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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 ——啊…… 深羽眨了眨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被固定在墻壁上的簡陋木制牢籠。兩團滿身瘡痍骯臟瘦弱的小東西像被捕獲的動物一樣在牢籠里顫抖著——在被西曬襯托得愈發昏暗的室內,一般人需要凝神細看,才能認出那是兩個看上去不過四五歲大的小女孩。 但是在咒術師的視野里,她們身上凝實且鮮明的咒力,如同黑暗中跳動的燭焰一樣清晰。 ——真的,是這里啊。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臟陡然落下。顫抖停止,冰冷與炎熱似乎同時消失了。深羽曾預想過很多次和夏油杰一同站在這個場景之前的時候她會有什么反應?緊張?不安?擔憂?又或者是激憤?遷怒? ——如果不是你們這些家伙的話,杰就不會胡思亂想做出那么偏激的舉動了! 無論哪一種,似乎都很符合她護短又任性的性格。然而,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深羽發現,她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升起的卻是俯瞰風景一般的異質的沉郁和冷靜。 在她身邊,對話還在繼續。面對黑發青年的問題,面相粗俗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么???這兩個就是一連串禍事的元兇吧?都是因為這兩個,村里才會發生怪事??!” “不是?!鼻嗄晗袷穷^痛一樣的皺著眉,仿佛壓抑著什么似的搖頭。 “不可能!這兩個是怪物??!就是她們,用奇怪的力量襲擊過村民好幾次!” 夏油杰盡量耐著性子解釋:“事件的原因我們已經處理掉了?!?/br> 然而聲音尖利的老婦根本不想聽?!翱晌业膶O子也差點兒被這兩個殺掉??!” 是和原作一樣的對話。深羽想著,明明就在身邊,夏油杰的情緒越來越壓抑緊繃。她卻奇異的絲毫沒有緊張感。心臟像是塞滿了石頭一樣沉,她的靈魂卻仿佛飄了起來。在奇特的近乎于茫然的輕盈之中,她甚至還有空閑想起了在神社本廳學習靈力時聽過的話。 “咒力能強化□□,所以咒術師的身體素質幾乎都遠超過一般人。而靈力會讓人的感覺更加敏銳。也就是我們說的靈感。對于危險、死亡或者不詳之物的預感,察覺到不存在的痕跡,心中突然出現的征兆,又或者傾聽他人心靈之力——【看取】和【影見】就是這種方向的運用?!?/br> 預感? “那是,他……”孩童細小的聲音響起,隨即便被粗暴的打斷。 “閉嘴!怪物!你們的父母也是,果然應該趁還是嬰兒的時候殺掉的!”在男人的破口大罵聲中,深羽聽到自己的內心說。 是的,我早有預感了。 越來越少的見面次數,日漸消瘦骨節益發明顯的手腕,神情中的疲憊,眼神中的沉暗。她有多久沒有見他開懷大笑了?糟糕的任務里暴露出的骯臟的人性,繁忙的讓人神經緊繃的日程,哪怕抱著她的時候,夏油杰叫她名字的聲音都宛如嘆息。 無盡夏還在開花,可無論她怎么努力,還是不得不看著“快樂”這個詞從夏油杰身上漸漸消失。 然而只是“不快樂”的話,那尚且是,她可以接受的結果。 ——可是,為什么呢? ——她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為什么還是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對話還在進行,深羽卻只是面無表情的聽著。她看著夏油杰彎腰湊近牢籠,用自己的咒靈哄住了受驚的雙胞胎姐妹。然后在他說出那句臺詞的時候,叫住了他。 “杰。你想干什么?”黑發的少女抬頭,黑曜石色的眸子宛如深不見底的潭水,又像是打磨透徹的鏡面,澄澈清幽的反映著倒映入其中的一切。 于是夏油杰在里面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掛著微笑的臉。他彎腰,像往常一樣摸了摸深羽的頭發,語氣溫柔,聲調平穩?!安?,什么也沒有。深羽,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和幾位出去談談?!?/br>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看到從早上起就一直很安靜乖巧的少女搖了搖頭。 “不要去?!?/br> 夏油杰的眉梢微微一揚,直起了身?!啊瓰槭裁??” 因為我知道,你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深羽看著他,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杰,你想干什么?” “啊……”這一次,溫和的表情從夏油杰臉上褪去了。他歪了歪頭,像是有些困擾似的看向了一邊還搞不清楚情況的村民?!吧钣?,你真的要我在這里說嗎?” 可雖然這么問了,他卻在深羽回答之前毫不猶豫的先開了口:“大概是,把這些吵吵鬧鬧的非咒術師都殺掉吧?!?/br>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深羽雙手掌心相對猛然一拍。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白光乍現,半透明的屏障以她和夏油杰為中心驟然升起。 * 就像是半透明的【帳】,在夏油杰眼中,自深羽掌心迸射出的白光瞬間化為流溢著月白色光華的穹頂升騰而起并迅速擴大,轉眼間就籠罩住了整座長屋。同時,其中的空間被扭曲擴展,低仄的室內轉瞬便被延伸到了大半個體育場的大小,墻壁高聳,頂端與光華流轉的穹頂融為了一體。原本建在墻上的牢籠與其中的孩童們被遠遠的放置在了夏油杰的背后,而村人與老婦則被拋到了深羽身側的墻角。 只一個眨眼,兩人所在之處就被封禁拖入了異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