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媽趕忙別過臉，掩飾笑意。

    吳mama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紫了吧唧，隱隱泛著黑。

    何嬌嬌嚇得再次躲到二丫頭身后。

    何大媽心疼，“婷婷媽，既然事情清楚了，就算了吧?！?/br>
    “算什么算？肯定不止這一點！”吳婷婷她媽說不過梁好運，她不信還說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

    二丫頭斜睨著她：“你想怎樣？”

    “她想你道歉?！庇斜Ｄ吩?，楚兜兜不擔心倆小的。不過聽到一個大人跟二丫頭一個小孩理論，楚兜兜也寫不下去，“你跟她說，你錯了，這個婷婷是你欺負哭的，她就滿意了?！?/br>
    二丫頭拔高聲音：“憑什么！她女兒喜歡哭，她誣賴我，我還沒說她不知羞，還讓我道歉？想得美！”沖吳mama哼一聲：“我mama回來，我就說，說你碰瓷！”

    “碰瓷？”劉大寶的奶奶出來正好聽到這句，不敢置信地看吳家母女。

    吳mama趕忙說：“您老別聽她胡扯。小丫頭片子，嘴里沒一句實話?！?/br>
    “我沒實話，你謊話連篇。你女兒一哭，你就來找我。我說你算好的，故意碰瓷，想讓mama打我，說錯啦？”有個恨不得把兒女教成人精，小小年紀能智斗拐子的好爸爸。二丫頭懂得可不少。

    劉大寶的奶奶被小孩說服了。

    吳mama急了：“我就是碰瓷，也不會找一個小孩?！?/br>
    “你知道我是小孩？”二丫頭夸張的睜大眼睛，“真厲害！”說完哼一聲。

    吳mama施女士頓時覺得難堪。

    何大媽這個熱心腸，希望街坊四鄰親如一家的人此時也對她同情不起來，“天快黑了，小施，回家做飯去吧?！?/br>
    施女士朝女兒身上打：“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許找她玩。就是不聽！欺負你也活該！”

    “哎，你這是做什么？”何大媽趕忙攔住。

    二丫頭又哼一聲：“裝腔作勢，誰不會?！?/br>
    施女士不由地停下來。

    何大媽忍不住問：“你一個小孩，說話怎么一套一套的？”

    “我爸爸教的?！倍绢^很得意，“想知道問我爸爸去。咦，我mama來了。問我mama也行?！?/br>
    眾人朝胡同口看去，梁好運的車拐進來。

    施女士拽著女兒就走。

    何大媽眼角余光注意到她，下意識回頭說些什么，看到母女倆連走帶跑，恐怕被梁好運發現一樣，忍不住嘆氣，這么慫，何必呢。

    梁好運以往直接開院里，現在門口大人小孩十幾個，梁好運不得不停車，“出什么事了？”

    “沒事！”二丫頭跑過去，“mama，我想你啦?！?/br>
    梁好運擋開撲上來的小孩：“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兜兜也在??？她又闖禍了？”

    “mama！”二丫頭大吼。

    梁好運捏住她的小臉：“知道你現在像什么？欲蓋彌彰，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兜兜，怎么回事？”

    “我說吧?！焙未髬岄_口說。

    何嬌嬌拽她奶奶的手，不許說。

    何大媽沒管孫女：“婷婷要跟嬌嬌玩兒，嬌嬌不理她，她氣得要找mama，你家二丫頭就說她，這么大了還找mama，羞不羞。小丫頭就氣哭了?！?/br>
    “就這些？”梁好運不信。

    何大媽失笑：“什么都瞞不過你。小施以為二丫頭欺負她，來找二丫頭理論。你們家這個丫頭，嘴巴真厲害。小施愣是沒說過她?！?/br>
    “那是她不講理?！倍绢^一見瞞不過去，立馬為自己開脫，“mama，不怪我。爸爸說，有理不用怕。我有理！”

    梁好運看一下時間，放學不過一個小時，她也能跟人干一架，可真行。

    “你爸呢？”

    何大媽：“我先前在院里看到張老師開車出去了?？赡芑貙W校了?！?/br>
    二丫頭點頭，“爸爸說，在門口玩兒。吳婷婷叫嬌嬌她們去她家門口，不許我去。我很生氣，才說她就會告狀?！?/br>
    “還有這事？”何大媽問孫女。

    何嬌嬌點頭，“愛哭，小氣鬼，我才不要和她玩?！?/br>
    看來是了。

    何大媽忍不住搖頭：“這個婷婷啊?！?/br>
    梁好運轉向女兒：“你這么得理不饒人，小心哪天落單，她母女倆收拾你?！?/br>
    “這不會的，這不會的?！焙未髬屭s忙說。

    梁好運笑看著她：“小孩子拌嘴，她都能幫孩子理論，今兒在二丫頭手上吃這么大虧，您確定她能咽下這口氣？”

    何大媽被她說的不確定，“要不回頭我勸勸？”

    “指不定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懷疑你看她笑話?！绷汉眠\的聲音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吳家人要是在門口偷聽，隱隱能聽見。梁好運正是說給吳家人聽的。

    何大媽聞言不敢摻和。一個能跟孩子計較的人，心胸如此狹隘，什么事干不出來。

    吳mama施女士確實不大氣，然而何大媽忘了她慫。真像梁好運說的那樣，偷偷堵二丫頭，剛剛就不可能拽著孩子跑。

    天色不早，該做飯了。梁好運也餓了，“都回家吧。吃了飯再玩兒?！?/br>
    二丫頭拉著mama的手進屋。

    大小子撿他的紙炮。

    楚兜兜忍不住問：“怎么丟的哪都是？”

    “我砸吳婷婷她媽砸的?！贝笮∽記]想過隱瞞，仿佛在說一件很小的事。

    梁好運不由得停下。

    二丫頭替哥哥解釋：“mama，吳婷婷的媽要打我，哥哥是為了幫我?！?/br>
    “她還要打你？”梁好運擔心，“有沒有打到？”

    二丫頭搖頭：“我們還有小王阿姨和小孫阿姨呢?！?/br>
    小王道：“沒有！不過要不是運運砸她，有可能趁我們不注意，給好好一巴掌?！?/br>
    梁好運又想生氣又覺得無語：“真出息！幾十歲的人，跟個孩子計較?！?/br>
    “我瞧不起她！”二丫頭補充。

    梁好運：“我也瞧不起她。以后離她女兒遠點。再來找你們玩兒，你們就進屋。我看她敢往屋里來?！?/br>
    張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四合院，南邊也有一排房子。廊檐下的水泥地完全可以跳格子。院里雖然種了很多菜，也有幾條路，可以打紙炮。

    倆孩子打量一圈院子，雙雙點頭。

    梁好運帶仨孩子到堂屋，看到茶幾上的作業本，“你倆，跟哥哥一起寫字。我們去做飯?！?/br>
    二丫頭不太樂意。

    梁好運瞪眼。小丫頭乖乖拿出作業本。哪還有面對外人囂張的模樣。

    作業是mama要寫的，兄妹倆也不敢胡亂應付。

    一撇一捺，橫平豎直，寫到爸爸踏月而歸。

    張躍民帶著仨孩子洗洗手，梁好運就把飯菜擺好了。張爺爺打開電視。

    以前冬天，張家吃好晚飯還沒到七點?，F在白天越來越長，張家吃飯正好看《新聞聯播》。

    關于“非典”的內容極少，一家人都很高興，預示這波疫情要過去了。然而這個歡樂的氛圍勉強維持到飯后。

    小王小孫正收拾碗筷，大門被敲響。

    梁好運說一聲：“沒沒鎖，進來?！?/br>
    進來一位六十來歲的女人。對方不是生人，是吳婷婷的奶奶。

    二丫頭氣得哼一聲。

    梁好運：“兜兜，我和你舅房間里有電視，領弟弟meimei看電視去?！?/br>
    “我不去！”小丫頭抱住爸爸的手臂，“她是來找我的?！?/br>
    梁好運嘆氣：“不許亂說話?！?/br>
    小孩眼珠一轉，表明態度，看情況。她不亂說，我就不說。

    張好好個小丫頭，不怕大人，還敢跟大人吵架這事，一會兒就傳開了。

    她的彪悍事跡，張爺爺自然也聽說了。他以為就這么過去了?？蓞悄棠陶襾?，顯然過不去。

    張爺爺起身招呼，故意問：“小吳啊，找我們家二丫頭？”

    吳奶奶臉上閃過些許不自在，“不，不是，我找梁廠長聊聊?！?/br>
    像個斗雞似的小丫頭放松下來，靠爸爸身上。

    梁好運遞給她一個小椅子，“什么事？這大晚上的，還值得您老跑一趟?！?/br>
    “梁廠長，按說我不應該來找你?！眳悄棠陶f著，嘆了口氣。

    梁好運確定，還是她閨女惹出來的那事：“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有什么話您直說?！?/br>
    “那我就說了?！眳悄棠炭匆幌露绢^，“你們家這個小的真得管管。我知道今天這事怪我們家婷婷?？蛇@么小的孩子，敢說弄死婷婷她媽。不管真不行?！?/br>
    梁好運佯裝生氣：“張好好，怎么回事？”

    “我說過。怎么了？”爸爸mama不在家，二丫頭都不怕吳家人。爸爸mama和太爺爺都在，二丫頭天不怕地不怕，“吳婷婷的媽要打我，還不許我嚇唬嚇唬她？”

    當著外人的面，尤其還是自家孩子有理的情況下，梁好運可不會為了所謂面子而訓孩子，“原來只是嚇唬嚇唬?！?/br>
    “可是我們家婷婷晚上吃過飯都不敢出來。這得嚇成啥樣？”吳奶奶痛心疾首。

    二丫頭哼哼：“那是她膽子小。我太爺爺說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吳婷婷心虛！”

    吳奶奶呼吸一窒，“我，我不跟你個小丫頭片子說?！?/br>
    “那你跟我mama說?！倍绢^很爽快。

    吳奶奶又噎了一下，“梁廠長，你聽聽，她這么厲害，以后我們家婷婷見著她得繞道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