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婢(重生) 第111節
他只是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盯著手指道:“果然罪人的血是腥臭的?!?/br> 高斌那里也已經被徐翰常的人馬攔截了,是活捉的,謝猙玉聽見哨兵吹起勝利的號角,鳴金收兵,再看到出來坐鎮,等他過去的太子,并沒有太多想要進城的意思。 他出來的太久了,此刻只想回去京都,去見他母親他們,帶上謝修宜和高氏子弟的頭去謝罪,還有胭雪,她答應在王府里等他回來。 謝猙玉歸心似箭。 同樣的還有徐翰常,此番清剿雖然耽誤了數月,卻成功捉拿了反賊,太子帶了少部分兵進城,其他軍士在城外扎營整頓,在兩日之后班師回朝。 盡管早趕慢趕,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 回來時京都已是初春一片。 得知大軍歸來,城門早就打開,百姓夾道相迎,另有臣子等在路上,拿著圣詔,宣他們進宮。 謝猙玉看見鐘聞朝并不意外,他翻身下馬,少見的露出還算溫和的笑,“恭喜鐘大人官復原職?!?/br> 鐘聞朝態度和以前一樣,沒有特別殷切也沒有表現的非常冷漠,“哪里,還要恭喜郡王立此大功,圣人等候已久,將軍請吧?!?/br> 謝猙玉在路上問道:“阿胭呢,她身子如何了,肚里的孩子可好?!?/br> 鐘聞朝埋頭走的飛快,恍若未聞,謝猙玉望著他與同來的大臣說話的身影,瞇起的雙眼。 直到傍晚,謝猙玉才從宮里出來。 他飛快上馬,二話不說就往郡王府去了,親隨緊跟在其后,同時出發,速度竟然不如謝猙玉快,被他遠遠拋在后面。 謝猙玉大步掠過門房,勾著唇角,眉眼帶笑的往院里去,一路走一路喊:“鐘胭!我回來了!鐘胭!” 下人見到他行禮,后面跪了一地,這才剛天黑不久,該是用晚食的時候,胭雪應當沒那么早歇息。 謝猙玉心臟鼓動,耐不住興奮之意,進了他和胭雪主院,推開房門,“鐘胭!” 里面一片漆黑,冷冷清清,匆匆趕來的百海川立馬跪在他身后。 謝猙玉一腔熱血陡然變涼,臉上笑意消失殆盡,嘴角的肌rou僵硬的牽動,神色冷凝的好似化不開的冰霜,冷厲刺骨,“夫人呢,鐘胭呢,我讓你們護著她的,人呢?!” 百海川面無血色的敬畏的奉上一封信,“這是夫人留給王爺的信,王爺走后,夫人也走了,她不許屬下跟著,威脅若是被她發現了,就會做出不利于自身的事。屬下只好命人暗地里保護她?!?/br> 謝猙玉看也不看那封信,那封信扎眼的不止眼睛不舒服,心里更加不舒服,謝猙玉更不知道自己勃然大怒的臉色何其可怖。 他質問百海川,“她去汝陵了是不是?” “是?!?/br> “她騙了我?!?/br> 謝猙玉雙手攥成拳頭,氣的臉都紅了,“她騙我?!彼f會在京都等他,她說她不會偷偷回汝陵,她說等他回來成親,哦,這些都是他說,她寫的。 他逼她寫的,有書信為證,但她還是個騙子,小娘皮真是可惡! “她現在在何處?” 謝猙玉冷冷看著外面擔心他發脾氣,噤若寒蟬跪了一地的下人,他須得知道她現在在什么地方,她嫁人沒有,是不是背著他回汝陵,嫁給她那個表兄了? 她要是敢,她要是敢……謝猙玉心里已經開始滋生陰暗嗜血的想法。 百海川猶豫的開口:“夫人她……” 他仿佛面有難色,眼神十分怪異復雜。 “她什么?” “夫人回汝陵之后,去了白雀寺?!?/br> 謝猙玉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怎么了,去寺里祈福?” 百海川兩眼一閉,狠心道:“王爺,白雀寺是尼姑庵?!?/br> “鐘府其他人都在京都,是夫人自己要回的汝陵,她去白雀寺出家了。臨走前給您留了話,紅塵滾滾,她不愿再受紅塵之苦,讓您勿念勿追,等孩子生下來,會將小主子送來京都,讓王爺撫養成人?!?/br> 謝猙玉愣在原地,千想萬想,都想不到胭雪會這么做。 出家?她為何要出家? 紅塵滾滾,他讓她在泥地里打滾了不成?他撈起來給她洗干凈不成? 他從此待她萬般好都不行? 她就這么厭惡自己,寧愿出家做尼姑都不想同他過下去? “屬下去求見過夫人,夫人不肯回來,說難忘從前事,要是、要是嫁給王爺,就會對不住曾經的自己,會心生魔念?!?/br> “以前王爺負她,這次就讓她負王爺一回?!?/br> “信,王爺想看就看,不想看,燒了就行?!?/br> “汝陵……最好不見?!?/br> 百海川說完最后一個字,遲遲等不到謝猙玉的回應,他已渾身冒出冷汗,直到試探的抬起頭,才發現從剛才起郡王便是這副震怒到發呆的樣子。 “王爺?” 他喚了幾聲,謝猙玉一直不應,怪異的讓人擔憂。 “屬下得罪了?!?/br> 百海川大膽的拽了謝猙玉一把,力道并不大,甚至只扯了扯袖子,謝猙玉像一只棲息在樹上的鷹,只是很久仿佛沒了氣息,直直的朝地上栽去。 第108章 又來了。 謝猙玉這一路并沒有好好休息, 應當說回程的路上,離京都越近,他越難以入睡, 甚至連續幾日都睜眼到天亮。 他額頭磕到石階邊緣處,被下屬扶起來時, 已經是血流如注。 汝陵二月春,陰雨連綿。 白雀寺在當地并非有名的大寺, 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尼姑庵,平常用的是寺廟里的香火維持生計,廟里的女尼會廣結善緣, 有的會被富貴人家的夫人請去住家講佛祈福, 也是修福積德的一種方式, 相信這么做菩薩會更加保佑她們。 白雀寺里多是孤女, 今年開春就在門口撿到了第三個被人遺棄的女嬰。 秀慧法師在其他女尼頗有異議的聲音中, 還是讓人把女嬰抱進寺里,收留了她。 “這些人,生而不養, 日后都得下地獄?!?/br> “已經是第三個了, 成日煮米糊糊給她們吃也不行,有個更小的,出生才沒幾日, 要喝奶才行,這豈不是還要給她們再找個奶媽子?!?/br> “到山下換些羊奶呢?!?/br> “下山就花了半日, 帶回來那也不能喝了,以前都是買只羊回來,如今剛過年,哪里還有羊賣?!?/br> “還要請大夫, 冷雨天的,孩子就被丟在外頭,撿到時都凍僵了,師傅,寺里的香油錢怕是不夠用了啊?!?/br> “再來幾個孩子,過幾日該揭不開鍋了?!?/br> 秀慧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跟著她的女尼們,她身側的秀懷更是嚴肅的瞪了她們一眼,“沒點規矩,廟里不許吵吵嚷嚷,不疑,帶孩子回房?!?/br> 剩下的她一一掃過,“你們,都去修禪靜心?!?/br> 女尼們受驚的答應,正要走時聽見秀慧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香油錢我自有打算,過幾日在貴人家里住家的秀圓秀吉會送錢回來,還能應付一些時日,放心吧?!?/br> 女尼們齊聲說是,再抬頭時就只見到秀慧秀懷的背影。 “秀慧師傅在想什么?” 屋內香爐裊裊,秀慧雙手合十,對半躺在臥榻上的女子道:“是貧尼分神了,還請貴女見諒?!?/br> 榻上開了一扇窗戶,可以看見屋外淅瀝的小雨,及煙雨蒙蒙的天色,云霧繚繞心曠神怡。胭雪收回目光,手扶著已經很大的肚子,含山用手借力撐著她坐起身。 “秀慧師傅不必客氣,我這幾日夢魘纏身,多虧了你白日里過來講經祈福,我夜里才能安穩入眠。若是秀慧師傅有什么難處,可以同我說說,只要在胭能力之內,能幫則幫?!?/br> 秀慧:“多謝貴女,真到了山窮水盡那日,貧尼定會開口向你求援,只是現下一點磨難,不過都是菩薩給我們的試煉?!?/br> 胭雪:“還是秀慧師傅通透,這也是為何我會選擇來白雀寺的原因,有秀慧師傅在,好似難處都不算難處了?!?/br> “貴女過獎了?!?/br> 胭雪不適的動了動,干脆還是起身,在含山的陪伴的下走到另一扇窗前,“我近來感覺身子越發沉重,怕是快要生產了,家人早已為我預備了接生婆子、大夫和乳母,今日應該就會到寺里。在我還未發動之前,就讓他們幫你們照看寺里的孩子?!?/br> 秀慧愣住,“這怎好勞煩貴女的人?!?/br> “這有什么,就當是我為我的孩子積德,我知秀慧師傅才是真正心善的,否則被丟棄在寺外的孩子早已成了凍死骨,師傅就不要拒絕了,救人一命,日行一善,我也在行我的善呢?!?/br> 胭雪把手伸出去,想觸碰屋檐上低落的雨水,春寒料峭,她又反悔收了回來,不想孩子還沒生下來,自己就著了涼。 秀慧:“那,多謝貴女相助,這些孩子還未取名,就由貴女為她們賜個名吧?!?/br> 胭雪回頭一笑:“我讀書不多,哪會取名呢,還是秀慧師傅來吧?!?/br> “那就叫她們遇恩、遇善、遇德吧?!?/br> 胭雪微微一怔,等秀慧走后,看向含山:“近來,舅母有來信嗎?” 含山搖頭,勸道:“小姐,不若下山吧,生孩子非同一般小事,咱們回府里,好歹什么都有,在寺里,奴婢總是不放心。小姐真喜歡這里,等小主子出世,再來也不遲?!?/br> 然而胭雪并不答應,“不了,我在京都時,就已經想好這么做了,回來汝陵更不后悔。白雀寺今后就是我的歸宿,你不要再勸了,要是你在這里呆不習慣,換個人來就是?!?/br> 含山立馬變了臉色,“奴婢不走,奴婢知錯了,再不說這話了?!?/br> 胭雪也不是真的要趕她走,嘆了口氣,安慰道:“我也只是隨口說說,秀慧師傅答應,等我生完孩子就給我剃度,從此我就不再是紅塵中人了。屆時我也可以一個人照顧好自己,你和春月就不必再跟著我了,我會同舅母說,替你們二人尋個好人家,有個好歸處,安頓好你們,我也就放心了?!?/br> 含山哽咽,“奴婢舍不得小姐?!?/br> “舍不得也要舍得,我是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來了這里才得個清凈。好了,不說了,我累了,你也替我念念經,我歇息一會?!?/br> 胭雪合上眼,卻沒有真正睡著,算算日子,謝猙玉該從寄洲回來了吧,他發現自己離開京都沒有,是不是很生氣,還是不在意? 罷了罷了,不該想的。 連日來的雨水終于停了,天色開始放晴,白雀寺也漸漸恢復了人氣,來上香禮佛的都是女客,白雀寺是不接待男客。 然而有一日,寺里忽然進了一大筆香油錢,更是連秀慧都驚動了。 那天已經接近傍晚,就要關寺了,一下來了一行人。 不拘匆匆趕來道:“施主,施主,本寺不便接待男客?!?/br> 那行人里,看著像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婦人走到跟前對她說:“小師傅,這些都是家里的護衛,我是來寺里上香的,打算捐一筆香火,那箱子重,小師傅們怕是抬不動,就讓他們把這些抬進去,立馬出來就是?!?/br> 不拘聽了,目光忐忑的打量這行人,在這婦人身后不僅有婢女還有帶刀的護衛,最中間還有一個人,不拘光是看一眼,就覺得他與其他人不同,身上的威嚴貴氣是剛剛她覺得大富大貴的婦人無可比擬的。 從剛才到現在,對方一直背對著寺里的方向,根本不知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