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運頓時知道他故意的：“張躍民！”手移到他腰上。

    “別！”張躍民連忙投降止住笑。

    梁好運哼一聲，看到公園門口的報刊亭：“停，停一下?！?/br>
    “怎么了？”張躍民雙腳撐地。

    梁好運跳下來，指著報刊亭另一邊陰涼處，“那一小瓶一小瓶的是汽水嗎？”

    太陽光刺眼，張躍民瞇著眼看過去：“北冰洋。想喝？”

    “聽說這個特別賺錢。我就想做這個?！绷汉眠\道。

    張躍民搖了搖頭：“帝都人民只認北冰洋，你不行?！?/br>
    “現在認準這個，不代表以后也認準這個。再說了，帝都人民還愛健力寶呢。早些年奧運會的時候多紅啊，被譽為‘魔水’。不照樣沒北冰洋受歡迎?！?/br>
    張躍民：“那是健力寶太貴了?！?/br>
    “那我就賣便宜點，薄利多銷啊?！绷汉眠\說著，發現扯遠了，推一下他，“快點，我就要那個?！睍f給他，“多買幾瓶吧?；仡^讓保栓叔他們帶著水杯。有水杯吧？”

    沒水杯。不過家家戶戶都有早年人用的軍用水壺。綠色的，還是橢圓形扁扁的那種?？粗淮?，一壺足夠喝一天。

    張躍民買十瓶，梁好運的布包撐的鼓鼓的，“保栓叔他們肯定不好意思?！?/br>
    “他們不拿你當外人，咱們能幫襯就幫襯一點。舉手之勞而已?！绷汉眠\道：“以后咱們忙了，爺爺奶奶要是不舒服，咱們一時半會兒趕不過去，人家也能幫咱們照看一下。再說了，我奶奶那事，人家可沒少幫忙。放骨灰盒的小房子，還是他們幾個壘的呢?！?/br>
    張躍民點頭：“這倒也是?！?/br>
    梁好運把包接過去。

    “我挎著就行了?！?/br>
    梁好運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兒上午有人酸我，我跟他們說你是帝都大學大學生，回頭別穿幫了?！?/br>
    “行?！睆堒S民樂了，“也不算扯謊?！?/br>
    梁好運瞥他一眼：“你得了吧。錄取通知書還沒影呢?！?/br>
    “早晚的事?！睆堒S民攬住她的肩膀。

    梁好運嫌熱，撥開他的胳膊，離他遠遠的。

    張保栓他們就在公園入口處，倆人一進去就看到了。

    幾人也眼巴巴等著入口，看到他們都起身揮手。

    張躍民把車子停在樹下，就把汽水遞過去。張保栓等人果然不愿意要。張躍民便把梁好運剛剛那套說辭搬出來。

    張保栓忍不住說：“侄媳婦你太客氣了。多大點事啊?！?/br>
    “要是壘豬圈，我肯定不跟你們客氣。在墳地里壘小房子欸。不是親人誰幫忙弄啊?！绷汉眠\轉移話題，“吃飯了吧？”

    張保栓忙說：“吃了，吃了。躍民沒買吧？”

    張躍民搖了搖頭，張保栓等人松了口氣。

    “好運，涼快會兒?！睆堒S民坐下想扇扇子，發現折扇忘了帶，“回頭得再拿把扇子?！?/br>
    幾人相視一眼，接著就問他倆，要不要批發點扇子。

    張躍民想也沒想就否決，“扇子咱們這邊很常見，你們賣多少合適？還是賣這邊沒有的吧。漫天要價，他們也不好就地還錢。畢竟路途遙遠，運輸成本在這兒擱著呢?！?/br>
    眾人點頭受教。一抬頭看到剛剛離去的那個大爺，連忙指給梁好運看。

    梁好運看到那大爺身后跟著三個女人，一個跟他年齡差不多，一個中年，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梁好運樂了：“這是把家人帶來買東西啊?！痹捯袈湎?，就聽到大爺回身跟家人說，“就這兒?！?/br>
    大爺走近，看到梁好運，驚喜道：“閨女你回來了?！逼车綇堒S民，驚呼一聲，“這小伙子，長得——這哪是好看啊?！睂α汉眠\道，“你這孩子真謙虛。說你對象是電影演員我們也信?！?/br>
    “夸張了，夸張了?！绷汉眠\連忙說：“您老可別這么夸他，否則尾巴得翹到天上去?！?/br>
    大爺的老伴兒上午在家買菜收拾家里，沒過來，看到這一幕疑惑不解。

    大爺解釋道：“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姑娘。這就是她愛人。在帝都大學上學，還沒畢業呢?！?/br>
    張躍民拉著梁好運起身，看到那小姑娘盯著他手里的北冰洋：“渴了吧？”立即遞過去。

    大爺連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br>
    “沒事。我不渴?！睆堒S民遞給她，“也不值錢?！?/br>
    大爺忙說：“快謝謝叔叔?！?/br>
    “謝謝哥哥！”小姑娘脆脆聲道。

    大爺瞪她一眼：“你這孩子！”

    梁好運打圓場說：“沒事。他也不大，才二十二。大爺，您要買什么？”

    大爺連忙拍拍額頭：“瞧我這記性?！鞭D向兒媳婦，“你嫂子和大媽要買衣服。工作忙，沒空去，我帶她們來看看。要不你幫著看看?！?/br>
    中年女子身形微胖，小腹和腰上的rou格外多，梁好運覺得是生孩子的時候沒恢復好。

    梁好運沒給她找褲子，也沒拿連衣裙，而是給她挑一件短袖的襯衫和長裙，然后教她怎么穿。最后跟她解釋：“這件襯衫塞裙子里面，然后拉出來一點，就能把腰上的rou遮住。大嫂人高，裙子到腳踝也不會顯人矮。

    “大嫂，我們太陽下山才走。您回去試一下，要是不滿意，牌子別弄掉，我們給您換?！弊詈笱a一句：“大爺上午在這里，應該聽過價格。這么熱的天，我們算你便宜點?！币患路僖粔K去，又送小姑娘一個頭繩。還是紅色的。

    小姑娘喜歡這個顏色，道聲“謝”就忙不迭得跟她媽顯擺。

    中年女子瞧不上地邊攤，架不住給她挑衣服的人長得好，比服裝店的店員還好看。

    梁好運穿著好看的涼鞋和連衣裙，說她是都市白領女人也信。挑剔的話咽回去，感慨道：“你真會做生意?！?/br>
    “不會，不會，我也是第一次。這都是跟賣衣服的學的?！绷汉眠\道。

    大爺給了錢，衣服就給兒媳婦：“快回家試試?！庇执吡汉眠\給他老伴兒挑一套。

    兒媳婦上班穿的衣服貴，婆婆的也不能便宜?？墒瞧牌抛詡€都不去買衣服，顯然是個會過日子的。又擱家穿，還真不能挑貴的。

    梁好運故意往張保栓那邊去。

    大媽自個先開口阻止：“那邊不行，都是你們年輕人穿的。我穿出去人家肯定笑話我?！?/br>
    “那我就給你挑一套涼快的？”梁好運給她挑棉的，沒挑的確良布，“大媽，這樣的你以前肯定穿過?！?/br>
    大娘摸摸那布，感慨道：“這是好棉布啊?！?/br>
    “是的。你看看針線?！绷汉眠\翻過來讓她看北面。

    會過日子的人確實要看一下，也懂得。一看縫紉機跑了兩道線，磨爛了都不可能炸線，大媽很滿意：“你這個衣服質量不錯。趕上店里的了?！?/br>
    “我們沒錢開店才在這邊賣。以后有了錢這就是店里的貨?！绷汉眠\笑著說。

    大爺轉向他老伴兒：“我沒騙你吧?！彪S后就把錢給梁好運。

    梁好運送她一雙rou色的絲襪。

    大媽連連擺手：“我這不是我穿的?！?/br>
    “穿腳上看不出來。再說跟你皮膚一樣，您不說誰知道啊?！绷汉眠\道：“你別看這薄薄一層，穿上去腳出汗了，鞋也不粘腳?！辈淮_口，就連同衣服塞給她。

    小姑娘盯著梁好運看。

    梁好運疑惑不解：“我臉上有什么？”忍不住摸摸臉。

    “jiejie，你真好看！”小姑娘說完躲到她爺爺身后。

    一眾人楞了一下，接著哄然大笑。

    小姑娘越發害羞的不敢露頭。

    張躍民攬過梁好運，很得意地說：“我媳婦不光好看，人還忒善良?！?/br>
    “姑娘也是大學生？”大爺順嘴問。

    梁好運搖了搖頭：“以前家里窮，沒敢上高中，高中得住校，還要自個出學費和生活費，考的師專?！?/br>
    “師專好，師專好?！贝鬆敶∵@個機會就教育孫女：“你看這個jiejie，想上大學都沒機會。你呢，我們天天接送，要啥給你買啥，還不好好學?！?/br>
    小姑娘抱著她爺爺的手臂往他懷里撞，不許他再說。

    梁好運笑著說：“這孩子看著聰明又機靈，嘴巴還甜，將來一定能考上大學?！?/br>
    “能考上師專有個鐵飯碗就不錯了?！贝鬆敻锌?。梁好運道：“師專不好，師范大學好。我愛人說大學老師比中學小學老師舒服多了。寒暑假格外長，工資還高?！鞭D向那個小女兒：“你要是當小學老師，一個月的工資只夠買一套衣服。要是當大學老師，能買多少呢?！惫室馔Ｏ聛?。

    “買多少？”沒有小姑娘不喜歡新衣服，連忙追問。

    梁好運沉吟片刻：“一天一套，一個星期不重樣?！?/br>
    “哇！”小姑娘驚得張大嘴，“大學生這么厲害？”

    梁好運詫異，又打量一番兩位老人，大媽看不出來，就一尋常老太太。老頭衣著干凈，雙眼有神，剛才給錢的時候也特爽快，家境應該不錯。

    他這個年齡的人，想必接受過良好教育。退休前不是在機關，也是事業單位領導。梁好運禁不住問：“您沒跟她說過？”

    大爺嘆氣道：“你不說我們都想不起來。以前只知道跟她說好好學習?！?/br>
    “光說這些不行。她這么小對好好學習將來的好處沒概念?！绷汉眠\對小女孩說：“我上的師專，英語就不行。我愛人上大學，就可以跟老外交流。這兩年不是出國熱嗎？經常能在報紙上看到。我出去只能給人家刷盤子。我愛人要是出去，跟在國內一樣，都是坐辦公室的白領。明白師專和大學的差距了吧？”

    小女孩一臉的受教。

    大爺樂了：“這個衣服買值了。你們明兒還在這邊賣吧？”

    張保栓忍不住問：“您還買??？”

    衣服總是要穿的。

    老年人不出去，也不長個，一套衣服能穿兩年。年輕人不行啊?？v然自個不在意，同事也會奇怪，怎么整天穿那套衣服。

    大爺道：“我還有個小兒子和倆閨女，回頭問問他們要不要買衣服，就找你們買?！?/br>
    “謝謝大爺?！绷汉眠\立馬道謝。

    大爺聽著心里高興：“該我們謝謝你?！背麑O女后腦勺拍一下。

    小女孩立即道謝。

    “走吧?！贝鬆敔恐鴮O女的手就要回家。

    小女孩搖頭不愿意走。

    梁好運笑道：“回家去吧。我們只是幫他們賣衣服，不能一直呆在這兒，還有別的事。過會兒我們也走?！?/br>
    小姑娘這才蹦蹦跳跳的回家。

    張躍民忍不住說：“這是看上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