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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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衣注意到葛薇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過頭疑惑地問:阿濃? 葛薇濃不知道該不該在白鹿停面前透露出她們和周枕月關系不錯這件私事, 所以沒有多說什么,只給穆雪衣遞了個眼色, 轉身去柜臺買冰粥了。 穆雪衣見葛薇濃在暗示自己看后面, 就回過頭去看。 猝不及防。 對視上了周枕月的眼睛。 周枕月才走過大半個公園,額角有零星的汗珠。 茶白色的小西服外套被脫了下來,搭在小臂上。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領軟薄羊毛針織衫, 襯得她頎長又纖細。有兩滴汗從下頜流到脖頸, 剛好埋入黑色領子中。 她的眼睛和衣服一樣,黑白分明。 烏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看穆雪衣??戳艘粫?,又瞥向了穆雪衣身邊的白鹿停。 片刻之后,又轉了回來, 繼續看著穆雪衣。 穆雪衣張了張嘴。 想叫一聲阿月,但是礙于外人在,又不能開口。 周枕月收回了目光, 默默地走到柜臺那邊,站在葛薇濃身旁。 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準備點單。 葛薇濃:要一份冰粥,加雙份的芋圓。 服務員:好的,一份冰粥, 雙份芋圓,已為您下單。 周枕月:我也要一份冰粥。 服務員:好的。 周枕月又慢慢地說:我的這份冰粥,不要芋圓。 把我的這份芋圓加到上一位客人的冰粥里吧。就當是, 我請的第三份。 葛薇濃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了笑。 穆雪衣的眼尾抽搐了一下。 感受左腕上的手銬又沉了幾分。 周枕月點完單,在穆雪衣旁邊的圓桌落座,只留一個背影給穆雪衣。 沒一會兒,冰粥端上來了。 三份疊加的芋圓和一份本身自帶的芋圓堆在粥上面,累起了一座芋圓山。 穆雪衣盯著那份芋圓多到可怕的冰粥,又盯著周枕月的背,看了好一陣子。 她眨眨眼,扭頭對正在吃冰淇淋的白鹿停說: 你吃完以后,我叫阿濃送你回你爸爸那兒,好么? 白鹿停把冰淇淋勺子探入冰粥碗,舀起一大勺芋圓塞進嘴里:好啊,反正今天這么曬,我也想早點回去 穆雪衣嗯了一聲,那我先走了,公事還沒辦完。 行,白鹿停和穆雪衣的關系已經緩和了,所以告別時口頭開了個小玩笑,再見咯,我的未婚妻jiejie。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所有除了白鹿停外的幾個人都是一僵。 小艾戰戰兢兢地看向周枕月。 葛薇濃先是看了眼穆雪衣,又愣愣地轉而看向周枕月。 穆雪衣攥緊了手杖,強壓住情緒,看向葛薇濃,像是在隱隱咬著牙: 她吃完以后,馬上,送她走。 葛薇濃:是。 穆雪衣起身,拄著手杖,邁著她所能及的最大步伐離開了。 白鹿停一邊大口吃著冰粥,一邊拿著手機刷微博看今天熱搜上的八卦。 她只顧著吃眼前堆成山的芋圓,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做的事意味著什么。 陽傘下,周枕月機械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匙沒有芋圓的冰粥,送入口中。 刺寒的冰渣,沙糯的紅豆,酸甜的果干。 在嚼第三下的時候,不小心連著碎冰,咬破了舌側。 滿口血腥氣。 . 做完所有的工作,穆雪衣累得窩在邁巴赫的后座上。 昨晚就睡了兩個小時,一早起來做了早餐,也不敢再睡,就等著周枕月起床。從江邊公寓出來,又是一整天的應酬和忙碌。 一閉眼就能睡著似的。 葛薇濃啟動車子,輕聲問穆雪衣: 送你回家? 不急。穆雪衣蜷在車窗邊,聲音都有些虛浮,今天是回不去了。 葛薇濃心領神會,嗯,確實得要去哄一哄周總。 穆雪衣囁嚅:是要哄一哄。 穆雪衣靠著車窗小憩了十幾分鐘。 夢才做了個開頭,就被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 也不知怎么回事,醒的那一瞬間,剛剛做的那一點短暫的夢,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穆雪衣接通手機,放在耳邊,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與倦意: 阿月,你忙完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在和誰睡覺?不含感情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穆雪衣無奈地彎起唇角,我說和阿濃,你信么? 她打開了免提,向前面的駕駛座伸了一些,阿濃,告訴她,我在和誰睡覺。 葛薇濃嚴肅地說:周董事長,我們在車里。 一句話說清楚她們的位置,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她惹誰都不敢惹周枕月。 那人吃起醋來,太可怕了。 穆雪衣關掉了免提,把手機貼回耳畔。 好了,你放寬心,別想太多。今天的事我面對面給你解釋。 周枕月:來我公司。新址。 穆雪衣:好,去你辦公室? 周枕月:上頂樓。 穆雪衣:好。 掛了電話,葛薇濃定位周氏公司的新址,一路駛去。 周枕月應該是提前和門衛打過招呼了,車子暢通無阻地進了園區內。 葛薇濃把車停好,讓穆雪衣一個人上去,她在車里等。 已經很晚了,公司都走空了。 大樓多半部分都是暗的,只有走廊和電梯分布了一些燈光。 這棟樓是岸陽最高的大樓,一共102層。之前是岸陽的一個景點,下50層為辦公區,以上為觀光游覽區。之前那個公司倒閉后,周枕月就把整棟大樓納入了周氏旗下。 頂層的風景非常好,所以周枕月的辦公室就在頂層,102層。 但風光最好的,還要數再上一層的露天頂樓。 據說,如果晚上有星星,站在那里,可以體會到古人筆下的手可摘星辰。 從1樓到頂樓,電梯走了挺長的一段時間。 在電梯上升的這段空隙,穆雪衣都是原地閉著眼睛休息的。 叮 露天頂樓到了。 穆雪衣睜開眼。 拄著手杖,緩緩走出電梯。 頂層的天臺面積很大,左邊是空曠的一片俯瞰臺,右邊是一片無邊泳池。如果走得遠一點,還有一片以透明玻璃為地板的觀光區,是恐高者的噩夢區域。 周枕月就站在那里。 那片地板是全透明玻璃的區域。 遠遠看去,她像是踩在云上。燈火通明的岸陽是一只俗世巨獸,蟄伏在她的腳下,龐大而溫順。 穆雪衣忽然覺得,周枕月又回到了最初,還沒遇見自己之前的樣子。 她記憶中,周枕月最開始就是這樣,一個人站在最頂端。 完美,遙不可及。 卷著灰土的風吹過來,都會主動繞過她一塵不染的眼睛。 只是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起來 真的好孤獨。 穆雪衣忍不住向周枕月走過去。 她是有些恐高的,如非必要,她絕不會走上這類玻璃棧道。 可這一刻,她似乎完全看不見腳下在走什么樣的路,她只看得見周枕月。 她只想走過去。 走到她身邊。 穆雪衣在周枕月身后停住。周枕月沒有回頭,雙手背在身后。 穆雪衣伸出手去,輕輕地將手指搭在了周枕月的掌心。 周枕月緩緩收攏五指,將穆雪衣冰涼的指尖握入手中。 一切都那么自然。 她自然地站在她的身側。 她們自然地牽上彼此的手。 周枕月不開口,穆雪衣知道她在等一個解釋,便不做拐彎抹角的寒暄,開門見山: 那個女孩是建鄴集團的千金,穆國丞想攀這門親,毀了沈家的婚約,轉去巴結建鄴。穆氏和建鄴有一個大項目要開展,我想在這個過程中抓穆國丞的漏洞,所以這段時間得先裝裝樣子,只能順著穆國丞。 我已經和那個姑娘溝通過了,我們只會給白光宗和穆國丞演演戲。你放心,她討厭我,我對她也毫無興趣。 周枕月側過頭,看向穆雪衣。 她輕聲問:你有沒有仔細看過你的手銬?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 穆雪衣怔了怔,我 昨晚到今天都太忙了,她似乎真的沒有仔細看一看那只手銬。 周枕月抓住穆雪衣的左手腕,舉起來,褪下她的袖口,向前一推。 把那只金手銬置于穆雪衣的眼前。 看清了嗎?周枕月指著手銬一角不顯眼的一塊細小云紋,這是我們周家的家徽。 她又松開穆雪衣,伸出食指,摘下了自己的玉戒指,舉給穆雪衣看。 我的戒指內側也有一個這樣的家徽。和你手銬上的,一模一樣。 穆雪衣抿著唇,看向那枚家徽圖騰。 周枕月輕勾唇角,一字一句說:你下次和別人談婚論嫁時,可一定得把這只手銬捂嚴實了。千萬,千萬,不能叫別人看見,你已經烙上了我周家的印記。不然場面可能就不太好看了,你說對么? 穆雪衣凝視著周枕月的眼睛。 在阿月的眼底,她看得見她的失落,忐忑。 還有患得患失。 這個人,一定是太過走投無路,才會用這樣侵占性極強的方式,來確認她對于自己的唯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