寫不了我倆的名字,百年后,同葬棺木,石碑上也將并排刻上我倆的姓名。 擲地有聲,明朗堅定。 周圍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人面面相覷,又感念史無前例膽大妄為。 但終究,滿堂喜慶,順利結尾。 當天晚上大紅的床帳里。 聞舟堯親手給了林俞一份用綢布包裹的東西。 林俞接過來打開,紅色封皮,燙金的大字,寫著鴛鴦禮書的字樣。 結婚證那東西就是一張紙,反正都是自己做,遠沒有這個來得合適。聞舟堯打開他自己的那份,和他說:時間緊了些,還沒來得及蓋章。你送的印章不少,但卻沒有適合蓋在這上面的。哪天得空新做吧,成對的那種,我們再蓋。 林俞胡亂點點頭,指尖摩挲過里面的字。 上面寫著他倆的生辰八字,還有婚禮的吉時。 這么喜歡?聞舟堯看他愛不釋手的樣子笑問道。 林俞關上抱緊,盤腿坐著斜眼看他說:那必須,我明天就開工作間刻章,用最好的紫檀,印完就把它和章一起放起來。 放起來做什么? 林俞說:將來我可是要帶進棺材里的,再下輩子,我就拿著這東西去找你,就不怕你不認賬了。 兩人都換了睡衣,吵吵鬧鬧一天了,卻沒覺得疲累。 聞舟堯靜靜看著他興致高昂的興奮模樣,笑了笑,伸手把人抱過來。 干什么?林俞把婚書舉高,抱怨說:等下弄皺了。 不會。聞舟堯把他手里的東西拿過來放到旁邊,說:沒有這東西你就在原地等我,我肯定能找得到你。 林俞怔怔看他,小聲問:真的??? 真的。聞舟堯點頭說。 林俞伸手抱住聞舟堯的脖子,靠上去,呢喃:哥,你這話說出口了,可就得說話算話。 前生他千里而來,他們之間隔著歲月的長久和陌生。 但那絲暖,林俞始終深深記得。 命運全了這一生的遇見和相守,但林俞貪婪地想要更多。 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他都想要在聞舟堯的轉生石上烙上他林俞的印記。哪怕隔著千山萬里,哪怕前路不甚明晰,找到他,就好似是他活了這兩世的最終目的。 是他的宿命,也是心底最深的渴求。 聞舟堯抱著他開口說:哥說話算話。 那些橫跨兩世的擔憂,那些匆忙、顧慮、后悔,在聞舟堯這承諾中終被徹底撫平。 哥。林俞出聲。 聞舟堯應他:嗯。 哥。 嗯。 每一聲都有回音,每一次伸手都能握緊。 這未來是看得清觸得到的真實。 謝謝你啊,聞舟堯。林俞說。 他鄭重其事,看著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 聞舟堯勾唇,我也謝謝你,我的,林俞。 拿所有曾經的痛苦遺憾換取這一生的相遇。 你是饋贈,是畢生歡喜。 后記 婚禮后聞舟堯算是脫離了林家長房長子,林家大哥的身份。 反而多以西川聞遠山的兒子,聞家新一代繼承人聞舟堯的面目示人。 據說前些年調任建京,后來大多數時間定居于此。 幾年時間內升遷速度之快,令不少人瞠目結舌。尤其在聞老爺子逝世后,以最快的速度接掌聞家,讓有心之人那是半點浪都沒有翻起來。 傳言聞舟堯有一愛人林俞,男,建京人。傳統手工藝木雕師,意玲瓏最大控股人。 年紀輕輕前途無量。 兩人還曾有過一場萬人矚目的婚禮。 這樣的經歷和一個同性愛人,本該對聞舟堯的前途造成影響。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 外界評價林俞這人,聰明是其次,主要是活得明白。 生意上的事情早早分權,并不是什么野心家。接管林家不到五年時間,用一名為冬雪京川的雕刻作品,問鼎巔峰。 行業內評價他為天才雕刻師。 冬雪京川有最精湛的雕刻技藝,由前世今生的故事性包裹,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和水平。 后來的仿品數不勝數。 但據傳真品在問世那一年,就被一神秘買家以天價買走收藏。 也有人說,那買家姓聞,不是別人,正是聞舟堯。 那作品如今就擺在兩人在建京的家中。 版本眾多,在社會越來越往前發展,也越來越包容的時候,關于真品流傳到何處沒有人再深究。反而是關于作品背后的故事越發引得人挖掘探索。 只是可惜了,如今的聞家如沉睡的猛獸,輕易不會有動靜傳出。 而林家豐茂繁盛,優秀的雕刻師層出不窮。 提到林俞這個師傅,只要有人問起來,基本都是。 你問我小師傅?除了雕刻上的事兒他不管我們的,我們也很少見著他人。 找不著人的時候?找不著人還有師祖,還有很多師叔啊。 林俞說是管著林家,說到底還不是林家縱容著他。 畢竟那么大家業的當家人,哪能容得了他三五不時就不見蹤影。 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明白是因為誰。 誰讓這個誰這幾年忙得不可開交,很難在建京久待。林柏從這些老一輩都要退休養老了,那誰要把人打包帶走,新一輩打小在大哥的威嚴下長起來的,誰敢發話啊。 那還不是由著兩人。 天高海闊,愛得隨性且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哦~還有一章番外,是三叔的,但先說好啊,是HE結尾,有接受不了這個結局的朋友就可以拿這里當結束了~ 第84章 林家祖祖輩輩干木雕這行, 林正軍在家行三,又是男孩兒,注定將來是要子承父業。只不過父親過世得早,母親拉拔一大群孩子長大不容易, 很多時候難以把所有人都顧及到, 所以他小時候基本是大哥和二哥聯手帶大的。 他年歲和家里老四只差兩歲, 但打小就是個不著調的性子。 要讓他坐在工作房里一天都和木頭打交道,他能把木頭戳出個窟窿來。 后來家里大哥當了家, 二哥手藝略差,但也算沒有把祖輩的手藝丟了。 有了兩個哥哥當頭,母親對他就不像對前兩個孩子那么嚴要求。 就這么放任著放任著,上學到初中他就決定以后不干家里這行了。這話和母親一說,免不了招來一頓毒打。 但他無所謂, 誰都知道林三兒長得好看,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看那個。 他那時候上天入地,爬樹下河什么都干, 還和人吹噓自己長大了說不定能當個電影明星什么的。所謂年少不知愁,就是他那樣的。 家里反正也不缺錢,也沒什么煩惱壓力, 高中就和女孩子偷偷談戀愛。 但那會兒的人都特純潔,牽個手都怕懷孕,所以他那戀愛談得也是稀里糊涂自己都沒搞明白,后來分手也不覺得難受。 人生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走上另一條路的, 他實際上已經想不起具體是什么時間了。 只記得二十郎當的年歲, 偶然的一個機會,就一頭扎進了古董行。 一開始只是好奇,后來也跟著走南闖北的老頭漲了些見識, 天南海北地到處淘貨。 他不為財,出手大方,又有見識。 很快在圈子里闖出名氣。 那真是意氣風發的年月,留著一頭及肩的頭發,提一個深咖色的老舊皮箱。一件風衣,一雙皮靴,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在路上呼朋引伴,喝最烈的酒,一路引吭高歌。 當然他也上過當,在陰溝里翻過船,打過架,也挨過打。 要說起來,他遇上向毅那年,正好是落拓失意的時候。 彼時被一個路上認識的朋友出賣,賠進去了一大筆錢,又不好意思伸手找家里要,就典當了他前兩年收羅的所有東西,賠得是一無所有。 初見向毅那會兒,他就看這男人不太順眼。 倒也不為其他的,大概是長得好看的看見另外一個長得更好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中二情緒作祟。 那會兒的向毅標準少爺做派,人群環繞,矜貴奢靡。 笑起來嘴角帶著壞,一看就是個一肚子算計的家伙。 他們偶然結識,周邊的人都對向毅阿諛奉承,背地卻也說這人心狠手辣。說他是國內最大輪船制造商的兒子,母親早死,家里那些八卦真要細數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