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72節
“呵?!庇葜ズ黹g溢出一道冷笑,“他們情愿帶著我過凡人的日子,便是放棄長生大道。又豈會有修煉,甚至渡劫的打算?是你,是你將爹爹體內的修為抽盡,又害了我娘親,謊稱他們是渡劫而亡罷了?!?/br> “我為何要如此?那可是我親子!”對虞芝信口雌黃之語,虞仁大怒。 “你敢發心魔誓么?”虞芝問道。 但不等虞仁回答,她便給出了答案:“你自然不敢,平生皆是虧心事,豈敢問天?!” 她抬起眼瞼,透過薄薄的水氣看向虞仁,聲音飄渺了一瞬:“自然是為了逼得我年幼失怙,不得不去太清宗尋你——我在這世上最后的那個親祖父??! “可等我到了太清宗門,你又吩咐人將我關在門外,任由那些外門弟子羞辱我,任由他們欺凌我。我半點修為也沒有,只能遭他們毆打。 “到這時,你再出現在來救我,將我捧成太清宗宗門長老在這世上唯一血脈相牽的親孫女,給我那些世間難尋的法寶,給我取之不盡的靈丹妙藥,給我用之不竭的靈石。 “甚至還要將我捧殺。你想將我養成驕縱狂妄的性子,讓這太清宗沒有一個弟子愿與我親近,讓他們不知曉我平日里究竟在做什么,以為我空有天靈根卻從不認真修煉,于是才會有無法進益的修為。畢竟依著我的天分,若是他們知曉我日日勤懇修煉,總會發覺不對之處,說不準還會惹來我對你的懷疑?!?/br> “芝兒,你竟這般想祖父?”虞仁似是痛心疾首,說道,“祖父憐你,想著與你相依為命,這才將最好的都送到你眼前。一番好意,竟被你曲解至此!你可真是不孝不悌之徒!” “虞仁!”虞芝厲聲喊他名姓,“事已至此,你還不肯承認么?!” 見虞仁死不松口,她干脆將真相撕開:“你算盤打得的確不錯,可卻未曾料到,這一切因果,甚至是噬靈絲之事,我早已從娘親那兒知曉! “我佯裝不知,甚至每日苦苦修煉,哪怕這些修為都被你盡數奪去,也從不表露異樣。這一切都是為了等七件靈寶出世。 “等到靈寶在手,莫說是你,就連這個修真界我也會一并毀了去。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想要成仙,再也不會有那些虛無縹緲的大道,再也不會有所謂的長生之途引誘他們摒棄七情六欲。再也不會有如你這般自以為無欲無求,實則每天都在喪盡天良的衣冠禽獸! “這世間再無靈氣,所有的凡人都不會有遙不可及的夢,而是在人間過著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至于我們這些手里染盡了鮮血的修士,就該與這修真界一起——死無葬身之地?!?/br> 她說出的話太過斬釘截鐵,連半分惹人懷疑的可能都無。虞仁甚至并未想過這些話的真假,只覺得虞芝實在荒謬! 虞仁的身形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手指也指著虞芝,口中怒罵道:“虞芝,你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我竟不知曉,我兒也能生出你這樣一個孩子。你真是為祖上蒙羞,你不配姓虞!” 虞芝的紅衣被獵獵風聲吹得揚起,容色殊艷,眸中的恨意如火,繃直的脊背如劍一般,訴說著她的決心。 她口中的話愈來愈咄咄逼人,將虞仁偽善的外衣撕下,甚至將他身上的自負打碎。 “我不配,你便配么?難道我便應該接受這命,每日竭力修煉,就為了養著你這么一個分明沒有天賦,卻靠著吸取親人骨血修為而不斷進階的怪物,一個空有分神期修為,卻連容貌都維持不住,垂垂老矣的瀕死鬼?!” 時機已到,她唇角勾起,凌厲的眉眼直直看向虞仁,如索命一般,揚聲說道:“虞仁,你還是——去死吧!” 第85章 將那?;鸱N吞入口中!…… 這話經由虞芝說出, 如同宣布虞仁的死訊一般,似他已然是具尸體立在她的眼前。 虞仁被她的話語激怒,再也忍受不了。他右手握拳, 帶起洶涌的靈力朝著虞芝而去。拳風帶起周圍的湖水,水滴如劍雨一般打在虞芝的衣擺之上, 但虞芝身形極快, 腳尖在湖面輕點飛轉, 將這攻擊悉數躲開,身上的靈力屏障也將那些鋒利的水珠化去,并未受傷。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謝朝兮看得心焦,恨不得能以身代之,但魔力尚未恢復,他心知,即便飛身上前,也不過是給虞芝添亂。 他身邊的靈氣涌入天上星的速度變快,幾乎形成漩渦往里而去,盡數被轉化為魔氣,填補謝朝兮的經脈。 他放眼望去, 湖泊中心處的女子紅衣灼灼如火,耀眼程度較之荒漠之炎也并不遜色。湖面如鏡, 將她的風采映出,似藍色寶石之上盛開的業火紅蓮, 美輪美奐, 令人屏息失神。 虞芝此刻已然與虞仁交上手。她方才說那些話,不僅是她在傾訴恨意,更是為了激怒虞仁, 令他怒火難忍,致使體內靈力紊亂,難以控制。 她心知自己修為較之虞仁差了一個大境界,并未硬碰硬,而是早已琢磨出取巧的法子。但就在她打算將儲物玉鐲中的靈寶取出之時,卻被虞仁抓住了機會,兩掌隔空擊上她的氣海處,將她的靈力打散。 “噗——” 鮮血從她口中噴出,濺在湖泊之上,將腳下這水染出絲絲縷縷的紅,隨著波紋蕩開。虞芝咳嗽兩聲,右手緊緊捏住方才取出的惡骨石鏈,指尖摸過上方石塊,拋擲而出,令其朝著虞仁飛去。 惡骨石鏈乃是魔界寶物,借著血腥煞氣溫養而成,不知灌注了多少人命,不祥之氣更是濃郁。這東西對于靈修而言傷害極大,無時無刻往外溢出的魔氣更是能將靈修體內的靈力變得混亂臟污。若非虞芝有天上星傍身,可將之轉化,即便是讓其認主,也無法這般輕易控制。 但虞仁不同。虞仁本就是靈修,身上靈力又因源于三者而自有沖撞。乍然被惡骨石鏈之上的魔氣所擾,定會令他無心對敵,甚至露出破綻! 惡骨石鏈自虞仁身側飛過,從身前繞至后身,速度極快。但虞仁反應更快,幾乎在虞芝朝他扔出這東西之時便開始躲閃,避開了與惡骨石正面接觸。 但變故就在這一瞬間! 虞仁自以為已然將虞芝投來的“暗器”躲開,卻沒能料到,惡骨石鏈在經他身側而過,又要飛回虞芝手中之時猛然炸開! 細小的嗡鳴聲在他耳邊響起,爆裂就在這一瞬間—— 石塊被炸得四分五裂,邊緣鋒利尖銳。饒是虞仁及時旋身,調動靈力護住rou身,也沒能避開那微小的碎末擦過臉側。 在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留下幾乎看不出痕跡的紅色絲線。 只是這點小傷已然能令虞仁大怒。他自恃身份地位高人一等,更是這世間屈指可數的分神期大能,如何能忍受自己被一個出竅期小輩傷到了面皮? 加上方才虞芝嘲諷他駐顏無能,這么一下,更是令他周身靈力暴漲,渾厚的氣勢再無收斂,壓在虞芝身上,令她的腳腕已然陷入湖水之中,再無法輕松立于湖面。 虞芝的口中不斷涌上鮮血,滴在她的紅衣之上,分不清是血還是本便是這顏色。分明處于下風,她卻兀然笑了起來,看向虞仁的目光更是嘲諷至極。 像是她才是那個勝者。 “你笑什么?”虞仁心中驀然升上一股不安,如蛛絲一般裹住他,仿佛有什么他并未發覺的事已然出現,甚至能夠扭轉此時情狀。 虞芝的雙眸緊緊盯住他面上的那兩道細微痕跡,隱隱的紅色自其中滲出,分明只是皮rou傷,但籠罩在傷口邊緣的黑色氣息卻宣告著他的敗北。 她方才將惡骨石鏈拋向虞仁身邊之際,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其中一顆石子。這石子本就承載了大量的魔氣與惡念,滿滿當當,連一絲空隙也無。等到外來的靈力注入其中,那只需短短幾息,這石塊便會被引爆。 正如她曾經在尹珝眼前炸過的那些靈石一般,用來偷襲便會防不甚防,又難以預料。 而等到這炸開的石子將虞仁弄傷,那些陰邪的魔氣便會沿著傷口往他的體內流竄,經過周身經絡,最后出現在氣海之中。 若是一般靈修,這么點微量的魔氣并不會對他造成多大傷害,只消調養些日子便不再有異樣。 但虞仁不同。他體內的靈力本就混雜,勉強維系著平衡的三種靈力被乍然出現的魔力攻擊,定然將他的氣海攪得一塌糊涂,直到某一方占據上風,或是再尋到新的平衡才能讓他恢復如常。 如她所料,虞仁的表情霎時大變。他沒能等到虞芝的答復,但氣海之中針扎般的疼痛已然告訴他虞芝的陰謀。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流過,靈氣與魔氣爭鋒的感覺幾乎將他撕裂。每一方都想占據這屬于分神期修士的氣海,毫不退讓,唯有虞仁在這樣的爭奪之中苦不堪言。 他一雙眼狠狠瞪向虞芝,連眼角的皺紋都在他的過度用力之下展開,但這副模樣卻更顯出幾分老態。 “虞芝,你好的很!” 虞芝唇角的血干涸,似是鮮艷的口脂,將之暈染出欲滴之色。 見到虞仁受苦,她語氣也柔和下來,卻更顯出其中的冷嘲熱諷:“祖父說笑了,比起祖父,我自然是好上許多。方才這便算是孫女孝敬祖父的,祖父可莫要不喜歡我這份孝心啊?!?/br> 虞仁這會兒體內的靈氣四處沖撞,需要靜心調理。即便心中再怎么氣惱,他也只能順著虞芝的話,想方設法拖延時間。 “芝兒,你可還記得,你剛來太清宗時,是祖父親自領著你去宗主那兒,讓他收你入宗門。也是祖父親自帶著你住進絳霄峰,就連你的屋子,祖父也沒少為你花心思。 “你說祖父任你受那些外門弟子欺侮,可到了最后,祖父不是也替你將那些個弟子毀了修為,趕出宗門,再不讓他們有機會修煉么?這些年來,祖父究竟如何待你,你莫非一點也不往心里去,半點祖父的好也沒記得? “甚至連你的婚事,祖父都為你考慮,將那紫竹峰的嫡傳弟子為你選好,便是你不滿意,將那人殺了,祖父也未曾說過你一句。 “今日你我祖孫相見,竟刀劍相向,實在不該??!” 他的心思太過明顯,虞芝自然一眼便看出。她不愿聽虞仁說這些前塵往事,一樁樁都是為了讓她卸下心防,以后能更好的為他提供靈力罷了。 但說到尹珝,她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道:“祖父,那都是為了留下我的血脈,再為你尋一個新的爐鼎,往后能提供更多的靈力吧?” 這些廢話多說無益,她不再聽虞仁如何狡辯。何況此刻虞仁恰好露出破綻,若是她不乘勝追擊,那等到他調理好紊亂的靈氣,鹿死誰手,便再也說不準了。 到了這時,謝朝兮自然也已恢復了魔力。他腳步輕移,飛身來到了虞芝身邊,扶了她一把,將她從淺淺的水中拉起。 與他同時到的還有那裹挾著濃郁魔力的攻擊,漆黑一團,似能吞噬一切的黑霧,在這湖泊之上詭異而充滿邪性,朝著虞仁心口而去,試圖將之一擊斃命。 但虞仁畢竟是分神期修士,哪怕此刻受了傷,也不會等在原地任人宰割。 他并未挪動腳步,而是伸出左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又在正心一點,一面屏障便立時出現在他的身前,將謝朝兮送往他身邊的那團濃霧擋住,連一縷也沒有侵擾到他的身前,更別提進入他的體內。 方才虞芝扔的那條惡骨石鏈之所以能成功,全是因為虞仁輕敵,也并未料到那石鏈竟還會突然炸開,這才被虞芝得了手。此時謝朝兮鬧出這般動靜,虞仁又如何會看輕他? 自然將自己最強的護體屏障弄了出來,不讓這人的魔力有半分得手的可能。 虞芝看著虞仁自以為有靈力護身便靜心調息的模樣,心中又生一計,面上不顯,反而開口打趣謝朝兮道:“瞧著祖父對你還挺上心,連保命的靈力屏障都喚出來了?!?/br> “芝芝,莫要取笑我?!敝x朝兮輕輕將她唇邊血漬抹去,又探了她的脈,發覺氣海并未受到重傷,這才放下心來。 “怎么,修為高了便說不得你了?” 虞芝嘴上說著話,但是手上的動作并未停過。她取出一個玉瓶,玉瓶瓶身剔透,與謝朝平日里用來裝丹藥的有些相似。她動作緩慢,將瓶蓋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自瓶內而出。 焦黑的液體沿著瓶口滴下,虞芝看了一眼,知曉沒錯,抬手便將整個玉瓶直直扔向了虞仁身邊的那團荒漠之炎中,自己則是帶著謝朝兮飛速向后退去。 不過瞬息,她便聽到轟然一聲,那玉瓶在火焰之中炸開,燃燒的碎片帶著暴躁不安的靈氣沖上虞仁的護體屏障,在上面燙出幾個巨大的洞。 護體屏障被沖破,虞仁自然遭到反噬。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吐出,本就受了極重內傷的身軀此刻更是感到無力,荒漠之炎上的靈氣太過霸道,在他的體內又攪起腥風血雨,帶來新的一輪折磨。 他的腦中甚至隱隱出現了離開的念頭。 但這念頭僅是一閃而過罷了。他畢竟是分神期修為,眼前兩人縱然都是出竅期,加起來也不可能勝過他,何況他們年歲尚輕,連功法都不會幾種,他又豈會退縮? 如此想著,虞仁對虞芝說道:“芝兒,你莫不是以為這樣,便可以打敗祖父?” 他這話半是試探。依著虞芝方才的所作所為,定然留下了什么后手在等著他! 虞芝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并未再搭理他。她向謝朝兮使了個眼色,見后者點了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飛身各自站在了虞仁的一側。 她的右手輕揚,繞雪絲自手腕飛出,被謝朝兮接住。攏共六根繞雪絲被兩人纏繞于指間,將立在原地不得動彈的虞仁困在這個精心編織的銀色牢籠之中。 虞芝亦知曉,她與謝朝兮哪怕聯手,以兩人修為也是無法擊敗虞仁的。但繞雪絲乃是天品法寶,對著分神期修士勉強能有一敵之力。且他們只為困住虞仁,便簡單許多。 走到這一步,虞芝早已做好與虞仁魚死網破的打算。她只是靠近虞仁一些,腰上的那條赤心藤的抑制之力便弱上幾分,甚至能感到氣海之中那條噬靈絲輕微的蠕動,似是想要去找那條母蟲。 氣海之中傳來的疼痛令虞芝不得不停了腳步。虞仁自然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他cao控著體內那條噬靈絲的母蟲,試圖將虞芝斬于馬下,甚至催動它,想要趁機吸取虞芝體內的靈力。但好在那條赤心藤附著著謝朝兮的鮮血,護住了虞芝的氣海。 在這樣的推動下,虞仁反而感受到了那股來自血脈之中的強大威壓。因著被噬靈絲反噬,他身上的氣息又虛弱了幾分。 虞芝的手捂在氣海處,感受著其中的動蕩。謝朝兮眼見虞芝臉色慘白,確定那籠子能困住虞仁,便趕到她的身邊,連聲關切。 “芝芝,可是那噬靈絲又開始折磨你了?” 他轉身看向虞仁,恨不得將后者的氣海剖開,取出那條母蟲來,緩解虞芝的痛苦??珊髞硭殚喒偶?,這噬靈絲的母蟲若是離了修士軀體,便會立刻死亡。而母蟲死了,子蟲也會隨之殉葬——帶著它寄生的主人一起。 體內的疼痛劇烈,虞芝的下唇被她咬得發白,只搖了搖頭,咽下了口中溢出的呼聲。 她看著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的虞仁,站直了身子,抬步走到他的跟前:“虞仁,你該從自己的美夢中,醒過來了?!?/br> 氣海之中的確傳來一陣陣疼,但此刻的虞仁與她相比,受到的痛苦也不遑多讓。 虞芝抬手將腰上的那條瓔珞取下,手腕晃動,令其發出清脆的響聲。這瓔珞她從不離身,是她娘親留給她的遺物。 她娘親也正是通過這瓔珞,將虞仁的百般算計都說與她知曉。 這瓔珞中不僅留下了她娘親最后的音容,還有她爹爹的一道靈力,是她娘親為了她的計深遠,是留給她的最后一片愛。 這也是虞芝對付虞仁最后的底牌。 只要虞芝將自己的靈力注入這瓔珞之中,那道靈力便會沖進虞仁體內,將屬于她爹爹的那份靈力引出,造成虞仁體內更大的動蕩。 但若是要用這瓔珞,她便須得先把虞仁制服,才不會令這道靈力撲空,幻滅最后一樣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