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婢(重生) 第81節
他叫了半天都無人應,這時旁邊傳來女人滲人的笑聲,“鴻郎啊鴻郎,你也有今日?!?/br> 段鴻不可置信的往黑暗中看去,“珮蓉,你怎么也會在這里?”結果只聽見劉氏可怖越顯凄厲的聲音道:“你問我,我問誰!還不是因為那個小賤人,他為了給她報仇,才將我弄來這里,現在連你也落入他手中,你會死的,我也會死,我們都會被他弄死!” 謝猙玉從外面進來,身旁有人為他提著燈,很快暗室的燈也被點燃了。 段鴻這才看清劉氏現在的處境,她抬起頭來,一頭亂發,兩眼只剩兩個血窟窿,段鴻當即嚇的往后退,滿面驚恐的朝謝猙玉道:“放了我,放了我……” 誰知謝猙玉搖頭,“不行?!?/br> 他當著段鴻的面,走到劉氏的囚籠前,半彎著腰身,似欣賞似愉悅的道:“今日,我從哪里下手呢?” 謝猙玉示意的偏頭,掃了眼從未見過這種陣仗臉色大變的段鴻,“還是,我換個人處置?該選誰呢?” 劉氏立刻瘋魔摸著囚籠的圍桿,尖聲示意的道:“選他,選他!” 段鴻對已經瘋了的劉氏感到厭惡和害怕,在囚籠中已經退無可退,“珮蓉你……”他一臉緊張的,又轉向謝猙玉,“你,你到底為何,是因為胭雪?” 他一提這個名字,謝猙玉嘴角的笑便沒了,臉色拉的老長,“和她有什么干系?!?/br> “那你……” “你敢與高斌結黨,就該想到有這一日?!?/br> 謝猙玉回到王府,路過主廳,卻見謝世涥正坐在里頭,見他不打招呼就要走,面色不虞的叫住他,“站住,你去哪兒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謝猙玉:“父親要是累了,就回后院休息,用不著等我?!?/br> 謝世涥忍下怒火,“鐘家的事,是你在暗中出手幫他們?” 謝猙玉不答,冷著臉無所謂的站在外頭,導致謝世涥指著他道:“你幫就算了,何必置段府于死地到這種地步,他是你大嫂的父親,你幫著外人時,也該想想他被懲治了,讓你大哥和大嫂怎么辦。你大嫂還懷著孩子,她若知道了怕是要出事,凡是不能逼的人走投無路,你這也太不留余地了!” 謝猙玉淡淡道:“父親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這樣的么?!?/br> 謝世涥對他的不服管教感到格外頭疼,“你,罷了,我聽說你還讓人從庫房搬了不少東西,抬到鐘府,那些都是你母親的嫁妝,你想做什么,鐘家人已經走了,即便再不舍,你能違抗圣意把人追回來?人家根本不稀罕予你做妾!” 謝猙玉:“夠了!” 謝世涥瞪著謝猙玉,發現他也在隱忍,渾身布滿寒氣,拳頭捏了又松,一聲低沉的輕笑從謝猙玉嘴里出來,薄情的道:“我舍不得她什么,當我也稀罕?” 謝世涥若有所指的說:“你最好是……婚期將近,這些天你就不要再生事端了?!?/br> 謝猙玉:“我自有分寸?!?/br> 立冬之后,汝陵城刮起陣陣寒風,連綿的細雨打在庭院水池中掉落的樹葉上,婢女撐著傘一路承受雨水的敲打,然后快步踩上石階躲到屋檐下,收起傘撣了撣衣上的水汽才進屋。 胭雪正在與春月對xue位圖,身邊還放著好幾種名貴藥材,聽見門口的動靜,紛紛抬起頭。 春月問:“含山,你怎地了,這般急色匆匆的?” 含山回她話,對著胭雪道:“小姐,是沈公子叫人傳信來了,說答應帶你出城的事要作廢了,讓你近些日子待在府里,也不要輕易出門?!?/br> 胭雪眼中茫然,沒有不滿,只是略微好奇的問:“是阿兄有事要忙嗎,那我就不麻煩他了?!?/br> “不是!”含山謹記沈宣邑的叮囑,挪到胭雪身旁,看了看門外,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態,對胭雪低聲道:“沈公子說,最近要有戰事發生,遠離汝陵之外的小縣和村莊頻頻出現了異族成團作亂的情況,盡是掠走婦人女子,男子和孩子都被殺了,家中糧食錢財一并搶光,就怕有異族雜.種混到汝陵城來?!?/br> 異族雜種,指的是邊外與異族生下來的混血,這種人兩邊都被嫌棄,沒有戶籍出生不好,在邊外要么當野人要么淪為奴隸,更兼著被有心的異族帶回去養著,讓他們與本朝為敵,多用來做探子。 鐘家作為一方太守,自然有責任要維護統轄范圍縣城村莊百姓的安危,只是連著幾日,胭雪都是同鐘老夫人一起用飯,到了晚間,也不見鐘老太守回來,便感覺不好了,好似有大事要發生。 “阿胭,別看了,快吃吧?!辩娎戏蛉藛玖怂宦?,拉回她的神思。 望著門口的胭雪一臉擔憂,“祖母,祖父還未回來,即使公務在身,以往這時候也該到家了。不如再等等……” 片刻之后,外面傳來動靜。 雨從下午開始,一直落到現在還未停歇,鐘老太守帶著親隨進來,其中沈宣邑竟然也在。 胭雪訝異的道:“祖父,阿兄?!?/br> 沈宣邑一看見她,嘴角邊隱隱晃動著斯文的微笑,“阿胭?!?/br> 鐘老夫人見人多了起來,立馬吩咐下人再取來一些碗筷,讓廚房再做幾道葷菜。 鐘老太守肅著的臉到了家中,終于好看許多,只是眉頭還是沒松開過,“坐下吧,先用食,待會再到書房議事?!?/br> 沈宣邑:“是?!?/br> 桌上用食氣氛也頗為嚴肅,沈宣邑還同胭雪有幾聲交流,后面變安安靜靜的吃飯。 鐘老太守對鐘老夫人道:“天涼了,阿胭頭一回在汝陵過冬,不知道這里濕氣重的很,冬日也是陰冷的,她保暖的衣服可還夠?” 冷不丁聽祖父提起自己,胭雪不由得耳朵一紅,不大好意思的抬起頭,對上鐘老夫人的笑眼,她對鐘老太守道:“哪還用得你說,早已經備好了?!?/br> 沈宣邑愣愣的輕聲道:“阿胭,你耳朵紅了?!?/br> 胭雪捏住耳朵,被祖父祖母關懷,心里是暖的,但也確實在這么多人面前感到赧然,她注意到沈宣邑的眼神,輕聲淡淡道:“阿兄,你看錯了?!?/br> 鐘老太守:“……飛騎前日就已傳信,大軍將在城外扎營,將領明日就會抵達汝陵,還要勞煩夫人督促下面準備晚宴?!?/br> 太守府的晚宴,除了太守一家外,還有下屬要參加,以迎接此次出兵的京都將領,宴上也不僅僅是吃喝那么簡單,更多的是交流邊外異族來犯的消息。宴會從夜里就開始準備,一直到明日早晨才漸漸停歇。 房里,胭雪打開沈宣邑走時送給她的盒子,里頭躺著一副富麗華貴的紅瑪瑙玉鐲,成色干凈剔透,別無雜質。 含山和春月都含笑看著這一幕,打趣道:“沈公子三不五時就要送些珠寶首飾過來,看來心里日日都記掛著小姐?!?/br> 胭雪怔住,卻沒有很高興的樣子,她將盒子蓋上,“阿兄太破費了,越送越貴重,明日該還給他?!?/br> 婢女吃驚,但見胭雪拿起書后,相視一眼,將盒子收了起來。 胭雪第一次陪同鐘老夫人一起出席太守府的晚宴,天還沒徹底黑透,府里就點滿了燈,等夜色重了幾分時,整個太守府燈火通明。 鐘老太守所說的大軍將領將士也已經登門,胭雪同祖母坐在一塊,見祖父遲遲沒有發話,才知道是有人來晚了。 外面寒風呼嘯,過了片刻,直到人踏進門檻,胭雪才聽見了幾道盔甲碰撞和沉穩的腳步聲。 以及一聲熟悉的帶笑的話語,“汝陵真是好地方,我們兄弟二人來遲了,還請太守大人見諒?!?/br> 胭雪不可置信的抬頭,率先看見的是說話的季同斐,其次,就被他身旁目光黑沉,氣勢比以前更兇,渾身像是瀝過血的謝猙玉給吸引住。 他眼神淡淡掃過來,一聲輕響,胭雪桌上的茶杯便被她打翻了。 第77章 下流人物。 在知道自己慌亂的舉動, 吸引過來不少視線后,胭雪臉上一片熏紅,不自然的眨著眉眼, 避開謝猙玉的目光,對祖母弱弱的道:“手沒拿穩?!?/br> 鐘老夫人卻是一目了然, 溫言安撫她:“無事,衣服臟了沒有, 要不要回去換一換?!?/br> 胭雪搖頭,很快就由婢女將桌上傾倒的杯子和茶漬清理干凈。 而在那片刻的對視后,謝猙玉便沒再朝她投來目光, 和季同斐落了座, 接受祖父治下縣官等人的關切問候。 唯有胭雪在宴上略有些心不在焉, 她萬萬想不到謝猙玉竟然是這次率軍出征的將領之一, 而在她分神時, 連祖母說了什么都沒聽清。 “阿胭?!?/br> 沈宣邑叫她,胭雪回過神來,目光恍惚的轉了一圈, 才從庭院里的樹影燈盞, 回到沈宣邑身上,他像是發覺她走了神,也不介意, 笑著問:“怎么了,叫我出來, 也不說話,是有心事?” “阿兄……” 為了好生招待京都來的將領們,沈宣邑也被鐘老太守帶在身旁,他是鐘家旁支女兒所出的嫡子, 因有才華有出息,就像鐘聞朝一樣,會被培養成給家族積蓄勢力的下一代。 另一方面,清楚他的品行,鐘老太守和鐘老夫人也不抗拒他與胭雪來往,甚至隱隱約約有些看好兩人的意思。 沈宣邑沾了點酒,自知酒氣熏人,同胭雪隔了幾步之遙,出來前還用茶水漱過口,講話斯文,怕冒犯了她。 他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輕出身也好,相貌斯文俊秀,溫柔體貼,當得了許多大家閨秀夢寐以求的郎君了。 但不是胭雪的。 她剛從一段感情脫身而出,不想這么快就陷入另一段感情,而且她自覺已是非完璧之身,懷過孩子滑過胎,再同那些愛慕沈宣邑的清清白白的貴女相比,胭雪覺得她不配。 除了有些許自卑介意,更是因為她覺得沈宣邑好,這樣好的一個男子,她希望他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也不是沒有看出沈宣邑眼中偶爾流露出的情意,而是她就是無法回應,她耽誤不起他的。 沈宣邑:“這是?”他看見胭雪背在身后的手終于露出來,拿出一個盒子,沈宣邑借著庭院里的燈盞,也終于認了出來。 他笑問:“是不是不喜歡這種樣式,那明日我換一樣過來,本是覺著你膚色白,瑪瑙這樣的紅才襯你……” 胭雪叫了他一聲,在沈宣邑隱隱意識到不好時說:“阿兄,玉鐲雖好,但更適合冰清玉潔之人,我不配的?!?/br> 沈宣邑這人文雅,送人禮不是玉就是書,就像他人一樣很標準的君子風格,胭雪有時會覺得同他說話,不好好斟酌,都會顯得為人粗淺。 她眸光溫柔似水,對怔住的沈宣邑道:“阿兄是我見過最溫柔體貼最照顧人的男子,如果在……以前,我能碰到阿兄,該是怎樣的幸事。這只鐲子,還請阿兄帶回去,送給更適合它的人?!?/br> 沈宣邑領會了胭雪話里的意思,他有些急切的想要同她說點什么,甚至忘了要與胭雪保持距離,上前幾步,手就要挨上胭雪的肩膀時,聽見一聲咳嗽。 季同斐和謝猙玉從里頭出來,一副路過的樣子,季同斐手搭在腰帶上,眼中升起興味,帶著笑道:“我兄弟二人出來解手,沒想在這遇到沈公子……”他意味深長的看向胭雪,“以及這位貴女?!?/br> 從他們突然出現,胭雪就躲到了沈宣邑的身后,見他們越走越近,才驚覺這倆當兵的身量是越來越高,謝猙玉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沈宣邑收回手,知道這時不好再與胭雪交談下去,其實他更松了口氣,有了這兩位將領做借口,他就可以不用從阿胭那把他送的禮物拿回來了。 畢竟再文雅的男子,遇到這種情況還是頗為在意和難為情的。 沈宣邑怕他們是以為自己臨陣脫逃才不在酒桌上的,解釋說:“兩位身邊怎么沒有下人引路,我出來散散酒氣,這就回去?!?/br> 由于季同斐和謝猙玉都是外男,沈宣邑便將胭雪護在身后,他擋住胭雪身影的動作,不約而同的落在謝猙玉他們眼中,只聽季同斐詫異的道:“咦,這位貴女長的好似我們一位舊識?!?/br> 沈宣邑不知他們與胭雪的關系,以為季同斐只是眼熟。 他介紹說:“這是我表妹,方才在宴上應當見過?!?/br> 季同斐狀似無意的突然偏頭問謝猙玉,“世子,你瞧她像不像那位舊人???” 胭雪沉默的低著頭,就是不肯看他們,接著就聽謝猙玉薄情的道:“什么舊人,不認識?!?/br> 氣氛瞬間一僵,謝猙玉冷淡的催促,“你還去不去?!?/br> “去去去,為何不去?!奔就巢煌5攸c頭,和感到疑惑的沈宣邑道:“我們對著太守府不熟,不如沈公子一塊去吧?!?/br> 說罷他就上前搭上沈宣邑的肩膀,他們兩人都是及冠的男子,成日混在軍營練出一身煞氣,身量高大,一比較文雅身形清瘦的沈宣邑就吃虧不少,被季同斐一只手夾雞子一般挾持走了。 沈宣邑掙扎:“季少將軍,等等,我自己走?!?/br> 季同斐不肯不讓:“不必跟我客氣,沈公子回來咱們接著喝?!?/br> 胭雪抬頭朝他們的背影望去,結果發現竟然只有季同斐和沈宣邑,少了一個謝猙玉。 面前多了道陰影籠罩在頭上,謝猙玉以她擋路為由,低聲道:“讓開?!?/br> 胭雪懸著眉頭,往旁邊挪了位置,她也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