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云少閣主如此關心這些事情，還以為你想和我談的也是這些?！?/br>
    邊說著，閱見機邊將身子徹底轉了過來。

    他與云忘川對視，露著兩個小而圓的梨渦，看起來又溫順又甜，“原來不是嗎？”

    方才在皇宮之外。

    在云忘川知道閱川身份之后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慌亂之中只想快點逃跑，口不擇言用“霜天劍閣”和“劍冢的暴動”當了理由。

    好像非常有作為霜天少閣主的責任心似的。

    但是這么久過去了，她再沒有提過這些事情。

    所以，閱見機說的這些話，真的不是在挖苦、嘲諷她嗎？

    但是他詢問的語氣和表情，都十分真誠。

    讓云忘川根本無法懷疑他發問的用心。

    于是她只好把頭低得更深了，小聲地回應道：“......不是的?！?/br>
    閱見機似乎看不出云忘川的窘迫，目光仍舊緊緊地鎖在她身上。

    疑惑的、認真又專注的。

    “云少閣主?！彼蚯斑~了一步，“你是不是不敢看我？”

    云忘川：“......是?！?/br>
    閱見機身上的香氣很淡，卻又不容忽視。

    云忘川感受到他的靈力氣息幾乎將自己包裹，然后聽見他又開口詢問，“為什么？”

    聽到問題，她便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

    然后如實回答道：“我也不知道?！?/br>
    閱見機實在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吧?！?/br>
    說完，他還想再向云忘川靠近，卻被她伸出一只手給擋住了。

    “之前在皇宮外的時候，我的那些話都是亂說的?！?/br>
    云忘川總是有著驚人又不合時宜的誠實，“因為我那時候只想快點離開?！?/br>
    “我想離前輩你遠一些。至少，不要和你面對面交談?！?/br>
    閱見機：“......”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

    片刻后，閱見機輕輕嘆了一口氣，向后退了幾步，“那這又是因為什么呢？”

    “云少閣主也不知道么？”

    “這個知道?！痹仆ㄕZ氣誠懇，“是因為我之前把前輩你當成我的劍靈，對您做了很多失禮的舉動?！?/br>
    她從來不覺得說“實話”是一件多么難的事情。

    因為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但此時云忘川覺得自己說出的每個字都異常艱難。

    由于找不到不坦白的原因，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面對閱川前輩的時候，我會覺得很羞愧，因為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回想起那些事情......”

    閱見機淡淡打斷她：“比如？”

    云忘川：“......”

    她抬眸，對上閱見機的眼睛。

    眼神委屈又哀怨。

    “好吧?！遍喴姍C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你不需要舉例子。我大概知道你心里認為的‘無禮舉動’究竟有哪些?！?/br>
    “可是，云忘川，你不需要因此羞愧?！?/br>
    他把笑意收斂起來，認真地道：“因為那些事情是我心甘情愿做的?！?/br>
    “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自己渴望的?！?/br>
    “我一直知情。被蒙在鼓里的是你?！遍喴姍C用一雙專注的眼睛與云忘川對視，“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愧疚，也應該是我?！?/br>
    云忘川灰色的瞳仁微微顫動。

    閱見機道：“云忘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能?！痹仆c了點頭，“多謝前輩寬慰?！?/br>
    “......”

    聞言，閱見機輕輕嘆息，轉身繼續向前走，“看來是完全沒有懂?！?/br>
    “閱川前輩！”

    云忘川在他背后呼喊。

    閱見機停下腳步，回眸，“除了這個問題，還有別的事情想要與我說么？”

    “是?！?/br>
    經過前輩的那一番“寬慰”，云忘川滿腔的不好意思被沖淡了一些。

    她盡量保持自然地和前輩說話，“我、我想見君子劍?！?/br>
    聞言，閱見機斂眸。

    “好。你隨我來吧?！?/br>
    *

    閱見機還是把云忘川帶到了皇宮的議事殿內。

    將房門關好，他才把君子劍召喚出來。

    交給云忘川。

    君子劍出現的那一刻，云忘川的目光便緊緊凝固在上面。

    她小心翼翼地把劍接過，手輕輕撫摸過君子劍的劍身，最后停在它被永封之冰補齊的劍身上。

    云忘川絲毫沒有隱藏自己有多么喜歡這把劍。

    閱見機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都因為這把劍的出現，而急促了起來。

    在巨大的喜悅之后，云忘川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閱川前輩不可能允許自己永遠被困在一把劍之中，在復國之后，一定會全力尋找自己的rou身。

    這把君子劍，很快就不屬于她了。

    只是找到一把稱心如意的本命寶劍真的很難。

    云忘川真的很惆悵。

    她又要變成大修為無劍青年了。

    “你如果堅持修煉無劍道，其實是不需要與靈劍結契的?！?/br>
    閱見機看不得她這樣難過，于是開口解釋，“無劍道與其他劍道就是有這樣的不同之處?！?/br>
    聞言，云忘川抬眸，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前輩！”

    “嗯?！?/br>
    云忘川面露喜色，“那這樣就太好了！在我遇見您之前，一直是用鈍劍修煉的?！?/br>
    “說實話，我不習慣用有靈之劍練習劍法。我總覺得劍靈會干擾到我對劍法的領悟。就是因為這個，修煉的這十多年中，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一把稱心如意的靈劍，除了......”

    說到此處，云忘川停頓了下來。

    “無劍道”本身，是與“劍靈”相斥的。

    所以任何一個劍靈，都和干擾到云忘川用“無劍道”理解劍法。

    除了閱見機。

    因為他本身是人的魂魄，而且與云忘川修煉著同樣的“無劍道”，對劍道的見解方向是一致的。

    簡單點來說，云忘川就是因為閱見機不是“劍靈”，才能接受君子劍成為自己的“本命寶劍”。

    她結契的整個過程，都是自相矛盾的。

    修煉“無劍道”的云忘川根本不需要結契。

    云忘川抬眸，有些局促地掃了一眼閱見機。

    隨即轉移了話題，“不過現在好了。我再也不用為了尋找本命寶劍而發愁?！?/br>
    “只要堅持‘無劍道’，我就可以一直用鈍劍修煉下去！”

    然而......閱見機卻沒有云忘川這么樂觀。

    他與聞思源都是劍法雙修。

    這世上畢竟還沒有將“無劍道”修煉到極致的劍純，所以閱見機斟酌著語言，道：“無劍道，是要減弱劍修對本命寶劍依賴的修煉之道?！?/br>
    “不過，如果你只修煉劍術的話，很難把‘無劍道’修煉到極致?！?/br>
    “劍修的修為提升，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賴本命寶劍。無劍道雖然能減弱這種依賴，但并不能抵消。我和你師父之所以能在不結契的情況下，暢通無阻地修煉到大乘期，是因為我們在修煉劍術的同時修煉法術?！?/br>
    “如果你......找不到其他滿意的靈劍，一直用無靈鈍劍修煉的話?！遍喴姍C抿唇，“我最多能擔保你修煉到元嬰。再往下，便是寸步難行了?！?/br>
    云忘川之前顯然不知道這些。

    她握著君子劍的手緊了緊，“那我師父......”

    “你師父在‘無劍道’上的領悟遠不及我?！?/br>
    閱見機直截了當道：“我能保你突破元嬰。他或許只能幫你到金丹巔峰?！?/br>
    云忘川：“......”

    閱見機垂眸，“不過，等到你覺得修為進展困難，輔修一些法術，就可以解決問題?！?/br>
    “如果你沒有做好同時修煉其他的準備，只想專注于劍術，我勸你慎重考慮，要不要修煉‘無劍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