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60節
直到耶律宏等人親自出頭,這才有人圍住了馬車,將兩人堵在了東京城外。 完顏晟也來了,騎在馬背上,馬兒在馬車外踢踢踏踏,勒住韁繩后才安靜下來。他在車窗簾子外嘆息一聲:“師小娘子何必呢!因為別人的事,將自己陷入險境,這可是不智啊...在下原以為師小娘子是再聰敏不過的?!?/br> “如今師小娘子‘玩鬧’一番,卻是毀了不知多少人的布置...難道不知這回多遭人恨?” 其實是很簡單的謀劃,耶律阿齊讓想要除掉他的人以為,他的計劃就是在隊伍里放替身,自己則輕車簡從,走另外一路回契丹。而事實上,金蟬脫殼的手段用了兩次,在東京城內用了一次,陳留縣內又用了一次。 這是類似‘回馬槍’一樣,利用人的思維習慣的計謀。 而紅妃在這個計謀中的作用,則是加強‘耶律們’的信任——當他們發現耶律阿齊對紅妃是早有暗戀時,他們已經相信紅妃于耶律阿齊來說不是一般女子,是有些分量的!至少足夠他在不恰當的時候還要擄走她,弄到契丹去。 而‘主動發現’隊伍里的紅妃是假的,真的紅妃被耶律阿齊帶在身邊,則進一步加深了原來已經建立的認知。且因為是自己‘主動發現’的,更容易對此深信不疑。 直到這時,紅妃在哪里,耶律阿齊在哪里就成為一個定式了。在這一重定式的影響下,一些不那么對勁的地方就容易被忽略。這就像是魔術中的手法,將注意力吸引到別處時,另外一邊就可以進行一些cao作了。 事實上,耶律阿齊一被‘發現’確實在陳留縣,就抓住‘耶律們’調度人手的空當,闖出了包圍圈!他身邊只帶了一個人,剩下的人都留了下來,和紅妃一起負責‘掩人耳目’,其中自然包括審密留哥王特末。 審密留哥王特末的存在本身也和紅妃一樣,能讓人產生耶律阿齊一定還在陳留縣的錯覺。 直到此時,要瞞不下去了,審密留哥王特末才按照耶律阿齊離開前的命令,送紅妃回擷芳園。 四天時間,耶律阿齊騎的是最好的馬,路上還能花錢換馬...耶律阿齊早不知跑到哪里了! 第79章 潮水(1) “哦,竟有這樣的事?”聲音淡淡的,從車廂中傳出。 完顏晟一面覺得頭痛,不知說什么好,一面又感覺到巨大的荒唐!他們這些人花了這么長的時間謀劃,小心又小心,中間用掉多少人力!最后就因為一個女子攪合到其中,就被誤導了,然后失敗了? 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正是因為不真實,那種功敗垂成的憤怒都沒有在完顏晟心中產生...他現在就是覺得難以理解、荒謬的很。 這一切真的發生了嗎?事情就這樣了嗎? 苦笑一聲,完顏晟忽然間失去了心氣,隔著車窗簾子道:“師小娘子何必裝糊涂呢?事已至此,師小娘子有未在其中伸手,口說無憑,各人心中都是知曉的...此次真是我等輸了,沒想到師小娘子有這等膽氣?!?/br> 紅妃安坐在馬車車廂中不說話,審密留哥王特末被耶律阿齊下過命令,耶律阿齊不在的時候他就聽紅妃的,所以此刻他也一樣安靜如雞。 這種程度的安靜中,首先受不了的是耶律宏和耶律多忠。耶律宏本來就滿心怒火無處去,此時又見紅妃這樣‘有恃無恐’,火氣一上來,馬兒往馬車那邊靠過去——見他過來,審密留哥王特末先反應過來,攔住了他。 “王特末?真好膽!你是甚樣人,也配來攔我?”耶律宏直接刺了過去。以在契丹的地位來說,耶律宏可比審密留哥王特末高多了。草原上又是格外重視這種事的,耶律阿齊憤怒之下的貶低之語倒頗為符合實情。 審密留哥王特末在耶律阿齊面前一慣謙卑到了極點,但他說起來也是審密氏地位很高的家族成員了。此時面對耶律宏,倒看不出低一頭的意思。只是不卑不亢道:“小人不過是遵命行事罷了,世子命小人保護師小娘子,不許他人冒犯...世子之命是不能違抗的,還請公子見諒!” “你!”氣憤之下,耶律宏的馬鞭就往審密留哥王特末身上甩。這可是好鞭子,又是十足十的力氣在上頭,招呼在夏天穿薄衫的身上,一下就能有一道道血痕,皮開rou綻不是玩笑。 揮舞的‘呼呼’作響的鞭子直劈面門而來,審密留哥王特末卻沒有眨眼,而是在千鈞一發之際,空手抓住了揮舞來的鞭子。相比起耶律家大多養尊處優,已經很難說有草原二郎彪悍戰斗力的‘貴種’,審密留哥王特末在武力值上要高得多! 平常體現不出這一點,完全是因為他不會對耶律家的同輩動真格的。 鞭子被抓住,耶律宏不爽到了極點,朝后吼道:“都是死的么?人在這里,還不動手!” 派人去追耶律阿齊已經不現實了,只能期待耶律阿齊在抵達草原之后,撞進他們的人手里——然而,這種可能性就很低了,如果可以的話,沒人想要在這種事情上賭運氣。 只是事已至此,不是想不想就能決定的了。 “沒除掉耶律阿齊,如今還不能除掉你王特末?” “耶律公子何必如此?”就在耶律宏下達指令下一刻,車廂門被從里面推開了,紅妃慢慢道:“如今再喊打喊殺,能有什么用?審密公子也不是一般人,除掉審密公子,無關于大局,只會令耶律公子得罪審密氏而已?!?/br> 真說起來,耶律宏自己身上也有審密氏的血,和審密氏那邊的各個勢力牽扯不清。而相比起耶律家這邊的內斗,審密家那邊就要團結多了——這可能和兩大族所處的地位有關,耶律家已經是契丹第一,甚至草原第一...人這種生物,沒有外部敵人時,就喜歡內部爭權奪利。 而審密氏,作為契丹內的‘后族’,本來就被耶律家全面壓制。若是再差一點兒,就要淪為耶律家搓扁揉圓的角色了!所以為了保存審密氏的實力,審密氏的內部資源反而不如耶律家分散,也比較團結,能對外用一個聲音說話。 審密留哥王特末的祖父是審密氏的當家人,若不是如此,當初也不會是他們這一支與耶律家繼承人結為姻親。而審密留哥自己的親爹,則十拿九穩是審密氏下一代當家人。審密留哥王特末自己不居長,才能也不見得是兄弟們中最好的,他大概是輪不上做當家人了。但即使是如此,他在審密氏的地位也不可小覷! 不然為什么派他來見耶律阿齊?如果耶律阿齊成功繼承延慶公之位,他就會是耶律家與審密氏溝通的橋梁之一——耶律家與審密氏合作,向來是兩手準備,兩手都要硬!一方面審密氏的女兒會嫁給耶律家的男人,另一方面,審密氏的子弟也會成為契丹之主的得力助手。 這樣的人殺了,只會讓審密氏對自己有意見!至于收益,從純粹的利弊角度分析,那是真沒有! 就算殺了審密留哥王特末就等于解決了耶律阿齊未來的一個得力干將,但這個的前提是耶律阿齊繼承契丹之主的位置,審密留哥王特末到時會在他身邊效力。而他們現在的一切努力,就是為了避免這一前提成為事實。 只要不成為事實,審密留哥王特末對耶律阿齊再忠誠又如何?那只會讓他迅速邊緣化,成為被審密氏放棄的子弟。 而一旦成為事實,那么這個時候殺一個審密留哥王特末也沒有意義了!像耶律宏這種人,首先要考慮的是耶律阿齊會如何搞大清洗,報復他們這些想要除掉他的人。 他們要想的是自保! “好清楚的口齒!倒是與外頭傳的一樣?!币珊曜匀灰仓肋@個時候殺審密留哥王特末只能泄憤,于事情本身卻是一點兒用沒有的。但他剛剛是真的想憑著一時沖動就泄憤來著!準備了那么久的事,本以為已經是甕中之鱉了,結果卻是功虧一簣,輪誰誰都不會高興。 像耶律宏這種從來都被人捧著的,就更不會高興了。 還是因為紅妃突然打斷,他才沒法憑沖動做事的...沖動行事本來就是一股氣的事,雖然有的時候是明知故犯,但一旦被外人點明,這‘明知故犯’就很難繼續了。這就像皇帝的新衣,沉浸在狂熱的、集體的氛圍中的皇帝、大臣,甚至是普通國民,他們其實也是‘明知故犯’!而一旦有一個孩子叫破,那種‘明知故犯’就維持不下去了。 大約是怒極反笑,這個時候耶律宏忽然笑了起來,道:“聽聞師小娘子色藝雙絕,才是女弟子便名動京師了——我那堂兄倒是有福的,竟能得師小娘子襄助...就是不知,堂兄鐘情于師小娘子,到底是確有其事,還是只是逢場作戲?” “若是逢場作戲,那也太可嘆了!”說到這里,耶律宏猛然沉了臉色:“殺掉他王特末弊大于利,聰明些就該松松手沒錯...但師小娘子可沒有‘護身符’,殺了師小娘子又如何呢?” 紅妃終于從馬車車廂中走了出來,站在馬車車轅前,這樣倒是與騎著高頭大馬的耶律宏、完顏晟等人視線平齊了。 從馬車車廂中甫一鉆出來,紅妃就令耶律宏怔了怔。 美貌當然是有力量的,不然也不存在‘被迷住了’這種說法。紅妃在成為女弟子之前,雖然有上輩子的記憶,但很多時候也和身邊其他學童一樣,更像是個小孩子而已。而在成為一個女弟子一年左右的當下,一切已然不同。 主動也好,被動也罷,紅妃確實和其他的女弟子一樣,潛移默化中學會了運用自己的美貌與魅力。 她的年紀上還是個孩子,但她已經脫離了孩子的樣子,她不是個孩子了。 紅妃固然沒有迷住耶律宏,然后靠‘美人計’脫身的想法,畢竟那聽起來太不靠譜了。但此時要與這些人對峙,她就像平常要面對難纏的客人一樣,總要給自己裝備一層厚厚的心靈鎧甲,下意識帶出了氣勢。 這個時候的她與完顏晟過去見識過的高傲、難搞還不同——或許是剛剛所有人都被她擺了一道,這上面有加成作用,這個時候的她甚至帶來了一種壓迫感,這是此時女子決計不會帶給男人的,哪怕這個女子是個貴女! 這種壓迫感讓人很不舒服,但有一說一,這種‘壓迫感’之下,紅妃在完顏晟眼里卻是比過去任何一刻都要來得有魅力...近乎于完美,讓人無所適從,以至于此時光是看著她都是一種折磨。 就像熾熱明亮的太陽,那是不能直視的。 這不奇怪,人就是一種只會尊重勢均力敵對手的生物!哪怕口中再說人人平等,在生活中也難免泄露這一‘秘密’,在面對不是自己‘對手’的人時流露出輕視。 女子在這個世界‘物以稀為貴’,她們受到追捧!在貴女,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哪怕是出身再微不足道(主要是有家道中落的可能),哪怕是自身各方面素質都拿不出手,也不用擔心嫁個如意郎君的事。她們所嫁之人,都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者了。 而在良籍女子,良籍女子的生活或許‘普普通通’,但那要看和誰比了。以古代的生產力水平來說,良籍女子這種生存率、這種溫飽情況,本來就是‘超?!?..對比這個時代男子的生存率、生存情況,她們的生活不能抱怨什么。 至于賤籍女子,紅妃這樣受人追捧、享盡奢華的女樂就不說了,哪怕是俗妓之流,或許受人輕賤,物質生活上卻是不壞的。 但這又如何呢?女子的這種‘物以稀為貴’,完全是貨物式的。她們就像是被擺放在櫥窗后、玻璃柜后,用考究燈光打著,足夠讓每一個經過的客人駐足的商品!她們很昂貴,他們很美麗,她們不是每個客人都能買的起的。 然而她們即使能從‘身價’上鄙視那些目光在她們身上流連上的人,但也就是這樣了而已。身為一個商品,她們口不能言、永遠沉默,她們是被買賣的、被決定的,也可以是在被買下后隨便買家對待的。 所以,哪怕身份再尊貴,耶律宏、完顏晟這些男人也不會去從心底里尊重一個女人,在心里將女人與自己對等。 而此時,紅妃的存在摧毀了他們的謀劃,說不定在未來,這份‘摧毀’還會將他們帶入萬丈深淵(完顏晟應該不會,他是女直人,到底不同)。這反而讓他們不得不正視這個小女子,于是在這一刻紅妃終于是他們看在眼里的‘對手’了。 終于‘平等’了。 即使是以讓他們惱羞成怒、怒不可遏的方式。 紅妃就這樣站在車轅后,脊背挺直,臉上有女樂身上常見的驕矜與氣度,這在耶律宏這等有錢公子的眼里本不算稀罕東西。但紅妃眼睛里仿佛明明滅滅、不停跳動火焰一樣的決意與信念,卻是不同的,他們從沒在女子身上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畢竟,此時的女子也不會被教導這些,哪怕是以‘性格’著稱的女樂,她們其實也被拗出了一個大概的樣子。她們要與普通女子不同,但也不能有本質不同...這就是這個世界對女子所做的事,從來沒有一點點仁慈。 “所以,耶律公子是打算要奴的命嗎?”紅妃張口了,這個時候卻沒有一點兒求饒的意思。眼睛眨了眨,濃密的眼睫就仿佛是蝴蝶的翅膀,扇動起來帶來了一層又一層的小小漣漪。 “是又如何?”耶律宏被紅妃的態度氣到了,一開始怔住之后,火氣又上來了。 旁邊完顏晟卻不忍如此,或者說不愿如此。在旁道:“罷了吧,如今殺人滅口有甚用?平白惹事...到底是開封府呢!若說是為了耶律阿齊,處理麻煩還尚可,那如今再如此,圖什么?” 紅妃也不是什么死了沒人知道的人,她不見之后是要找人的,到時候誰知道殺人滅口哪里做的不夠利索,會引來調查——雖然這只是個可能,而且可能性還挺低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殺耶律阿齊完全可以接受這類麻煩,可殺紅妃...沒有好處的事,何必呢! 見完顏晟到這時了,還維護紅妃,耶律宏卻是被氣笑了,指著完顏晟道:“沒想到呢!四爺也有憐香惜玉的心腸...也是,若非惜花人,前幾日能弄出那般陣仗?是我沒想到!” 說罷,看向紅妃,‘哼’了一聲:“師小娘子如今心里難道不悔么?與我那堂弟相交,他對師小娘子的鐘情到底有幾分真心?如今看來,他自顧自逃亡去了,去到契丹做他的延慶公,留下師小娘子卻是險的很!” “他也沒帶了師小娘子一起走?” “早知如此,擇了四爺還好些...不是都說女樂是花,須得人精心呵護、日日澆灌,沒有反過來的道理罷?”女樂的教導中確實有類似的教條,jiejie們耳提面吊,就是為了讓她們知道,與其選個她們喜歡的,還不如選個癡迷她們的。 如此才能安穩,如此才不會受傷。 紅妃抬了抬眼,掃了一圈周圍,然而目光卻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停留,仿佛這里每一個人都對她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包括可以決定她生死的耶律宏,也包括剛剛為她說話,貌似能讓她活命的完顏晟。 “不勞耶律公子費心...世子比世人多的就是真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一片陰云迅速從紅妃眼睛里閃過,但很快又重歸了平靜。她說:“世子倒是愿意帶奴走,是奴不愿意。正如耶律公子所說,女樂是花,如何受得顛簸?世子此去艱辛,奴又何必?!?/br> 耶律阿齊確實在最后關頭后悔了,要抓住紅妃的手帶她走。明明知道紅妃留下來才能更大程度上迷惑這邊盯著的人,才能拖延最多的時間,但耶律阿齊還是做出了與自己利益完全相悖的決定。 正如過去很多次紅妃想的那樣,他還太年輕,還未來得及被這世道打磨成和其他人一般無二的樣子。所以面對喜歡的女孩子,他的表現更像是根植于人心中的本能——本能里,人是會好好珍惜喜歡的女孩子的。 在愛上紅妃的時候,耶律阿齊甚至可以為她去上刀山下火海,字面意義上的那種...愛情使人瘋狂,使人失去理智,就是這個道理了。 紅妃幾乎沒有猶豫的,就這樣拒絕了耶律阿齊。 “哈?”耶律宏不懷疑紅妃是在說謊,眼下這種情境,又何必說謊呢?難道就為了維持自己的自尊心。然而,一旦認可紅妃說的是真的,有些事就無法理解了...無論是為了兒女情長,還是為了更世俗的東西,跟著耶律阿齊走不都是更好的選擇嗎? 不然的話,她弄這一出,到底是為了什么? “師小娘子圖什么?”還是完顏晟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其實有些不甘心來著。若是紅妃從來只是初見時那樣水都不放在心上,那也就罷了,但如今她會為一個人冒險到這地步,這算什么? 耶律阿齊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難道還能比他在她面前更有耐心? “...世子曾三次救奴,奴欠下的必得還回去?!奔t妃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道。 “救你?那也算‘救’?”耶律宏先出了聲,之前因為耶律阿齊的關系,他們也算是調查過耶律阿齊和紅妃之間有限的數次接觸,所以大概知道紅妃說的是什么。 “最后一次也就罷了,其余兩回算什么?且最后一回,本來就是他的緣故,你才有那一遭的!” “那就是‘救’!”紅妃也不相讓,一字一句道:“人生在世,如泅于天地,遇到難處有人拉一把,說不得就是救命之恩?!?/br> “不只是如此罷?!蓖觐侁珊鋈坏?,他的語氣里有一種難言的疲憊,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么:“若只是如此,師小娘子也能報答,大可不必涉足險境。事已至此,師小娘子何必再是不認?不過是師小娘子也鐘情耶律世子,愿意如此罷了?!?/br> “只是在下實在不解,師小娘子既然如此鐘情耶律世子,怎么不一同去了?難道真是鐘情到那地步,只愿耶律世子安穩,自己如何就顧不得了?”完顏晟的語氣高高低低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但他的注意力又確實是全在紅妃身上。 他現在只想知道一個答案,然而腦子又忍不住想了很多。就像一個人看到一道自己完全無法理解,但又無比感興趣的難題一樣。 “若是師小娘子如實相告,在下愿意作保,保師小娘子安然無恙離開?!笔痔Я颂?,他身后是他一直帶著的人。想必‘耶律們’也沒有和他火拼的想法,他若是鐵了心了,保下紅妃確實不成問題。 紅妃的目光總算在他身上停留了,良久,她流露出的目光卻是他所不懂的。他就這樣聽她道:“...因為奴心中有虧欠?!?/br> “世子他是一心一意,再真心不過,但奴沒有一樣的真心...奴在官伎館從小到大,一直以為自己與官伎館姐妹不同,如今才知,十年一夢,又有什么分別?奴已學會先護住自己,永遠不會托付全部真心!” “是不能,也是不敢?!彼K究不再是上輩子那個無論愛恨,怎樣都好,也不會怕付出感情的現代女孩了,她在被這個世界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