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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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孩子,流著的是黑女巫的血。 命運真是捉弄人,小鬼,要不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絕對不會摻和這種不討好的事情。 薩迦態度惡劣,但最終還是心軟地同意了這個幫忙。 她雖然足不出戶,卻知道錫戒那次浩劫正是這個小鬼所為,說實話她倒是挺佩服對方這種行為,和她母親當年一樣莽。 都是為了重要的人連命都不要的笨蛋。 但我可要說好了,至于能不能醒,我可不確定,你可別抱有太大希望。薩迦叮嚀著喜極而泣的女孩,最終被尤然一下子抱住了。 這個虛弱憔悴的女孩激動地哭了出來。 *** 當尤然帶著薩迦巫婆終于趕到了光明城堪薩區后 已然是深夜了。 寂靜的病房里只有薩迦一個人 她像是算好今日的暴風雨一般,她打開了全部門窗,任由著這久違的暴風雨呼嘯進來。 黑色的暴風雨淋透了病房里的所有布置。 薩迦在穆斐的身上畫著黑色的符號,然后低聲念著某種咒語。 頃刻間,黑色的暴風雨像是被牽引一般,席卷著穆斐的周身,房門瞬間關閉。 門外聽不到里面一點聲音。 尤然緊張地咬著指尖,她想要沖進去看看,幸好廉迫帝攔住了她。 現在不能有任何人打擾。 她希望尤然明白。 尤然只好默默走到離房門最遠的庭院處,抬頭看著天上盤旋的烏云,心里起誓并祈禱著。 她會永遠守護穆斐。 祈禱著天父能可憐她,讓她的大人蘇醒過來。 她雙手合十,默念著。 這樣的巫術持續了將近兩個半小時,直至堪薩區的暴風雨慢慢停滯了。 漆黑的夜空上,開始浮現出了閃爍星辰。 終于, 房門被打開了。 薩迦望著眾人期盼等待的眼神,最終還是點點頭。 穆斐醒了。 所有人都驚喜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半開的病房內。 道雷率先進入病房里,給自己的家主倒了一杯清水,潤潤嗓子。 穆斐點點頭,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道雷,我怎么在這里。 穆斐的嗓音略是沙啞,但還是很好聽。 道雷還沒來及解釋,就看見杵在門口的那個女子,是尤然。 道雷鼓勵尤然走到這里,走到穆斐身邊來,他先沒解釋穆斐的提問,而是略是欣喜地示意穆斐,主人,您看。 而尤然則是因為看見病床上坐起身子的穆斐,激動地熱淚盈眶。 她躊躇不決,在得到道雷先生的鼓勵眼神后,才慢慢踱步到穆斐大人身邊。 她強迫自己不要哭,不要掉眼淚,然后嘴唇顫抖地說道,大人,您終于醒了 尤然小心翼翼地想握住穆斐的手。 可是,穆斐并沒有讓尤然碰一觸她,而是冷淡地移開了手,略是疑惑地望向這個陌生的銀發女子, 你是誰。 當這句話問出口時,令尤然乃至在場的其他人都震驚了,雖然大家都知道穆斐曾喝下了那個藥水,可是,誰都不愿意穆斐她真的將尤然忘記了。 尤然睜大了黑色的眼睛,凝視著穆斐淡然疏離的臉。 她的眼神里流動著百轉千回的情愫,親昵的、悲傷的 最終全部被她壓在了心底,她迅速抹去快要滴下來的眼淚,笑得比哭還難看。 大人,我、我是您的家仆。 第110章 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呢。 沒想到光明城也不是每天都是艷陽天,也會有那么幾日,有小情緒,哭哭就好了。 可是,為什么她淚流不止呢。 大人醒來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為什么她要哭,她什么時候這樣脆弱到不堪一擊了? 不就是不就是 穆斐,記不得她了嗎!沒關系,只要穆斐大人醒過來了,一切都是變數的。 總有一天,穆斐大人會記得關于她的任何事,總有那么一天! 如果,穆斐真記不得了,也沒關系,她們還有更多的時間創造新的記憶,她用了六年時間讓穆斐大人對自己敞開心扉。 她不介意再花六年時間,不,她要更快,她已經不想再蹉跎歲月了。 小鬼,還在哭嗎? 身后傳來漢聖老師獨特的煙嗓。 尤然低下頭苦笑一聲,然后抹了下眼睛,轉過身,明顯是哭紅的眼。 我是激動哭的,老師。尤然解釋著自己狼狽的行為。 漢聖嘆息了一聲,他早已將小尤然當成了自己的閨女,即使知道并且看到了對方混血的能力,他依然還把對方當成結結巴巴的小女孩。 府邸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默默張開雙臂,示意對方想哭就哭出來。 尤然看著這老男人這樣差勁地安慰人的方式,還是一秒鐘投入了對方的懷抱,嗚咽著。 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心全部哭了出來,眼淚全部掉了下來。 眼淚可以抹我身上,鼻涕不可以啊,小鬼。漢聖拍了拍對方的后背,然后調侃了一句,希望小家伙能別那么傷心了。 尤然破涕為笑,但是她還是很難受。 老師,您說大人會就這樣不記得我了嗎 漢聖抬頭看了看逐漸不下的雨,那烏云逐漸散開了,投射出輕柔但又璀璨的光。 尤然,你知道嗎?一個人的感情不會因為對方遺忘了你而就此停止,我知道你這永遠向前的性子,不會就此打住的,所以我們現在往好的方面想,你的大人她現在醒了,不用等那虛無縹緲的百十年,她已經醒了,活生生在你面前,即使她不記得你,但是你不能停滯不前,我相信你知道該怎么做,好孩子。 漢聖第一次摒棄了事不關己的浪一蕩性子,則是以一位長輩的口吻對著尤然輕聲安撫著,這些年,尤然的變化他全看在眼里。 對小姐、對府邸,她真是盡心盡力。 大概,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愛穆斐。 小家伙值得穆斐為其傾盡所有。 幸好,大家都好好的。 我第一次覺得老師您,還算是個老師尤然聽著漢聖如此少見的教育方式,抹掉了眼淚,同樣認真了一句。 漢聖立馬揮起拳頭企圖攻擊對方,小鬼,你還調侃我來了。 奈何尤然身手敏捷,漢聖早已打不到她了。 行了行了,不哭就好了,我們都在后面做工作,尹貴公一直在病房給小姐講這些天的事情呢,放心吧。 漢聖拍了拍尤然的后背,然后就走出了庭院。 天終于放晴嘍。 尤然聽到漢聖那聲閑適的念叨聲,這才抬頭看天,果然,雨停了,光透了出來。 她哼笑了一聲,抹干凈臉上的淚痕,哪有血族那么喜歡放晴了的天空,果然老師最不會安慰人了。 *** 當尤然再次來到穆斐的病房前 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正好她看到了連灼醫生,于是她就詢問了關于穆斐大人此刻的情況。 恢復地挺好的,不得不說,純血的恢復力就比普通血族要好些,現在臉上的疤痕已經差不多快要消除了,除了身上一些比較深的還沒有完全消掉外。連灼看著自己的記錄報告,與尤然說著穆斐的情況。 那醫生,大人她還能記得關于我的事情嗎?尤然聽到穆斐身體在慢慢恢復放下了心石,但她還有在意的,那就是關于對她記憶消失的這件事上。 是否還有轉好的余地。 連灼搖了搖頭,他還是頭一次遇到因為這種情況。 聽道雷講,那種藥水是在蠻夷受贈,那更加沒得調配解藥的法子了。 畢竟蠻夷之地的血族與外界隔離了太過久遠,那種禁一藥更是失傳好些年。 好孩子,你不妨問問那位巫婆,說不定她有法子。連灼本來是不信那個老妖婆的,奈何對方竟然能使出手段將穆斐喚醒,說明薩迦還是不可小覷的。 尤然頓時沮喪到了極致,因為她早已詢問過薩伽婆婆了,她也沒有那個能力。 蠻夷的藥水對外界是禁一藥,只要不知道方子,根本無解。 就是因為無解,才被列為禁一藥,永遠禁止調配再出現了。 那種藥水,其實還有一個名字叫冥憂。 目的就是為了將那份最希望遺忘的難過的、悲傷的、痛苦不堪的記憶深埋在冥界,永不再提及,不會再因此傷心流淚。 而穆斐卻將此用在了最需要珍惜的記憶上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為了就是永遠保護她的小獵犬。 她并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救出來的假設,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 這大概就是我說的全過程了。 病房內 依舊是喜歡手持鋼骨扇的貴公尹司黎說完之后,灰金色的眼眸望著坐在病床上,恢復不久的老友穆斐。 她并沒有遵從穆斐要求的簡短說辭,而是盡量詳細地講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所知曉的所有事。 包括穆斐她自己為了尤然甘愿承擔一切罪責的行為,以及她的小傻瓜是如何去救她回家的。 雖然她沒有親眼看見那悲慘的戰爭場景,孤身一人挑戰那些兇殘的士兵的悲壯場面,但她是看見了。 看見了那天夜晚,滿身是血,傷痕累累的尤然是如何抱住穆斐帶到這里來的。 她拼盡了全力,小心翼翼護住她的心上人,即便她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穆斐握住手里早已冷卻的茶,她聽完尹司黎告知她的這些事后,沉默了良久。 她本是蒼白的臉上因為還未完全恢復,而顯得更加憔悴。 因為久未吸食人血,因為長時間被銀質封鎖,更因為在暗獄里遭受的一些刑罰。 針刺,銀水洗滌,強制喚醒的刑具。 我記得所有事情,遇到的人和事,這七百年來的每件事,除了尤然,我對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穆斐望著紅茶里的旋渦,慢慢開口。 尹司黎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講什么漂亮話了,因為她正好瞥見了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 尤然她,大概都聽見了。 聽見了這句話,她一定很悲傷。 那你記不記得,你自愿背負那些事的起因?尹司黎算是引導著,她想要穆斐能慢慢稍微能有那么點尤然的影子,哪怕一點點都好。 我只知道,我為了保護一個人,為了她我決定冒這個險惡,哪怕我自己不存在了,也可以。 親愛的,那個人就是尤然,你在六年前將她帶回了家,然后慢慢長大成人,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她特別愛你,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了。尹司黎完全不想掩飾尤然那份心意,因為誰都能看出來尤然為了穆斐已經豁出性命的態度了。 她說的一點都不夸張,真的。 尤然穆斐默默叫喚了一聲尤然的名字。 而在門口默默倚靠墻壁偷聽的尤然,聽到這聲久違的叫喚,瞬間熱淚盈眶,她將后背抵靠在墻壁上,默默抹眼淚。 穆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的記憶里,這個名字是陌生的。 還有那個銀發女子的模樣,也是她第一次才見到的。 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記起丟失的那份珍貴記憶,她知道尹司黎不會騙她,她艱難險阻要保護的女孩,就是尤然,可是關于她的一切,自己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沒事,你能醒過來就是萬幸了,慢慢來,而且你的小家伙很厲害,她把她帶回來之后,皇室和錫戒都沒有正式下達追捕令,我想那次大災難先夠他們喘息的了,尤然真的超棒的! 尹司黎挑著眉自豪地說道,若不是知道穆斐剛蘇醒需要好好靜養,她真的可以好好把小尤然在穆斐面前吹捧了一遍! 穆斐聽后哼笑一聲,她真是沒想到,她竟然為了一位皇室一直斥責為異種的混血兒誓死都要保護著。 她感到很不可思議,她私以為自己的感情是淡漠的,最起碼沒有那種會將自己生命與另一個人劃等號的想法。 所以,這六年來, 她與尤然到底如何才產生這樣的宿命般羈絆 她們可以會為彼此義無反顧。 直至生,直至死。 穆斐很想知道這其中隱藏的答案。 我也很想回憶到那些美好,想讓自己的記憶變得完整。穆斐說。 尤然將自己的氣息全部隱藏起來,哪怕她此刻淚流滿面,她也能不讓穆斐發現她的存在。 當她聽到穆斐說著想要記起關于那些美好的事后,尤然突然覺得眼前有了盼頭,有了光,她本來還擔心,穆斐大人將自己忘了,甚至還不愿意想起關于她的一切,那才是最糟糕的。 幸好, 穆斐還是想記得她的,哪怕對方現在對他印象陌生,但努力不就會有希望嗎? 她怎么能輕言放棄。 這還不算太晚。 她深吸一口氣,抹掉了最后的淚痕,然后微微側過頭望著遠在病房里那道身影。 深深地凝視了一眼她親愛的公主殿下, 然后默默離開了這里。 一連幾日,穆斐都沒有再次見到那位家仆尤然。 她私以為是因為自己疏離的舉止令對方傷心難過了,畢竟在第二天尤然來看望她的時候,對方無意中碰到她的手時。 她也是條件反射地避開了,她不喜歡被別人碰觸。 尤然那時候的表情大概像是快哭了。 所以,自那時,她就再也沒有在夜晚自己醒著的時候見到尤然了。 為了更快恢復精力,白天,她都是沉睡狀態。 而穆斐不知道的是,每到下午四點,總有那么一個人會在她的床頭塞上一束紫色的小花,促進她睡眠。 她沒有再次越界,也沒有再靠近,而只是站在床邊兩米的位置,靜靜地凝視著穆斐。 就離開了。 她這樣的堅持已經有一個禮拜,除了去摘花送給心上人之外,其余的時間,她都用在了縫制那個狐貍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