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躍民瞧著外面，天快黑了，“現在？”

    “順便把爺爺奶奶找回來?！?/br>
    胡同里的路是早年的石子路，還有不少鵝卵石，不如水泥路平坦，張奶奶的小拐杖戳不穩當。又沒個路燈，家家戶戶開著門，外面很亮，一旦關了門，外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梁好運很擔心兩位老人摔著。

    街角小賣部對面平時就有賣菜的，來回頂多半小時。張爺爺張奶奶這么久沒回來，肯定是在街角跟人聊上了。

    張躍民到街角，果然很多人在嘮嗑。

    胡同里沒秘密，這時候街坊四鄰已經從孩子們那兒得知梁好運回來了。鄰里鄰居紛紛問張躍民梁好運干什么去了，怎么走這么久。

    張躍民只說有點事。

    面對通情達理，人品還行的人，鄰居也都是知情識趣的人。張躍民這么敷衍，鄰居猜到他不方便說，或者不好細說，就轉移話題問張躍民：“是不是來找你爺爺奶奶？”

    張躍民笑著說：“是呀。也順便跟你們說點事。何大媽看我買個搖搖車，也弄了一個?！闭煤未髬屢苍?，“何大媽，我們家有游戲機，你過幾年可別學我也弄一個。我們家大小子和二丫頭貪玩，我拿雞毛撣子揍他倆。你們家丫頭貪玩，你不一定舍得?！?/br>
    何大媽笑了。

    張躍民被她笑得很莫名其妙。

    小賣部小老板解釋：“何大媽剛剛還說，以后她家丫頭要玩游戲機，是不是也得弄一個?！?/br>
    “可別?！睆堒S民攔住，“我們家那倆貪玩，我有的是法子，能把里面的游戲清了。你可不行?！?/br>
    何大媽擺手：“瞧你嚇的。我要買兒媳婦也不同意。早幾天還跟我叨叨，你們家倆孩子，一起哭鬧跟雙重奏一樣，不得已才弄倆。我們跟著摻和什么啊。不讓丫頭看見不就行了?！?/br>
    “那就行?！睆堒S民掃一眼其他鄰居，“你們也不能跟我學?！?/br>
    其他人道：“不學，不學。你就是學軟件的，別說游戲機，電腦也能給弄得光有畫面不出聲。我們可沒你這么大本事。也就只能拔掉電源?！?/br>
    張躍民放心了，到家就向梁好運匯報。

    張爺爺張奶奶跟他一起回來的，等他跟梁好運說完，張爺爺就忍不住調侃：“我說你小子今兒怎么覺悟這么高。好運，你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這些天他多能作?！?/br>
    “我作什么了？”張躍民看著他，眼中隱隱透露著威脅。

    張爺爺可不怕他，“周六周末一玩一天電腦，光這點還不夠？”

    “爺爺，容我提醒您，今兒就是周末。好運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孩子的是我，出去跟人嘮嗑侃大山的是您二位?！?/br>
    張爺爺：“那是因為小蔣和小楊不在家?！?/br>
    梁好運面露狐疑，“張躍民，別告訴我你已經把有意思的小游戲弄出來了?！?/br>
    “你當我天才呢?！睆堒S民沖兒女拍拍，“過來，讓mama做飯去?！?/br>
    兩小孩跟mama膩歪夠了，滑下來就朝爸爸跑去。

    張躍民力氣大，也不想一手抱一個。

    一手牽著一個，過門檻的時候，張躍民提起兒女的胳膊把人拎起來。

    老兩口看著心疼。

    梁好運想罵人：“你當提籃子？”

    “小孩的身體柔韌性好，沒事?！睆堒S民讓她看孩子，“你看，還挺高興，跟蕩秋千一樣?！?/br>
    梁好運氣的起身：“萬一脫臼了？”

    “脫臼再接上。哪個孩子成長過程中沒有磕磕碰碰?！睆堒S民說的很無所謂。

    張爺爺指著張躍民背影，對梁好運道：“你看看，你看看他?！币荒槦o奈，“哪像個當爸的?！?/br>
    “確實不像?！?/br>
    然而梁好運很清楚，一旦小孩懂事了，最喜歡這么不著調的爸爸。

    好在張躍民知道凡事不能過，該立規矩的時候立規矩，梁好運也不是特別擔心。

    梁好運看一下腕表，六點半了，“小蔣和小楊還沒回來？”

    “回來了！”

    和聲從外面傳進來，梁好運看去，兩人已到堂屋門口。

    “做飯吧?！绷汉眠\拉亮院里的電燈，發現她倆手里都提著一個小包，“不是去看老鄉？怎么還把東西拿回來了？”

    小楊立即打開提包，拿出兩件衣服。

    梁好運一看衣服半新不舊，忍不住說：“你們倆又不是沒衣服?！?/br>
    “我老鄉吃胖了，扔了怪可惜的?！?/br>
    梁好運：“趕緊放屋里去?！?/br>
    兩人扔屋里就跑出來，“大姐，啥時候回來的？”

    “一個小時前吧?！绷汉眠\道。

    小蔣：“那你歇著，我們去做飯?！?/br>
    “煎幾個雞蛋，面條煮好我們的先盛出來?！绷汉眠\叮囑，“爺爺奶奶的多煮一會兒?！?/br>
    這點小蔣和小楊知道，只是倆人認為夠軟了，對兩位老人來說還是有點硬。所以梁好運和張躍民做飯老兩口從不攔著。

    小楊問：“冰箱里還有盆雞湯，是不是用雞湯？”

    “什么時候的？”

    小楊道：“昨天中午。油挺多，就別煎雞蛋了，用雞湯下面條，然后磕幾個雞蛋進去?！?/br>
    “也行。還有rou嗎？”

    這個雞湯是小蔣收拾的，小蔣回想：“好像都是雞胸上的rou。太塞牙，我們沒人吃?！?/br>
    “先把雞湯熱了，然后把rou撈出來?！绷汉眠\打算把雞胸rou撕成條，用醬油之類的涼拌。

    小楊問：“大小子和二丫頭吃什么？”

    “我給她們炒個雞蛋吧?！绷汉眠\擼起袖子去薅一把小蔥。

    雞蛋出鍋后澆一點點香油，兩個小孩吃的吧唧嘴，小臉上還蹭滿了油。

    張躍民捏捏兒子的小臉：“就你倆會吃?！?/br>
    “早上沒吃雞蛋吧？”梁好運做好才想起來，擔心小孩一天三頓雞蛋。

    張躍民：“早上喝一點粥，又喝一瓶乃。中午啃的包子，喝的魚湯?！?/br>
    “怎么給他倆喝魚湯？”

    張躍民道：“放心，我特意挑的刺少的魚?！?/br>
    張爺爺點頭贊同：“難得靠譜一次?！?/br>
    “能不擠兌我嗎？”張躍民皺眉。

    張爺爺以前也不愛擠兌他。以前張躍民也沒像現在這樣任性，說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是因為張躍民以前在村里，跟羅蘭香他們住一起，做什么都不方便。不論好的壞的，羅蘭香都會含沙射影的數落他。

    張躍民不想跟她吵吵，只能壓抑著本性。

    從村里出來，“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睆堒S民宛若龍入大海，行事作風在張爺爺看來就跟腳下沒根一樣。

    張爺爺懶得跟他擺事實講道理，改為擠兌打壓為主。然而對張躍民來說沒什么用。因為不論老兩口怎么數落他，憑老兩口還住他這里，而不是回村，更不是回興和縣張躍華那兒，張躍民就知道兩人只是嘴上說說，心里還是以他這個孫子為榮。

    張爺爺一臉無辜：“我說的不是事實？”

    “爺爺，吃rou?！绷汉眠\看一下涼拌雞絲的盆，“嘗嘗味道?！?/br>
    雞胸rou累牙，撕成絲了也不敢多夾。

    張爺爺嘗一點：“還行。這小雞啊，就是咱們家養的，雞胸上的rou都不怎么好吃?！?/br>
    “那是沒做好。躍民做的那個宮保雞丁不就挺好?！?/br>
    張爺爺贊同：“那個好吃，就是麻煩?！?/br>
    張躍民不由地瞥他一眼，“做什么不麻煩？您這話說的。甭說做菜，工作賺錢不都一樣。趕緊吃吧?！?/br>
    張爺爺又被他數落了，使勁瞪他一眼。

    張家人吃飯的時候就沒消停過。一會兒笑一會兒鬧，兩個小孩看著稀奇，每每這個時候倆個小的都會光明正大的偷聽。一旦安靜下來，兩個小孩就要出去。

    張躍民把兒子拘在身前，小孩吃幾口面就要出去玩兒。

    張躍民不理他，他抓張躍民的碗。張躍民二話不說，抓住他的胳膊朝屁股上一巴掌。小孩哇哇大哭。張躍民把孩子摟懷里，讓孩子窩他懷里使勁哭。他該吃該喝喝。吃飽喝足才哄他。

    梁好運忍不住搖頭。

    張躍民：“小孩子就不能慣著。沒發現？二丫頭這次就沒跟他哥一起哭?！?/br>
    “她聰明著呢?！绷汉眠\看一眼老老實實的小孩，“你不哄大小子，還不帶他出去，二丫頭跟著鬧，要么陪哭，要么挨揍?！?/br>
    大小子就是委屈，他不過想出去玩玩。爸爸壞不帶他出去還揍他。大小子的哭聲漸低，小臉上還是委屈的不行。

    小楊和小蔣也吃好了。一個收拾碗筷，一個拿濕毛巾給大小子擦臉。

    張躍民給兒子收拾的干干凈凈，無表情地問：“可以了吧？”

    小孩被揍，依然撲到他懷里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全身心的依賴。

    張躍民輕笑。

    梁好運奇怪：“笑什么？”

    “笑你兒子比你閨女會撒嬌?！睆堒S民安撫性拍拍小孩的背，小孩用他的小臉蹭蹭爸爸的脖頸。

    梁好運：“等他懂事別這么說他。小孩子也知道不好意思?！?/br>
    “他倆還不會走就知道?！睆堒S民瞧著閨女滿眼好奇地看他，“要不要爸爸抱？”

    小丫頭怕爸爸揍她，轉身撲到mama懷里。

    梁好運：“今天一天都沒睡？”

    張躍民點頭：“給他倆洗洗，早點睡吧?！?/br>
    老兩口想到梁好運今兒剛回來，聽聞這話也沒跟她閑聊，率先起來回自個屋。

    翌日周一，張躍民上課，梁好運就把孩子帶到廠里。

    當年平安縣恨不得把梁好運的公司薅禿，給她很多地。多年過去，這些地才用了三分之一。也就是八爪魚的兩個爪子和身體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