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28節
“難道你還想我為你熬藥?”虞芝誤會他的意思,“還真把自己當顧朝了?” 竟想使喚自家小姐。 虞芝的手指尚未離開他的唇,甚至將指尖不慎粘連的汁液輕輕抹在他的唇角,撫摸的動作輕柔地如同真的是在對待自己的未來夫君:“別喊我師姐了,現在的我啊,是你的主子?!?/br> 屋外天光微亮,淡白色的光灑進來,喚醒了沉睡的黑夜。 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是慕容夫人推開了屋門:“芝兒?!?/br> 虞芝發現這身體是果真有些弱,人都到了門外她才聽見聲響,令她心中升起危機感。 只是來人是慕容芝的娘親,她收回手,轉過身,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娘,怎么這般早來尋我,可是有何事?” 慕容夫人也沒料到這兩人會站在桌邊說話,她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微亂的床鋪,鼻尖除了快要散去的甜香之外也并無異味。她稍稍安心些許:“芝兒,娘親聽說顧朝昨夜在你這兒過夜,你們二人畢竟還未成親,有此傳言實在于名聲有礙?!?/br> 這話雖然是對虞芝說的,但她的眼睛卻始終盯著謝朝兮,話里話外實則是在敲打他,莫要壞了小姐閨譽。 虞芝親熱地挽上慕容夫人的手:“娘,我與阿朝過幾日不就要成親了么,那些下人那般嘴碎,是我平日里太縱著他們了?!?/br> 她又看向謝朝兮,柔聲道:“阿朝哥哥,你說是么?” 慕容夫人覺得自己女兒今日的確有些怪異,但她心知女兒心慕顧朝已久,終于將成親之事定下,小女兒家難免喜難自勝,一時有些失態也不算什么。 但自己女兒便算了,她慈愛地對謝朝兮道:“顧朝,小姐不懂事,你伴著她長大,卻不該也不懂啊?!?/br> “是,夫人?!敝x朝兮低頭道。 慕容夫人只是聞訊趕來,此時見了沒出什么事,這便準備回了。她領著虞芝往外走,與她說著母女之間的體己話:“芝兒,這顧朝縱然自幼便在慕容家為仆,但娘親總覺得他不夠忠心,來日許會負你?!?/br> “娘,您放心吧?!庇葜_她笑,“他不會的?!?/br> 顧朝的確會,可如今已不是顧朝了,她便不會允許這事兒再重現一次。 “只是娘親方才見著,他似是有些變了,我也安心了些?!蹦饺莘蛉擞值?。她方才見顧朝神色,眼中對女兒竟有了難以遮掩的關心,比之以往的藏藏匿匿倒是好了不少。 她點點虞芝的額頭,想到自己先前被女兒纏著的時候,好笑道:“你們二人的吉日我已擇好,你也莫要急了,女兒家整日急著嫁人,像什么樣子?!?/br> 虞芝想起慕容芝確實一直催著爹娘定下日子,最后成親的吉日也只在十天后。只是她大概沒料到,那所謂的吉日會變成忌日。 這身體仍是受慕容芝的感情所影響,她的腦海之中甫一回憶起那慘烈畫面,心口處便會傳來一陣絞痛。虞芝彎了彎眸子,遮住眼底的悲涼,又哄了慕容夫人幾句,才將人送出院子。 - “宋暮會來這兒?”虞芝一身雪白襦裙,臉上掛著輕淺的笑,坐在茶館的雅間內。 謝朝兮站在她身側:“我跟著顧朝的時候,他偶爾會在這兒與宋暮碰面?!?/br> “是按我的吩咐送的信?” “是?!敝x朝兮頷首。 虞芝在了解了顧朝的記憶之后,便決定將宋暮約出來談談。 畢竟在慕容芝的記憶之中,縱然她占據一個極為重要的地位,可她身后的那個黑衣男人興許才是幕后黑手。 宋暮果然來了。 不知道她是對“背叛”過自己一回的顧朝仍有信任,還是又有了新的底氣,竟敢單刀赴會。 她推門而進,身著一襲淺綠長裙,發間仍系了根粉色發帶。在白日下見到她,比起夜里那面倒是清晰了些,眉清目秀,是個美人。 若要虞芝說上哪兒不足,大抵是她發間這根絲帶太過柔弱了些,色澤也與這身衣裳不搭,顯得有幾分刻意。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庇葜ナ疽?,身后的謝朝兮便為宋暮拉開了一把座椅,請她坐下。 宋暮神色冰冷,并不坐,而是走到虞芝身前,俯視她:“慕容小姐讓阿朝把我騙出來,莫非就是為了對我說這話?” 虞芝也不惱,她左手撐在桌面上,支著下頷,就這么看著宋暮,模樣有幾分嬌俏:“自然不是。我們阿朝告訴我說宋小姐身染重疾,恰好我略通醫術,想為宋小姐探探脈?!?/br> 宋暮警惕,雙手背在身后,冷聲問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小姐,我今日只是想找你說說姑娘家的閨房話罷了?!庇葜ヒ舱酒饋?,她比宋暮高上一些,傾身之時說話,恰好能落到她的耳邊。 “我瞧著你,不像身染重病,倒像是中了毒呢?!?/br> 第34章 聰明人,更要藏好自己的…… 這話說得極輕, 但雅間內的三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宋暮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冰冷的表情維持不住,追問道:“你什么意思?” 可虞芝卻不再搭理她, 只是簡單地笑了笑。 她與宋暮擦身而過,似是要帶著謝朝兮離開。 宋暮豈能讓她直接走, 她伸手想要拽住眼前女子的手腕, 卻在半空中便被攔住。 謝朝兮擋在她與虞芝之間, 一張臉沒有表情,與以往對她有求必應的那個顧朝完全不同。不知為何,她感到有些事變了, 從那夜沒能將九轉仙蓮拿到手之時就脫離了掌控。 未等她對謝朝兮發出質問,便聽到那句柔和的女聲:“阿朝,對待姑娘家,怎能這般失禮?” 虞芝見謝朝兮當了這個惡人,轉過身來,牽著宋暮的手又回到桌邊坐下,甚至親手為她斟了杯茶水。 “宋小姐,九轉仙蓮縱能生死人、rou白骨,延長修士壽命, 服下亦能增益修為,可你大抵也知曉, 這東西對毒沒多大用?!?/br> 宋暮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知曉這話并無虛言。她的神色嚴肅起來, 又問了一遍:“你怎知我這是中毒, 而不是染疾?” 她此時已經看出慕容芝與顧朝的關系已經變了,想來顧朝將什么事都告訴他這位小姐了。但她早有預料,顧朝本就不是真的愛她, 不過是將那救命之恩的感激當作了喜愛。 可惜沒等她利用完這感情拿到九轉仙蓮,顧朝就醒悟過來。 但即便如此,慕容芝也不該說出她這是中毒了的話。 “宋小姐,你這毒都要滲進骨子里了,自己還不知曉么?”虞芝啜一口茶水,緩聲道,“你吃了那么多瓣九轉仙蓮,可有一點兒用?” “有的?!彼隙ǖ?,接著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遲疑起來,“有的……我不知曉?!?/br> 見她面露猶豫,虞芝也不著急,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又看向謝朝兮,對他使了個眼色。 謝朝兮將九轉仙蓮擺在了宋暮眼前。 這花被慕容芝養得極好,可虞芝對這事一竅不通,附身后便將花交給謝朝兮打理了。今日帶來一看,倒是比之前長得還要有生機些。 只是它比最早的時候已經縮了兩圈了,最外層的花瓣不斷被人扯下,便是養得再細心,外層微微變成褐色的底部仍是難以忽視。 宋暮自然認得這差一點就要屬于她的花。九轉仙蓮有多珍貴,他們三人都知曉。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感慨對方的膽量,還是該憤怒對方的輕視。 但看到面前女子一臉的和善,她眼底不由得浮現出幾縷困惑。 “既然你不知曉,那便試上一試?!庇葜λπ?,似是一點也沒把眼前人當作前幾日還在深夜潛入慕容府偷花的賊人。 她說完,便摘下一片花瓣,將之放進宋暮眼前的茶杯中:“請?!?/br> 事情到了這地步,宋暮心中已然有所猜測。她緊緊咬著下唇,盯著眼前的茶杯看了許久,才就著茶水將那片花瓣服下。 九轉仙蓮是靈寶,被傳得神乎其神,可她聽到別人談起,總會有些不屑。若當真這般厲害,她都服下了這么多片花瓣,怎連她這點兒病都治不好? 她試過烹煮,自然也試過直接服下,可不論如何,口中總會感到一股澀澀的苦味,就像在提醒她脆弱的靈根,久治不愈的經脈。 往日顧朝將花瓣送來,她每每服下之后,義父便會給她一塊蜜餞,如同幼時她染了風寒之后,哄她喝藥一般,悉心關懷,怕她被苦著。 而在這之后,她便能感到四肢百骸的痛苦減緩些許,甚至連逐漸萎縮的靈根之上的黑氣都會散去。 她堅信這是九轉仙蓮的功勞。 但也有一次,她實在是痛到不行,從顧朝那兒將花瓣拿到手便等不到回府,直接將之吞服。那時她除去感到體內靈力濃郁了些,體內的痛苦卻絲毫沒少。 最后她痛暈在了一處巷道之中,是義父找到她,將她帶回去,告訴她:“如今沉疴難愈,僅僅花瓣已是無用,唯有整株九轉仙蓮能根治?!?/br> 可即便如此,為何連減緩痛苦都做不到了呢? 服下虞芝遞來的茶水,花瓣在唇齒之間化開,苦澀的味道蔓延,又被舌根傳來的茶葉清香所覆蓋。有濃郁的靈氣沿著喉往下入,宋暮清楚地感到自己五臟六腑內的痛感,與氣海內稍稍增長的靈力。 仔細地感知身體的變化,她看著桌上擺著的這盆九轉仙蓮,臉上露出麻木的神色:“沒用?!?/br> 這是不可能的。 那么多藥師被請回來,都說她這是幼時引氣入體落下的病根,靈根萎縮,經脈受阻,都是頑疾。 可這世上沒有頑疾是九轉仙蓮治不好的。 ——除非是毒。 甚至沒有難以置信、沒有歇斯底里,她在喝下這口茶的時候,似是就已然知曉了結局?;蛟S是她早有疑惑,只是她不愿這般去猜,這般去想,她寧愿沉浸在那個為她編織的故事與愛的囚籠之中。 她的義父將她養大,帶給她如爹爹一般的關懷,是假的么? 就像她哄騙顧朝,用所謂的救命之恩讓他愛上自己一般,都是假的么? “我中毒了?”她抬起頭,看向虞芝,眸中盛著透明的水光,“我被騙了?” 只是她自己也知曉,這不過是在詢問一個已知的答案。 虞芝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方手帕,她將之輕輕抵在對方的眼尾,柔軟的布料擦過細膩的肌膚,吸去那雙明亮雙眼中的淚,“好姑娘,你知曉的?!?/br> 宋暮不是什么突然找上門來的奇怪女子,她是慕容家在這城中的死敵——鄔家家主鄔封的義女。 原本虞芝也不會知曉,只是她畢竟在慕容芝的記憶中見到了那最后得到九轉仙蓮的黑衣人,沿著這線索去查,便查出了那人是鄔封。 查宋暮難,查鄔封卻簡單,只要知曉后者有個不常露面的養女,再聯系上從顧朝這兒得到九轉仙蓮的本該是宋暮,推測出他們之間的關系實在太過輕易。 從謝朝兮那里聽到宋暮身患重疾,等著九轉仙蓮救命之時她是不信的,可又聽到他親眼見過宋暮病發的痛苦,虞芝不由得想得更多了些。 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一切都明朗起來。 鄔封修為不過金丹,可年歲卻已近三百,若是再不突破,那便要壽元將盡了。九轉仙蓮能延續修士壽命,他早就覬覦慕容家的九轉仙蓮,想要將之據為己有??赡饺菡鹋c他修為相當,年歲還比他年輕許多,交起手來勝負難分。鄔封不敢硬碰硬,只好派自己的義女宋暮哄騙顧朝,又讓顧朝從慕容芝手中偷出仙蓮。 為了控制宋暮,鄔封給她下毒,欺騙她是染疾,一切都是為了給她救命;而在宋暮得到仙蓮之后,他便撕破臉面,自己將之服下,而后修為進益,將自己視為眼中釘的慕容府上下屠殺。 至于被他當作棋子的宋暮,虞芝并不知曉她的結局,但大抵是鳥盡弓藏了。 “你為何告訴我?”宋暮冷靜下來,問道。 “我只是,見不得被人哄騙的傻姑娘?!庇葜⑹峙寥M對方手心,合起她的五指。 不論是慕容芝,還是宋暮。騙她的人,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她不知曉慕容芝對宋暮有多恨,但總歸是比不上顧朝的。虞芝扭頭,讓謝朝兮將花帶上,語調又揚起來:“阿朝哥哥,我們回府吧?!?/br> 謝朝兮聽她口中如此親昵的稱呼,分明知曉她是在依著慕容芝才這么喊的,但仍是忍不住耳垂泛紅,低低應了一聲,接著收起花,跟在虞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