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53節
“我有問你么?”虞芝聲音冷淡,提醒道,“別說多余的話?!?/br> 在董義的滿面擔憂中,董誠的身子動了動,吐出一口血,還混著碎了的牙。 他咳嗽兩聲,此刻才當真意識到,這女魔修果真如傳聞之中一般心狠手辣,萬萬不能被這張臉蠱惑才是! 方才是他一時大意,等他逃出去,定要將這女人挫骨揚灰! 縱然他低著頭,但身上的恨意與殺意實在太過顯眼,虞芝自然注意到了,只是不愿與他計較這些。畢竟,比起殺了這人,激出他們的惡念,才是她真正要做的事。 沉鴉澗底而起的風自后方來,將她的烏發紅裙吹得飛舞。 虞芝揚起笑,聲音如珠落玉盤,清晰落在五人耳邊。 “諸位能在此處與我相逢,實在是緣分一場。既然如此有緣,今日我亦不愿大開殺戒,不如這樣?!彼D了頓,將五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我打算,放一個人走?!?/br> 腳邊的石子被她輕輕踢起,滾落身后的深淵之中,許是砸到墜落的飛鳥,竟還聽見了幾聲悲鳴。 “我瞧著諸位像是認識,不如等你們商量商量,這條生路——要留給誰?” 說完,她手腕微轉,紅色粉末落到幾人身上,將他們被奪去的聲音還了回去。嘈雜而混亂的場面立時出現在虞芝眼前。 “岫哥,怎么辦?” “會有辦法的?!?/br> …… “誠弟,別擔心,哥不會讓你去死!” “哥!” …… 虞芝甚至在零碎的對話中聽出了他們想要聯合起來反抗的意思。 總有人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她早已習慣。 “一炷香的時間,告訴我你們的決定。若是你們選不出來——呵?!?/br> 她輕笑兩聲,并未說完后半句話,卻令那五人更加懼怕,甚至大喊大叫起來。 吵鬧聲不絕于耳,虞芝隨手布了個陣法,將聲音隔開,到另一頭去看自己養了不少日子的惡骨石。 石鏈被掛在一根彎鉤之上。這鏈子比手指還要細上一些,稍顯扁平,但兩端鋒利異常,隱隱帶著血光。 它原本粗糙不堪,但浸透了惡人骨血之后,倒變得光滑起來,像是借那些人的惡念填補了自身的空隙,觸之便如被陰暗的黑霧纏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石頭是灰褐色的,吸收越多的惡,便泛出愈濃的黑??刹恢獮楹?,這石鏈似是已然被填滿,不論再怎樣為它供上滔天罪惡,也無濟于事,停在這將黑未黑的色澤上,不得寸進。 實在沒弄明白問題出在哪兒,虞芝難得主動與那聲音對話,問道:【這惡骨石是否還缺了什么,你并未告知我?】 那聲音早已習慣虞芝這態度,竟真琢磨起來:【不應當啊。莫非沉鴉澗的魔氣還不夠濃?】 【你在問我?】 虞芝早知曉這聲音靠不住,從他一開始便只會虛張聲勢就看出來這事,只是她對惡骨石確實是毫無頭緒,才不得不信了他的話,在這沉鴉澗溫養著這石頭鏈子。 她畢竟沒墮入魔道,還是需要靈氣修煉。而魔界沉于各洲之底,靈氣匱乏,若是修士誤闖此地,便只有入魔與自絕兩條路可走。 好在她身懷云洲至寶天上星,能將這些魔氣化作靈氣修煉,不然哪能在這地方待上幾年。 也正是因此,那些人才將她當作魔修,戰戰兢兢不敢動手。否則,在這魔界,那些將靈修血rou看作大補之物的魔修早就沖上來廝殺,與她殊死搏斗。 【你好像更弱了些?!坑葜λf道。 縱然這東西始終無法對她動手,但當初他的聲音中氣十足,近來卻愈發虛弱,似是行將就木,快要死了。 好歹與之一起在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待了數年,虞芝對他還是有幾分關心的。 她這樣說,那聲音的音調立時便高了些,憤憤不平道:【你若是當初拿那些東西給謝朝兮提升修為,我會如此?】 他越說越氣:【你不僅如此,你還讓他痛苦絕望,得了那么多人族的感情!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虞芝被他這些言論說得發笑,卻注意到他不經意間泄露出來的話語。 原來他不愿讓謝朝兮有感情。 依他所說,謝朝兮的實力越強,他便越弱,甚至可能因此而消失。 她瞇起眼,看到對面懸崖上不少魔修經過,卻畏懼那鎖鏈與自己,無論如何不敢過來。 這聲音縱然幫她弄出惡骨石,也在這沉鴉澗與她作伴多年,可誰能忍受腦子里莫名其妙冒出的一串聲音。 相識再久,她也從未忘記,自己要將之除去的初心。 -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虞芝再次出現在五人面前,笑意盈盈望著他們:“諸位,可想清楚了,誰要隨我走呢?” 五人神色各異,沒一個想率先說話。 他們自然商量過,可沒人愿意將生還的機會讓給旁人。那對夫妻若是伉儷情深,當會愿意為對方而死;那對兄弟若是肝膽相照,也決計不會毀節求生。 若當真如此,那這兩人也難以繼續抉擇,此時,鄭夢的選擇便至關重要了。 可生死面前,鄭夢本就恨他們不顧自己死活,將自己推上鐵鏈,如何愿意為他們而死? 再說,虞芝究竟是否會信守承諾,他們亦不能確信。若是他們好不容易選了出來,虞芝反悔,將剩下四人放了,甚至將他們殺個干凈,他們又將如何? 眼前一片迷霧,什么也不敢確定,他們自然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敢說。 鄭夢眼見虞芝朝她走近,伸手將自己身上的銀絲解開,扶著自己站起來。 她早就發現這絲線并未傷害自己,旁人都被割得渾身傷口,唯有她安安靜靜,只是被捆得有些難受罷了。 這樣的些許不同讓她心中隱隱有了幾分期盼,或許這女子是愿意放過自己的。 果然,她酸痛的雙腿剛剛站直,便聽那女子語氣憐惜道:“瞧著這位meimei最是可憐,不如讓你先說吧,要讓誰先去死呢?” 鄭夢好不容易松下的那口氣便突然梗在心口,睜大的雙眼茫然萬分,不懂為何這女子會這般詢問。 不是說選出那個能活下來的人? 為何會問她,要讓誰去死? 她見到四張驚駭的臉,同樣的神情,都在看向她。 每個人都怕從她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眼里是祈求與恐懼。 一路逃難的趾高氣揚再也不見,將她甩在身后之時的輕蔑都尋不到,就連在索道前,讓她以命試險的不可一世都沒有了,就好像她將這些人的生死掌握在手中,只要說出一個名字,那人便要消失在這世上。 可下一瞬,她忽然想到。 若是她說出一個人名,可那之后,誰又將說出她的名姓,掌管她的生死? 第62章 不如你將他殺了,我放你…… 見她沉默, 神色似糾結似痛苦,虞芝體貼道:“看來meimei還是有幾分緊張,不如與我獨自聊聊?!?/br> 她掃一眼另外四人:“左右時間還多, 一個個殺,諸位可以慢慢選?!?/br> 將兩處隔開, 虞芝帶著鄭夢離開那幾人的視線, 語氣溫和, 毫不催促,就這么等著她說出那個人名。 “羅玲?!编崏舫聊S久,終于將心里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就是那個女人,是她推我上索道的!” 之前的她毫無還手之力,可此刻,她心中怨懟難忍。 畢竟都是出生魔界,哪有誰是真正心地良善的,不過是技不如人,沒得選擇罷了?,F在她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報仇雪恨,便是再不安心,再不確定后果會如何, 她也不能錯失這個機會。 虞芝不置可否,只說道:“你們是在逃難?” 對面懸崖上時不時出現的魔修, 還有這幾人慌亂的神色,無論如何去想, 也不大像是主動走這沉鴉澗的。 看他們對自己的懼怕, 若是有的選,這幾人大抵是決計不會往這條路走的。 鄭夢點頭,回憶起之前的事, 身體仍不由自主地發顫:“金大王修的魔功,要將人練成傀儡。他殺光了好幾個鎮子,我們……我和那幾個人,都是趁亂逃出來的?!?/br> 想到那些眼神空洞,活死人一般的傀儡,鄭夢心有余悸,一時間竟有幾分慶幸自己逃了過來。 “既然如此,那她這么做,倒是救了你一命?!庇葜フZ調平淡,沒有聊下去的意思。說完,便將她帶了回去。 鄭夢愣著隨她走,心中卻忍不住想,若是羅玲并未將她推上那索道,她能不能提得起勇氣往前沖。 分明是沒有發生、也絕不可能再重來一次的事情,但想到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她了解自己,她是不敢的。 或許她寧愿留在金山頭,躲躲藏藏一輩子,也不敢走出這一步。 眼見著虞芝就要將那對兄弟帶走,她的目光看向羅玲,后者正與柴岫低聲說著什么,似是要商量好一會選誰當第一個去死的人。 鄭夢將自己蜷縮在角落,她心里知曉,羅玲是真真切切不顧她的性命,要她去探路的;可也是她歪打正著,讓她活著到了這里。 若是一個人,她不顧你的死活,差點將你害死,最終卻救了你一命……那到底是應當感激,還是仇怨? 鄭夢難以抉擇。 因為虞芝的一句話,她對這人的情緒瞬間變得復雜,甚至心中隱隱有些后悔方才說出她的名字。 她的目光被羅玲注意到,朝她回望過來。 羅玲的臉上帶了甜美的笑,不像在對面時那般強勢,語氣甚至有些親和,柔聲問她:“鄭夢meimei,你方才選了誰?” 四目相對,鄭夢垂下眸子,選擇了逃避。 - 另一邊,對待這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虞芝就沒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她甚至沒有將纏在兩人身上的繞雪絲取下,就讓他們半挪半跳地跟著自己走到一旁,頗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想好了么?” “想好了想好了?!倍\迫不及待道,“我與義哥都選鄭夢?!?/br> 就在鄭夢被虞芝帶出去的那時,他們與柴岫兩人商量好,等會四人一并選出鄭夢,讓她先死了再說。 畢竟他們兄弟有兩人,柴岫夫婦亦是兩人,若是互相選起來,彼此都落不到好,不如讓那個女人先死一死,他們四人還能見機行事,指不定能逃出生天。 至于鄭夢死后,他們如何擇出第二個人赴死,這問題實在太過艱難,他們只好當作從未考慮過。 虞芝坐在半人高的石塊之上,聞言,抬腿踢了踢沉默的董義:“問你話呢?!?/br> 她動作看起來輕得很,但董義卻悶哼一聲,唇角滲出鮮血,顯然是這一腳并未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