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坡的青年們聽到這話立即毛遂自薦。

    劉向東轉向張躍民，他以前跟張躍民聊過，他家親戚他收拾，張躍民的親戚朋友張躍民自個搞定。

    張躍民道：“其實不是我不帶你們。我跟向東干的大，雖說沒賠過錢，但也有不賠不賺的時候。萬一你們跟我過去，那趟一分沒賺，還受罪，我回頭咋跟你們爹媽家人交代?！?/br>
    老村長的小侄子張保栓說：“這個我們知道。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br>
    “不光這些?！睆堒S民往外看一眼，不見他爺爺奶奶出來，才敢說：“我以前沒敢跟爺爺說，那路上也不安全。向東過去，身上都揣著刀。否則晚上根本不敢合眼?！?/br>
    梁好運禁不住問：“還有截道的？”

    這次張躍民沒瞎幾把謅，劉向東道：“忒多，簡直防不勝防。我剛開始干的時候不信邪，那年賺的錢一半折在了路上?！?/br>
    張躍民的初中同學和發小兒的父母都是老百姓，來錢不容易，不舍得他們這么折騰，聞言心生退意。

    梁好運發現他們沒有死纏爛打，也沒有無腦的承諾，錢丟了不怪張躍民和劉向東。梁好運覺得可以幫一幫他們，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不去國外也能賺錢吧？”梁好運問張躍民。

    張躍民眉頭微蹙，她干么總想著賺錢啊。

    難道是因為在梁家這些年，手里沒一分錢，把人給憋成這樣。

    張躍民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這是心病，抽中十八萬那一劑猛藥治不好，得循循漸進。再說了，還有一萬塊錢在錢多銀那兒。那錢不要回來，天降一百八十萬，梁好運這個心病也治不好。

    張躍民想想她以前過的日子，不舍得糊弄她，也決定退一步，“也能?！?/br>
    “比如賣衣服？”梁好運看一下自個身上的裙子，“這裙子版型就挺好。去南方拿貨，到菜市場門口，公園，或大學附近，百貨公司門口賣，不用房租，一天賣個三四件，也比打零工強吧？”

    劉向東點頭：“別說賣衣服，騎車賣冰棒，哪兒涼快往哪兒鉆，一天也能賺五塊錢?！?/br>
    梁好運想到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不禁說：“對啊。要是擱哪個廠門口，一會兒就能賺好幾塊?！闭f著說著有些心動。

    隨后想到她奶奶的事，又不得不放棄。卻又不甘心，現在的錢這么好賺啊。

    梁好運問：“躍民，回頭你考上大學，我擱你們學校門口賣衣裳，你會不會覺得我給你丟人??？”

    第10章 搬家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劉向東一臉的幸災樂禍，等著看他胡謅。

    兩年前這么問張躍民，那只有一個答案——不行！

    身上那點清高勁兒沒了。張躍民道：“那有啥丟人的。不偷不搶，光明正大，自食其力，我覺得挺光榮的?！?/br>
    劉向東意外，意外張躍民跟他想的一樣，“不錯啊，躍民，覺悟挺高。我還以為你只會讀書呢?！?/br>
    “誰跟你說會讀書就等于書呆子？”張躍民睨了他一眼，“酸儒那是解放前，可不是咱們長在紅旗下的人?！?/br>
    梁好運心中大喜：“這話可是你說的?！?/br>
    張躍民見狀，想笑：“你還是先把眼莫前的事解決了再說吧。向東，回去吧?！?/br>
    “等——等一下?！睆埍Ｋ〝r住他，看向張躍民，“那啥，你媳婦沒空，我們有啊。帝都那么大，你媳婦要是擱學校門口，我們可以去公園去百貨商店賣啊?！?/br>
    張躍民下意識問：“賣衣服？”

    張保栓使勁點一下頭。

    張躍民瞧著他憨厚的樣子，實在不想打擊他，“你不行?！?/br>
    “為啥？”張保栓提醒他，“你媳婦初中畢業，我也是初中畢業，我比她還大兩歲呢?！?/br>
    梁好運說：“這不是大小的問題。賣衣服得去南方拿貨。坐火車，雖然路費不貴，可你不會。像你們男人拿貨，肯定是拿粉粉嫩嫩花里胡哨的。那種啊，只有咱們鄉下喜歡。像市里那些男的女的，特別是坐辦公室的，那穿的特時髦?！蓖ｎD一下，想想怎么說，“聽我堂姐說，他們都跟明星學，電影明星穿啥他們穿啥。什么哥哥的皮衣，發哥的圍巾，還有那啥《英雄本色》里的女演員穿的白毛衣，我堂姐就有一件差不多的。他們不怕貴，就怕你東西不夠好?！?/br>
    “我的老天爺，那我上哪兒給他們弄去?！睆埍Ｋㄈ滩蛔≌f。

    錢多銀和梁守義就一個閨女，那個閨女還當老師，自個能賺錢。梁好運這么說，張躍民信以為真，還幫梁好運補一句，“好運身上這條裙子，就這么點布料就要三四十?！?/br>
    一群光棍倒抽一口氣，包括劉向東。

    劉向東立即說：“躍民，過兩年咱們賺了錢，弄個服裝廠吧?！?/br>
    “你得有服裝設計師?！绷汉眠\擔心他把張躍民帶溝里，連忙阻止，“我這個衣服看版型就是設計的，不是街邊裁縫隨便做的?！?/br>
    劉向東轉向他：“你這啥衣服？我看看?！?/br>
    “標牌弄掉了?！睆堒S民道。

    梁好運指著背后，“脖子后面有商標?！?/br>
    張躍民翻開她脖子上的標識，一眾人同時勾頭。

    “春秋服飾??？”

    劉向東驚的罵了一句娘，“這可是南方最有名的牌子。早兩年是擱天壇還是哪兒，還搞了個服裝展。那個啥服裝雜志，就是這個服裝廠辦的。聽說他們老板也就二十出頭，沒比咱們大幾歲。老牛逼了。我記得皇城根下就有一家專賣店，只賣高檔貨。老板自個開的。一兩個月能賺一套房?！?/br>
    梁好運驚得不敢信，“一套瓦房？”

    “咳！”張躍民嗆著了，“樓房。咱們去市里買東西看到的那種很高很高的樓，一個月能在那里面買一處?！?/br>
    梁好運連忙咽口口水，“那不得，那不得好幾萬？”

    劉向東點頭：“是呀。聽我一個朋友說，他一個什么朋友結婚，買西裝，還是什么羊絨羊毛的，反正就是很貴的那種，一套就要四五百?！?/br>
    梁好運驚得張大嘴。

    張躍民抬手把她的嘴巴合上。

    梁好運撥開他，“聽說衣服就算按出廠價賣，他們也能賺一半。要是放店里，能賺七成？”

    劉向東道：“能賺多少，咱以前沒想過干這個不了解。不過布料的價格我聽說過，老板自個開店的話，至少能賺一半?！?/br>
    “毛利？”張保栓問。

    梁好運和劉向東同時說：“純利潤！”

    一眾青年又倒抽一口氣，一個比一個不敢信。

    隨即一人朝張保栓身上一巴掌：“咱都干這個。明兒咱們就去買明星畫冊，買那個啥服裝雜志。咱就照著畫冊上的衣服進貨?！?/br>
    “不行，不行?！绷汉眠\道：“有些是為了博眼球，那樣的衣服大部分人都不敢穿。你們得到咖啡廳或者舞廳門口賣?？赡切┤瞬幌『甭愤呚?。就算知道是真的，他們也嫌丟人?！?/br>
    張躍民點頭：“這倒是真的?！?/br>
    張保栓道：“我大概懂了。批發衣服的時候要想賣給誰，誰買得起，買來干啥。像好運剛剛說去菜市場門口賣冰棒。這衣服就不能擱哪兒賣?！?/br>
    張躍民和梁好運以及劉向東相視一眼，都沒料到看起來最憨厚的張保栓一點就透。

    劉向東道：“你能記住這些，真可以去看看。不過，衣服也可以擱那邊賣，比如的確良襯衫，比如幾毛錢一雙的襪子。你擱寫字樓門口，或者電影學院門口，就不如擱菜市場好賣?！?/br>
    “賣個衣服這么多道道？”有人忍不住問。

    張躍民道：“想賺錢就得找準市場。別看毛子現在啥都缺，這時候過去就不如秋天賺錢。天這么熱，要是拉一車西瓜過去，等到毛子那兒能直接變成西瓜醬?！?/br>
    此言一出大伙兒樂了。

    梁好運接著說：“躍民說得對。像現在夏天，毛子那邊也迎來了豐收季，天氣熱，人也不愛出來，就不如秋黃不接的時候過去賺錢。那時候躍民他們就可以漫天要價。是這樣吧？”問劉向東。

    劉向東贊同：“不錯?！鄙斐龃竽粗?，轉向張躍民，別有深意地說：“你媳婦倒是可以到咱們那兒去?！睗撘馑甲審堒S民好好考慮考慮。

    張躍民：“她這剛放下，就別勾她了。保栓叔，往南方去路上也不安全，你們要去，至少得四個人?！?/br>
    “這么多人？”張保栓吃驚。

    張躍民點頭：“火車開的慢，偷了東西和錢被乘警發現，他們可以跳車。路途遙遠，有的車每一站都停，不盯緊點，下車隨手拎一包走了，一趟就白干了?！?/br>
    這些人都沒坐過火車，哪知道火車上啥情況啊。

    張躍民此言一出，都不敢大意。

    “你們好好想想吧。不過，到那邊也好，廠子多，沒人敢糊弄你們?！睆堒S民補一句，“這家糊弄可以去另一家看看。聽說相隔不過幾步路?！?/br>
    劉向東往南方去過，販橘子罐頭，道：“是的。那邊村里除了家里的老人，年輕人要么在工廠上班，要么自己辦廠，就沒閑著的?！?/br>
    “真好！”張保栓羨慕，“回頭就跟我爹商量商量?！鞭D向其他人，“你們也回去商量商量，要是能成，咱們一塊去。就是不賺錢也能長長見識?！?/br>
    梁好運補一句：“還可以在那邊打工。那邊工資比咱們高吧？”

    張躍民聽人說過，工資高，“聽說有些工廠是記件的，多勞多得，一天能掙二三十塊錢?！?/br>
    “我的老天爺！”眾人吃驚，只因他們一個月頂多賺一百塊。

    張保栓發現一個問題：“等一下，包吃??？”

    劉向東道：“包住。吃好像不包。不過，吃食堂，東西也不貴。再說了，南方跟咱們北方不一樣，農歷十一月才有點冷。進了臘月才下雪。有時候兩年也不能下一次，菜特便宜?！?/br>
    帝都這邊冬天只能吃白菜蘿卜。偶爾想換換口味，薅點菠菜下頓面條，再想吃都得等三四天。要是用菠菜炒菜，全薅了也不夠一家老小吃的。

    菜特便宜這點把眾人說動了，不再猶豫，紛紛回去跟家人商量。

    劉向東走后，張躍民回過味來，“好運，剛剛你故意的吧？”

    “啥？”他沒頭沒尾的，好運沒聽明白。

    張躍民：“打工??？”

    當然不是。

    話趕話說出來的。

    梁好運佯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怕他們整天纏著你。到了工廠，見天上班，啥事沒有，你也省得跟著擔心受怕啊?！?/br>
    張躍民并不是要訓梁好運，只是沒想到她腦袋瓜轉這么快，“他們纏著我，我自然有法子應付。他們家人都不舍得他們出去，回頭要把你供出來，肯定得擱背后說你凈出餿主意?！薄肮芩?。反正咱們明兒就走了?！?/br>
    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啊

    梁好運才不在乎這些。只要不到她跟前說就行。

    張躍民想起一件事，梁好運要爺爺奶奶搬去縣里，老兩口極有可能以為她故意氣羅蘭香。

    張躍民看著嬸子大娘們還幫忙刷鍋洗碗，“好運，幫忙掃掃地，我跟爺爺奶奶說點事?！?/br>
    張忠武的妻子連忙說：“不用。哪有要新媳婦干活的。再說，你穿著裙子也不方便。躍華，再去挑兩桶水。悅芳，地掃了?！?/br>
    張悅芳拿著掃把過來對梁好運說：“躍民嘴上沒個把門的，別把爺爺奶奶氣著，你過去看著點?！?/br>
    梁好運有些意外，張悅芳能說出這番話。她以為憑剛剛她跟羅蘭香鬧成那樣，這張悅芳即便不煩她，也不可能給她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