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事出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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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在北日西北與西域交界處,有一座高聳的山嶺,莽莽蒼蒼,如同一條蜿蜒長龍,首伏尾落橫跨整個朔方,自北向東南逶迤而下,古人謂之隴山。 關山之大,幾乎橫跨了整個朔方,沿途更是有“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寨”的古道群傳言。 關山老人的稱謂來源,便是因為常年隱居于此。 可是偌大的關山,又該去何處尋呢? 根據蹤影暗衛傳來的消息,關山老人應當還在世,朔方部落有人在不久前還得到過關山來人的救治。 只是關山老人的蹤跡始終難以尋覓,只能根據之前得到的消息去沿途尋找了。 離開日城前夜,慕云澤在書房召見了薛二郎。 “樓蘭使館是怎么回事?”慕云澤背著雙手看著掛在書房的仕女圖。 “屬下那日確實在場,但是事出蹊蹺,屬下也不敢斷言?!?/br> 明明是很溫和的語氣,但是薛二郎就是內心一陣瑟縮,感到十分驚懼害怕,甚至不敢抬頭看慕云澤。 低著頭的薛二郎卑微,一點也看不出白日里走馬斗狗,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绔子弟的樣子。 也真是奇怪,就這么一個小小的秀才,竟然偏偏得到了日城紈绔們的青睞,天天帶著惹是生非。 “那天發生了什么事?” 雖然已經覺得離開日城,此時也交給慕云寒處理,但是慕云澤還是決定先把來龍去脈搞清楚,凡事還是要在握,先機在手,才不容易被動。 就算真相要被隱藏,那也不包括他! 薛二郎低垂著頭,開始回想使臣即將離開的前天夜里發生的事情。 “那天白日幾個樓蘭的小官員在街上調戲了兩個小姑娘,然后剛好就被小公爺他們遇上了,兩方人馬對罵了一番,后來還是京兆尹派人將他們拉開的,只是···” “繼續!” “只是最后那幾個樓蘭官員走的時候用幾句蠻語嘲諷了幾位小公爺,雖然聽不懂,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而且靜武伯府的小公子竟然有過耳不忘的天賦,硬是將那幾句話記住了,回府之后還特地找人翻譯了出來?!?/br> 慕云澤轉身瞇著眼看著垂著頭的薛二郎,看來就是這幾句話有問題了? 就算不抬頭,薛二郎也能感受到來自上位者的威壓,明明平時看起來就是如沐春風,溫潤如玉的人,天生的威壓震懾還是令人不敢直視。 或許這就是天生的王者吧? 平時所見,也不過是他想讓世人見到的罷了,內心涼薄,此刻的薛二郎竟然有一種這還是傳說中的慕太子嗎? “經過書吏翻譯,那幾句話說的是:爾等豎子!看來所謂北日大國,也不過都是一群肥頭大耳、滿肚肥腸的無能之輩,真是浪費了這片肥沃的土地,總有一天我們的汗血寶馬會踏碎你們的尸骨!” 薛二郎越說聲音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書房里的氣壓沉默的令人窒息。 這些紈绔暫且不說是否真的十惡不赦,但是也都是著名的貴公子,雖然比不上那些別人家的孩子,但也算是風度翩翩,不然怎么在日城天天調笑小姑娘不是。 再說,他們的形象也代表了背后家族的形象,風流不羈可以,混吃混喝可以,但是敢給家族丟臉,那就不是簡單的家法伺候了! 除名都是有可能的! 這些紈绔之所以能在日城混得風生水起,不就是靠在家族庇蔭。 這后果是他們所無法承擔的! 所以什么肥頭大耳、滿肚肥腸、浪費土地、給北日抹黑的名頭肯定不能栽在他們頭上的! 于是這些紈绔在腦海中想太多,嘴上叫囂著,然后就越想越氣憤,最后一發不可收拾了! 無論這些紈绔怎樣!那始終都是北日的子民! 誰給他們的膽子,竟敢如此叫囂! 也難怪這些人要鬧事了! 在日城一向都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怎么能忍受他國小官的嘲諷! 況且···想要踏平北日,還要看他同不同意! 這些樓蘭人,也是需要受點教訓了! 不過目前···看著不知何時已經忍不住跪下的薛二郎,慕云澤收斂了身上冰冷的氣息。 “后來發生了什么?” 如果只是簡單口頭之爭,也就不會有薛二郎今日一行了。 薛二郎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勢,低著頭輕聲說道:“幾位小公爺在一起,越想越氣憤,就決定要給樓蘭使臣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這到底是誰的地盤,然后便帶著匕首偷偷摸進了使館?!?/br> 就這幾個人的手段,慕云澤清楚的很,不過是各家小公子打鬧的身手。 “沒有人發現?” 額···想起經過,薛二郎也是無奈了,只能說這幾位運氣是真好吧。 “這幾位常年在日城混跡,巡邏守衛早已能做到無視他們了,況且我們隊伍里還有一位兵部尚書的小公子,那些守城兵更是不敢聲張了,只是在樓蘭使館時,被守門將士發現了,但是自從樓蘭人住下以后,這幾位小公子沒少去使館找人家麻煩,那些將士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是不讓他們進門罷了?!?/br> 薛二郎喘了口氣繼續說道:“不過這幾位小公子也是有毅力的人,一心就想給樓蘭使臣找麻煩,硬是從后門翻墻進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運氣太好,那個時間后院竟然沒有一個守衛,就這樣被他們摸進了房間?!?/br> “只是誰也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呢,就聽到有人喊抓賊的聲音,然后我們迫于無奈只好原路返回逃走了?!?/br> 慕云澤不解的皺眉,難道真的是他們運氣好? 這么大張旗鼓,那么多人進出兩次竟然都沒有守衛? “你們什么也沒做?” 薛二郎略帶緊張的回答:“也··也不是,幾位小公子一心想報仇,但是也都是孩子心性,只是想戲弄他們一番,就在房間的水壺里放了一包巴豆···” “只是巴豆?” “殿下,屬下能保證只是巴豆,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屬下一直在他們身邊,絕對不會有錯?!?/br> 慕云澤還是相信薛二郎的,當初把他安排到錦衣侯世子身旁時,就是看中他那雙精明的眼睛,還有能說會道的嘴。 況且,薛二郎也是不會背叛他的! 這種信心,不但取決于慕云澤對薛二郎的恩威并施,更多的是遍地暗衛的情報,也給了他確保的勇氣。 既然如此,那樓蘭質子是怎么回事? “那那把匕首是怎么回事?” “這種金貴胡哨的匕首,在這些貴公子當中并不少見,那天夜里,他們也是順手帶著防身的,只是最后撤離時那位兵部尚書的公子聲稱他的匕首不見了?!?/br> “不見了?” “后來屬下詳細打聽過,在后院時沒有燈光,天色昏暗,人手混雜,他也不能確定是什么時候掉的,但是他記得在墻角時好像被人推了一把,然后聽到好像有什么東西掉落的聲音,屬下懷疑那把匕首就是那個時候不慎掉落了?!?/br> “是那把?”能作為兇器還鑲滿寶石的匕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哪個兇手能這么做。 作為慕太子的手下,薛二郎自然是已經見過那把兇器了,自然明白慕云澤問的是什么。 “屬下曾見過那把匕首,確認無誤,就是那夜遺失的那把,只是為何會成為樓蘭皇子身上的兇器,屬下也不得而知?!?/br> 都說虎父無犬子,這吳斌倒是遺傳了吳大人的魯莽,卻沒有學到心細如塵的謹慎??! 不過也是,一個是握有實權的兵部尚書,步步小心謹慎。 一個是天天只知道欺軟怕硬的紈绔子弟,哪有可比性! 慕云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紈绔子弟,這下真是踢到鐵板了。 對于薛二郎所言,慕云澤自會派人再去查實,問題是這些紈绔無論是否有問題,但是他們背后卻代表了北日一個個權勢府邸。 這真正的幕后兇手,到底想做什么? 無論是為了北日,還是兩國和平,必須保住這些紈绔! 竟然在這關鍵時刻,給他鬧出這種事情,此時的慕云澤內心簡直是想把這些紈绔拎過來,一個個打一頓才解氣! 不過好歹也算是有了思路,看來這不是簡單的鬧事斗毆事件! 有人一心想要搞事情??! 只是不知道是北日這邊還是樓蘭,亦或是柔然? “你做的很好,你繼續盯著那邊,有事及時給云翼暗衛發消息,我孤自會知道?!?/br> “屬下遵命?!?/br> “下去吧?!?/br> “屬下告退?!?/br> 薛二郎在暗衛的幫助下,不動聲色的回到了他的府邸。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勤奮好學的秀才,也是得到侯府世子青睞的有才之人。 書房又陷入一片昏暗寂靜,一聲開門的咯吱聲傳來。 慕云澤轉頭看去,在昏暗的燭光映照下,側面一片陰影,卷翹的睫毛覆蓋在眼臉上,顯得格外好看,給人一種歲月安好的心安。 月琉璃手中拿著一件黑色薄衫松鶴披風,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原本內心一片煩躁的慕云澤,瞬間覺得內心安定了不少,嚴肅的臉色也掛起了溫柔的笑容。 慕云澤走上前,一手接過月琉璃手里的披風,一手挽著她的肩膀,將人帶到軟榻上坐著。 “你怎么過來了?”已入深夜,春寒未去,剛剛從外面進來的月琉璃身上都沾上了涼氣。 慕云澤連忙將桌上溫熱的水杯放進月琉璃手心,兩只手也一起將月琉璃的手握緊。 本是如月般清冷的琉璃美人,遇到慕云澤總算變成嘴角帶著溫暖笑意的暖陽。 這是慕云澤給予她的寵愛,給了她溫暖。 月琉璃歪著腦袋看著慕云澤緊張的臉色,好笑的說道:“兩個孩子都睡了,東西也都收拾好了,我看你一直沒回來,就想著給你送溫暖咯!” 慕云澤好笑的看著放在一邊的披風,“我感受到月兒的溫暖了!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回去的,怎么能讓月兒等著呢!” 聽著慕云澤委屈的語氣,月琉璃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忙,本不該打擾你的,不過明日還要趕路,今夜還是好好休息一番為好?!?/br> 看著月琉璃嚴肅認真的樣子,慕云澤內心怎么會不清楚呢。 月琉璃作為南月公主,在北日本就是一個身份尷尬的存在,每次只要有人在書房議事。 為了避嫌,月琉璃從來都不會出現在書房附近。 想來今晚也是打聽過沒人了,才會過來的吧。 想到月琉璃小心謹慎,小心翼翼的樣子,慕云澤便覺得內心一酸。 是他不好,給了月兒最尊貴的身份,卻還是禁錮了她的自由!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不愿意放手! 就這樣,就這樣陪著他好嗎? 他一定會會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月兒面前的! 月琉璃不知道慕云澤內心的想法,但是也能感覺到他此時心情不是太好。 “明日就要出發了,你也不用擔心太多了,再說這云翼暗衛不是都在日城嗎?” 慕云澤摸了摸月琉璃烏黑亮麗的頭發,看似認真的聽著她說話,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慕云澤對她的好,她自然也能感受到,月琉璃自覺從來都不是需要攀附任何人的菟絲花,她也不需要慕云澤為她舍棄任何東西。 愛,從來都是兩廂情愿,不是誰為了誰而失去什么,應該是風雨同舟,一同得到什么。 月琉璃得到了慕云澤全心全意的付出,她也愿意為了慕云澤而傾盡全力。 月琉璃也不希望慕云澤有太大的壓力,一切問題其實都不存在,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她就很滿足了! 月琉璃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雙手挽著慕云澤的手臂,整個人都窩進了慕云澤懷里。 “既然明天都要離開了!你要相信這些事情寒王殿下能處理好的,而且···這是我們一家人難得的旅程,開開心心的不好嗎?不要為了這些事情影響心情?!?/br> 看著月琉璃難得軟萌的撒嬌的樣子,慕云澤整個人都酥軟了。 嗯···月兒說什么就是什么! 明明是前途未知的關山一行,卻被月琉璃說成了一路漫步的關外旅途。 是??! 既然不知道最終結果怎么樣,為何不開開心心的將這段路程開心的走完呢。 這對清淺,對他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