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萬福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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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淮站在馬車旁,看了一眼姜弦,再看上清時,神色就有些晦暗不明了。 他敲敲車壁,轉眸對姜弦道:“你先到前面等我?!?/br> 姜弦應下來,馬車就緩緩繞著青松林的小路走了起來。 等著姜弦走后,陳淮才眄了一眼上清,公事公辦道:“歸南是自殺?” 上清雙手合十,微微閉眼道:“阿彌陀佛?!?/br> 陳淮看著他要發送亡靈的模樣,心里吐出了口氣 。 都勸人往生了,這會兒可惜個什么東西?! 不過,想到如今朝堂上的諸多事情,陳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上清把他的經念完,才若漫不經心問道:“大師為何在這里?” 上清道:“百花盛宴,皇后娘娘請老衲下山?!?/br> 后面的話,上清不必說陳淮也懂得了。 雖然上清是個出家人,但只要和皇家沾染上,不論上清想不想殺人,羽林衛都不會讓歸南近身。 罷了。 陳淮撣了撣外袍,除去了昨日的灰塵后,便要向上清告辭。 此時天光大亮,云霞隱匿,符安山如若生靈復蘇,一聲一聲清亮的鳥鳴傳來。 忽的,上清沉郁的聲音夾雜其中:“侯爺,老衲有話要說?!?/br> 陳淮腳步一頓。 他回身過去,恰見上清屏退左右。 陳淮略是想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上清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有些話,老衲本不該講,只是侯爺天命將星,是我大楚的護佑,老衲不能不說?!?/br> 陳淮一聽這次陳詞濫調,恨不得立馬回頭就走,他定下腳步,微微搓了搓袖口的銀線。 “大師,直言即刻?!?/br> 上清目光爍爍:“侯爺與夫人命格相克,若是在一起——” 他停頓片刻,輕輕嘆了口氣道:“怕是不得結果?!?/br> 身側是山林間雜著的清爽的氣味,陳淮愣怔幾息后,盯著上清道:“上清啊,你知不知道本侯最討厭和尚?” 上清依舊是淡淡的模樣,仿佛陳淮說的不是他一樣。 片刻,他不急不緩道:“侯爺討厭是侯爺的討厭,老衲說的是老衲所言?!?/br> “老衲只是希望侯爺知曉,以個人、社稷為重?!?/br> 陳淮聽罷,反而冷嗤一聲,:“若她克本侯,本侯這般命硬,自然無所謂?!?/br> “若本侯克她,”陳淮淡淡道:“本侯不死,誰能動她?” 他負手走在前面,又像是想起什么,睨了上清一眼:“大師,管好百花盛宴即可,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從任何人口中聽到?!?/br> 上清定定看著陳淮,看見他真的不在乎這些事情,才重重嘆了口氣,就此作罷。 姜弦坐在馬車里補眠,不知何時,聽得微微一個響動,那股子淡淡的松香味傳了過來,她便知道是陳淮進來了。 按著平日里,姜弦一定處處緊著陳淮,只是山間比不得馬車,更比不得凇院那張大床和抱枕,她實在有些困乏了。 于是就在夢里給陳淮挪了個地方。 陳淮看見的就是這個景象,姜弦嘴里咕噥著,之后似動非動移了rou眼看不見的距離:“侯爺,你也、也睡罷?!?/br> 陳淮笑了一下,難得的觸及心底。 他撈出馬車里的毯子,手一揚,便正正好好把姜弦蓋的嚴實。 這次姜弦被歸南劫走,說來也是他的問題。 他先是去了北疆半年,后又住在北軍府衙,府里便松懈下來。 也就是母親不出府、陳安洛和陳書沅旁邊都是絕對安全的人,要不然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挨在姜弦頭上。 等到馬車慢悠悠進了府,衛硯已經將府內徹查了一遍。 所有不安分的,像是篩子篩下去的齏粉,處理地悄無聲息。 這樣自然毫無意外驚動了府里另外的三位貴人。 衡陽長公主手里的帕子緊了又緊,遙遙盯著凇院。 據下人回話,侯爺抱著夫人回了凇院、處理完府內的事務,就立刻回了北軍。 看看、看看! 陳書沅蹭一下站了起來,“阿娘,你看,這已經開始單槍匹馬救人了,以后還指不定有什么大事?!?/br> 陳書沅苦著臉,不免腹誹,她二哥也真是夠倒霉。 以前的陶邑寧讓宣平侯府差點丟了人,現在姜弦倒好,直接開始讓二哥涉險了。 衡陽長公主畢竟是見過風浪的。 盡管她對此次的事情有所不滿,但陳淮既然處理了府內的人,想必府里早就埋下了隱患。 那姜弦實際上就是為兩個女兒冒了險。 “你們也不用牢sao,淮兒有淮兒的考量?!?/br> 陳書沅走在去點星閣的路上,心里一個勁地叫囂:考量?考什么量?! 她生得像是陶邑寧、勾引二哥就是原罪! 姜弦若是安安穩穩地府里待著,她自然不多說什么,可是如今—— 這怎么能忍! 元一跟在陳書沅身側,冷靜地觀察著陳書沅每一個表情。 在陳書沅即將要拐到去凇院的路上時,元一開口了。 “鄉君,兩日后百花盛宴要穿什么衣服?” 陳書沅“啊”了一聲,恍然間想起還有這樣的事情。 她看向一旁一直靜靜走著的陳安洛:“阿姐,你這次去穿什么?” 華服金玉釵,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是女子樂意討論的話題。 陳安洛輕輕抿著笑看了一眼元一,又看著被轉移了興趣的陳書沅道:“不過是宴會罷了,你穿什么,我便跟著就好?!?/br> “那可不行,上次你便沒和顧湛南說句話,這次可不能這樣……” 女兒心思,談起來既隱秘又歡快,陳書沅覺得沒幾刻就和陳安洛到了點星閣。 二人說說笑笑,一直到該選的選好,陳安洛被送走后,陳書沅才察覺有什么不太對勁。 她倚在羅漢床邊,撥弄著抱枕上的穗子,似笑非笑盯著眼前冷清的青年:“你是不是要良禽擇木而息?” “……” 陳書沅道:“你過來!” 元一無奈走到陳書沅身邊,低頭單膝跪在她面前。 他聽得上面幽幽傳來哀怨的聲音:“你怎么老是幫別人?” 元一心里發笑,他自十三歲便跟著小鄉君,他如何會幫著旁人。 只是,侯爺與夫人的事情,鄉君插手太多,總歸是不合適,更何況,鄉君討厭夫人,并不是夫人本身的問題。 這樣太容易影響判斷。 陳書沅久久未等來元一的話,突然有點坐不住了。 她直接側身捧起元一的臉,輕聲道:“你以前是只會向著我的?!?/br> 陳書沅突如其來的動作,不僅讓元一一怔,也讓她自己一驚。 尤其是在她看見青年冷峻的眉眼閃過錯愕,與她相對之時。 幾乎一眨的時間,元一便斂下眉眼。 陳書沅記得這個,她很久以前,第一次見元一時,就覺得他的眼睛漂亮極了,和二哥那種琢磨不透的朦朧不一樣。 元一是那種干干凈凈的清冷。 只是元一說過,他不能直視她。這一度讓陳書沅覺得可惜。 鬼使神差,陳書沅不得不相信這個詞。 她莫名拿指腹蹭過了元一的眼睛,在元一的睫毛恍若驚慌掃過她的指間時,她覺察到奇異的滿足。 元一迅速后退,低眸恭謹道:“屬下從未向著別人?!?/br> 陳書沅愣神一刻,心神倏然一動。 她面上不顯,只是歪倒在靠枕上,讓元一自個兒退下去了。 * 云臺倒流香爐里,安神香裊裊而起。 姜弦自迷迷瞪瞪里轉醒,瞇著眼看了半晌的床幔后,終于爬了起來。 她簡單梳洗了一下,之后起身將凇院主屋里的窗戶關了兩扇,又折進內室,挑了略是厚一點的毯子鋪在了榻上。 離京數十年,如今又回來,姜弦仍是沒辦法適應楚都的天氣。 倒不是不好,只是春雨多、濕意綿綿,等到晚上夜風一起來,涼意止都止不住。 她尚且如此,姜弦想到了昨夜的場景,那陳淮該如何感受? 這樣發呆了許久,直到透過花窗看到陳淮,姜弦才回過神。 “侯爺!我去讓小廚房做吃的?” 陳淮擺擺手,止住了姜弦的動作。 今日,他自跨進屋子,就感覺比平日里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