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司衡關上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戛然而止，溫令瑤才恍然回神。對上男人稍稍疑惑的目光，她整理思緒，一本正經道：“實驗一階段已經完成了，結果我明天會整理好發你郵箱，后續如果有需要調整的，你盡早跟我說?！?/br>
    “嗯?！蹦腥它c了下頭，在擦手巾上擦干手，眼底淌過不太明顯的光，“收拾一下，一會兒跟我去吧?！?/br>
    溫令瑤愣住幾秒，才問：“去哪兒？”

    “醫院?！?/br>
    溫令瑤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她已經坐上他車的副駕駛，看見車子從小區大門出去，開向與學校相反的附院的方向。

    沈司衡居然真要帶她去醫院。

    檢查她有沒有喝壞腦子嗎？

    他應該不至于這么……沒腦子？

    她也沒問，宿醉后頭還是有點暈，在路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醫院門口的停車場。

    溫令瑤用手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解開安全帶。

    沈司衡這才跟她解釋：“上午是和普外聯臺的手術，你如果想看，可以去看?！?/br>
    溫令瑤：?。?！

    當然想看。

    還想摸，還想動手。

    只不過現在的她，能看看就謝天謝地了。

    溫令瑤并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大腦短暫的宕機過后，十分認真地問：“這樣合規嗎？”

    沈司衡將車子熄了火，淡淡地睨她一眼：“你是我的人，看個手術有什么不合規的?！?/br>
    他眼神分明淡如清風，瀲滟的眸底不含一點雜質，甚至是沒有絲毫力度的匆匆一瞥，溫令瑤卻忍不住心跳漏了拍。

    幾秒之內，腦子里反復繚繞的，只有他清冽磁沉的嗓音——

    你是我的人。

    盡管知道他沒有過分的意思，這話單純得就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走吧，時間快到了?！彼獾舭踩珟?，推開車門。

    溫令瑤跟在他后面，進電梯的時候還在和向薇發微信：

    【?。。。?！】

    【嗚嗚嗚嗚我太激動了?。?！】

    向薇：【？瘋了？】

    溫令瑤：【沈司衡要帶我進手術室！嗚嗚嗚嗚！】

    向薇：【？】

    【你們的世紀大戰結束了嗎？】

    【你又被他成功收買了？】

    溫令瑤：【……才不是收買?！?/br>
    【但是好像也差不多?！?/br>
    【我決定暫時跟他握手言和?！?/br>
    向薇：【……】

    【下次你就跟他雙宿雙飛吧?！?/br>
    溫令瑤：【？？？】

    電梯叮地一聲，緊接著男人提醒她：“到了?！?/br>
    溫令瑤像是做賊似的摁滅了屏幕，把手機放進兜里。

    他們走的是醫護通道，沒有閑雜人等，一路上都是安靜的。

    換鞋，更衣，刷手，這些步驟雖然很久沒親歷過，但身體里保留著的肌rou記憶，在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活躍起來。

    這里的一切干凈美好得就像一場夢境，直到水流澆在手背上那一瞬間，冰冷的侵襲讓她思緒回籠，望向不遠處手術室的門，才恍然感覺到真實。

    那是她暌違已久的戰場。

    另一個醫生從身后走過來，將手放在水龍頭下，撇頭看了她一眼，略有驚詫，然后望向對面的沈司衡問：“新帶的學生？”

    “不是，我的助教?！鄙蛩竞獾卮?，“嚴格來講，算是徐老的學生?！?/br>
    溫令瑤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男人卻神色平靜，把手消了毒，已經準備進去。

    溫令瑤正打算跟上，旁邊的醫生對她來了興趣：“徐老的學生？那很厲害啊?！?/br>
    沈司衡已經進了手術室，她只好留下來回應：“不敢當，還不知道有沒有那個福分呢，我就是跟著沈教授過來見識見識?！?/br>
    “謙虛了?！敝心昴腥藵M眼笑意，“我是普外的林旭，以后可以多多交流?！?/br>
    溫令瑤瞬間瞪大眼睛：“原來您是林主任……對不起啊，我剛才不知道?！?/br>
    她正在努力回想著自己說話的態度是不是太過隨便，不夠恭敬，林旭并不在意地彎起眸，魚尾紋透著和藹：“不用拘謹，在這里大家都一樣?！?/br>
    進了手術室，她主動走向沈司衡，壓低嗓音問：“你為什么跟林主任說，我是徐老的學生??？”

    沈司衡回頭看了她一眼，眸子清澈淡然：“怎么，不打算再考了？”

    “……”溫令瑤抿了抿唇，目光微顫。

    去年她的確是考上了徐老的博士，但因為個人原因，放棄了名額。

    難道沈司衡還特地查過？

    男人從她表情里得出了答案，淡聲道：“那不早晚都是?！?/br>
    溫令瑤望著他，雖然男人口罩遮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但她依稀感覺到幾分溫柔。

    而除卻那幾分溫柔，她總像是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

    *

    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下臺的那一瞬間，溫令瑤才感覺到餓。

    林旭在手術室門口一邊捶著腰，一邊看她和沈司衡一眼，嘆道：“年輕人就是身體好，想當年我站幾個小時出來，也跟你們一樣半點兒事兒沒有，現在這個腰哦……哎，疼疼疼疼！小沈你摸哪兒呢？”

    “骨頭沒問題，您就是缺練?！鄙蛩竞馐栈厥?，“多補補鈣，健健身，還能多干三十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