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萬福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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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淮被姜弦說得怔了一下, 他沒想到姜弦竟然把這件事情的規劃得如此詳細, 詳細到幾乎不給他機會再見她。 “阿弦,你這樣推拒著我, 對我和你們的相處時間, 太過打折扣了?!?/br> 姜弦斜睨了陳淮一眼向, 似乎是看破陳淮的步步為營、難得強硬起來:“民女不喜歡逢迎?!?/br> “天下不推拒王爺的人千千萬, 如果王爺喜歡, 那自請便?!?/br> 陳淮被噎了一下,他正打算說幾句話維護自己的清白,卻又瞥見姜弦的臉色——帶著薄怒,更多的是對剛剛那個話題的憂愁。 陳淮斂下眉眼, 這兩年她一個人帶著暖暖,傾訴了全部的愛意,如今怕他帶走暖暖,也是應該。 只是,他怎么舍得她一個人。 陳淮的指腹輕輕蹭過酒盞的邊緣,陶瓷的粗礫感就像是刮在了他的心尖。 他孤獨得太久,他比誰都知道這是如何的不好受。 所以他不能、不會這么做。 “阿弦,”陳淮緩緩開口道:“你別怕?!?/br> “等南疆平定,你如若不愿意給我一個機會,我——” 陳淮話到嘴邊,突然卡在了牙關。 他看著姜弦,姜弦亦等著他的承諾。 陳淮忽的苦笑。 他從未像現在一樣明確,那個聽他信他的姑娘,如今非得要他一個諾言,才肯給他一個機會。 而這個諾言,他若說出口,就連反悔的余地也沒有了。 陳淮沉沉嘆了口氣:“我自會離開,不再出現?!?/br> 姜弦偏過了頭。 外面陽光刺眼,讓人莫名煩躁。 她見不得陳淮這個樣子,起身就要走。 陳淮道:“那今日我——” 姜弦道:“聽雨眠不管飯,暖暖現在在午休,明日曉棠再送過去?!?/br> 說罷,也不顧陳淮在不在,就折身去了二樓。 二樓視野寬廣,坐在竹窗下,可看見竹林如海,風過枝搖。 也不知多久,氤氳泥土味兒的小徑上,才出現陳淮的身影。 一襲素衣,清瘦挺拔。 第二日,姜暖暖自己就醒了過來。 姜暖暖早慧,所有的事情說一遍便能記個清楚。 昨日姜弦告訴她以后要去遠一點的地方讀書,她便惦記著不能遲到。 何曉棠為姜暖暖穿著小鞋子,給她交代著不要在軍營亂跑這類事情。 姜暖暖此時腦子里不愿聽這些瑣碎,她一直想著娘親說那個她當做爹爹的人,其實是叔叔,以后叫師父也可以。 姜暖暖想著那個好看“叔叔”,心里像是蕩著水波,有些委屈巴巴。 她明明見過娘親的畫…… 姜暖暖撇撇嘴,雖然她覺得她不會認錯,可娘親最重要啦,娘親生師父的氣,那她也要氣鼓鼓的。 姜暖暖打定好主意,牽著何曉棠的手,出了房門。 忽的,她看見樓梯處站著的姜弦。 姜暖暖又抱了抱姜弦的腿,纏著她送她出門。 姜弦拗不過姜暖暖,點點她小巧玲瓏的鼻尖,抱著她走到門口。 怎料,陳淮竟然立在門外。 “你——” 陳淮面上浮起笑,溫聲道:“昨日睡得可安穩?” 姜弦左右看看巴望著看過來的伙計們,心下窘迫:“你來這做什么?!?/br> 陳淮淡淡道:“路途太遠,會讓暖暖睡不好。所以以后我過來?!?/br> 姜弦冷下臉:“我不會讓你在聽雨眠?!?/br> 陳淮如今閉門羹吃多了,也沒有企望過天上突然掉下餡餅。 他點點頭:“我知道 ?!?/br> “今日只是帶暖暖到四周看看?!?/br> 說罷,他看著姜弦慢慢放松下來的表情,微微帶了幾分玩笑語氣:“好歹我也是個王爺,太過招人嫌,也知道丟人?!?/br> 姜弦有些尷尬地剜了他一眼,卻見陳淮從背后拿出兩支糖葫蘆。 他向姜暖暖招招手:“你和娘親一人一只好不好?!?/br> 向天發誓向,姜暖暖一開始真的是打算要氣鼓鼓地面對讓娘親傷心的爹爹。 只是,那糖葫蘆的果子好大只,還亮晶晶的…… 姜暖暖眨巴著眼睛看看姜弦,終于在何曉棠的攛掇下,將陳淮手里的一只糖葫蘆塞給了姜弦。 姜弦看著姜暖暖的小鹿眼睛,心先軟了一半。 “你喜歡的山楂現在品相不好,嘗嘗果子的?!?/br> 驀然聽見陳淮的話,姜弦收了笑臉,拎著那一串糖葫蘆折身回了聽雨眠。 陳淮看著姜弦的背影,多年的悲郁倏然散了干凈。 他長臂一撈,帶著姜暖暖去了竹林。 嶺南多山水。 竹林不遠處便是一縷小溪。 許是母親都是更謹慎些,故而姜暖暖并不常來這小溪和小湖水里玩。 陳淮背著姜暖暖,一邊和她說話,一邊帶她踩水摘花。 他沒想過一開始教姜暖暖什么,更何況,他那日與姜弦說的話,確實也是帶了私心。 他如若不把未來說得可怖些,怕是連靠近姜弦母女的機會也沒有。 如今整個嶺南大營都知道暖暖是他的女兒,何人不敢不護著她? 陳淮感嘆一聲,想不到他竟然也搞起了這些小動作。 “師父?!?/br> 軟糯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陳淮轉眸看了過去,姜暖暖正撥弄著他的發冠:“你嘆氣做什么?” 陳淮停了一下道:“師、師父當年做錯了事情?!?/br> 姜暖暖轉了轉眼睛,安慰似的小手拍拍陳淮的肩膀:“娘親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注1)?!?/br> 陳淮有些驚訝地放下暖暖,隨意坐在一塊巨石上:“暖暖這么小,知道這么多了?” 姜暖暖拍拍小胸脯:“那可不是?!?/br> “娘親說,沒有人不犯錯,錯了就要改?!?/br> 陳淮含笑點頭:“那我可以這樣去問你娘親要一個改正的機會嗎?” 姜暖暖鼓了鼓腮幫子,點點頭又搖搖頭:“現在不行?!?/br> “牧野伯伯最近每天說‘狗改不了吃屎’,雖然暖暖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說,但暖暖覺得這些名言的意思都不一樣誒?!?/br> “還得好好去學耶?!?/br> 陳淮的臉未聽完就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牧野是吧。 三年前讓他活得太瀟灑真是他的敗筆。 陳淮和姜暖暖玩的日子過得很快。 他覺得不過是幾息而已,姜弦就派何曉棠來接孩子了。 陳淮自己清楚得很,他必須要讓姜弦看到,他真的會守著諾言,故而何曉棠來時,他便將孩子給了何曉棠。 不過,他跟在了后面。 何曉棠感覺自己懷里的姜暖暖一直逗著后面的大人物,而且姜暖暖還像是躲貓貓一樣在自己懷里拱來拱去就一陣后怕。 若日后,他們一家人幸福美滿了,會不會“惦記”她這個阻擋牛郎和牛郎孩子見面的王母娘娘。 等到了聽雨眠,姜弦就立刻接過了姜暖暖。 姜暖暖見到姜弦,眉眼瞬間就彎成個月牙,瞇瞇眼拿著鼻尖就蹭了過去,全心全意堵著姜弦露出的玉頸。 那模樣,絲毫不遜于在外面玩樂。 看著母女兩人的互動,陳淮久久安寂的心又開始跳動。 原來和父母親昵是這個樣子。 他沒叫過老宣平侯“爹爹”。自他十歲入侯府,便只有“大帥”,而老宣平侯也只有難得的家宴,喚他一句“淮兒”。 至于母親,他不會像兄長和兩個meimei一樣,叫娘親、叫阿娘那般親熱。 人和人的眼緣說不明白,但他不是個討喜的人,自他獨自留在青山寺就明白了這點。 陳淮有些空泛地笑笑,原本決定走的步子忽的就邁不動了。 他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更何況不跟著夫人怎么培養感情。 陳淮給自己一個借口,大步走進了聽雨眠。 姜弦驚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