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死而復生
偏偏這少年還一無所知,根本不疼的樣子,暗一心里忽然有些煩躁,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在氣姜含。 “來人,快去請宋御醫!” 將面具重新戴上,暗一是不敢離開姜含身邊的,只好差了宮里手腳利落的太監去找宋御醫。 將反應過來的少年抱上床榻,暗一一言不發。 姜含知道暗一的心情不太好,也沒說話,不過視線卻是一直都沒有離開暗一。 暗一被姜含直白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卻也是不敢挪開腳步。 宋御醫過來這邊還得一會,暗一忽視不了姜含衣衫上浸染的那一片鮮紅,還是敗下陣來。 “疼不疼?” “不疼?!苯瑩u了搖頭,不疼是不可能的。 但是跟暗一比起來,不,是跟已經死去卻又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阿巖比起來,似乎就不疼了。 暗一知道姜含在說謊,倒是也不拆穿他。 宋御醫還沒有來。 其實也就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但是暗一卻覺得如此的漫長。 看了姜含,道了一聲“得罪了”,便上前解開了姜含的衣衫。 暗一手上的力道控制得很輕,生怕再傷了姜含,等到宋御醫來的時候,暗一其實已經將姜含的傷口處理的差不多了。 但是為了保險,還是讓宋御醫又重新好了個脈,檢查了傷口敷了藥換了繃帶。 宮女將一盆血水端了出去。 宋御醫瞧著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是沒有多問,默默退了出去。 儼然是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樣。 “這宋御醫倒是有些意思?!苯稍诖查缴弦踩滩蛔≌{笑起來,卻是在看見情緒并不高漲的暗一時,斂了笑意。 “我沒事”姜含見暗一并不相信,張了張嘴:“這一劍是我自己下的手,我知道輕重?!?/br> 暗一猛的抬眼盯著姜含不放,似乎是沒聽清,又或者是覺得太過于匪夷所思。 “我說,我自己下的手,我自己知道輕重?!苯种貜土艘槐?,面上卻是沒了什么笑意:“暗一,我究竟是誰?” 暗一愣了半晌,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之前想要興師問罪的模樣頓時潰?。骸爸髯幽恪贾懒??” 暗一知道很多秘密,他以為這些秘密誰知道姜含都不可能知道。 比如當初的阿巖其實并沒有死,殺死阿巖的人是北國祭司大人派來的,又比如定國公府的小公子并不是定國公夫婦的孩子,也不是姜二公子的胞弟。 更不是……南國帝王的胞弟。 可是現在,姜含都知道。 暗一不知道姜含是怎么知道他就是當初的阿巖的,也不知道姜含姜含為什么會知道自己不是顧流笙的胞弟。 但是他知道,這一切,也許都跟昨日那個刺客有關。 也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個刺客,認出了姜含。 也告訴了姜含一些事情。 不得不說,暗一在某些方面,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暗一不太敢看姜含的眼睛,不論小丞相多么的工于心計,智謀天下,他的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干凈。 就算知道了自己一直被人蒙在鼓里,那雙眼睛也依舊是那么地干凈。 “你沒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姜含看著又帶上了面具的暗一,沒有再笑了。 他沒有在顧流笙面前戳破顧流笙的謊言,也沒有告訴姜華云跟傅鈞恪這些事情。 但是對于暗一,姜含卻是忍不住的。 阿巖這個人,在他心里呆了很多年。 幾乎都快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可是沒想到到頭來,阿巖不但沒有死,還好好地在他面前晃悠。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見到暗一的呢? 阿巖死之后的三年吧。 那時候顧流笙身邊出現了一個叫做暗一的影衛。 厲害得很。 在旁人面前不輕易露面,但是在姜含那里是個例外。 阿巖喜歡嘮嘮叨叨,暗一卻一天都不一定說一句話出來。 所以這么多年,姜含竟然沒發現這兩個人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屬下當年也確實是死了?!卑狄蛔诮查脚赃?,嘆了口氣:“能活到現在只能說是難得的運氣使然吧?!?/br> 姜含愕然,他原本以為…… “屬下確實是死了,也是陛下當初安插到你身邊的探子,可盡管如此,時間長了,屬下便也舍不得看著您受傷了?!?/br> 暗一沉默了一會接著道:“也許是有愧于您,當時竟想著如果能以命相抵也是好的。后來就像您知道的那樣,屬下確實是死了?!?/br> “……”姜含斂目,想起了之前看到暗一胸口處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屬下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活了,從墳地里爬了出來?!卑狄徽f到這輕笑一聲,側目卻是見著姜含睜大了眼睛,目露驚恐。 想起來自己這位主子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卻是個害怕鬼怪的,暗一怔了怔,伸手揉了揉少年的發頂。 跟想象中一樣,很軟。 暗一知道自己逾越了,卻是忍不住,安慰少年道:“主子莫怕,屬下不是鬼怪?!?/br> 暗一一本正經地安慰,姜含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耳尖有些發紅。 暗一接著道:“我活了,卻是不敢再去找主子你,不知道為什么經歷了一次生死,忽然就害怕如果主子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會不會厭惡我?!?/br> “后來我回了皇宮,回到陛下身邊又經歷了三年的煉獄,我又回來了,然后看到了主子你。那時候主子你長大了一些,卻還依舊是白白嫩嫩的小公子,還是跟以前一樣討人喜歡?!?/br> “唯一不一樣的是,變得黏人了許多,我那時候想如果阿巖還活著多好,那樣的話,他就可以跟在那個黏人的小公子身后,時時刻刻護著他看著他了?!?/br> “可是阿巖已經死了?!卑狄惶种噶酥缸约鹤筮呅呐K的位置,沉聲道:“屬下每次看見這里那條可怖的疤痕時就會想到,阿巖已經在那個冬夜里死了?!?/br> “從那之后,便只有一個叫暗一的人,再也沒有阿巖了?!?/br> 暗一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姜含閉上的眼睛又掙開,輕輕地笑開了:“暗一,我知道你當時有多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