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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br> 貼在她手背上的,屬于奈落冷冰冰的體溫,好像忽然往后退了一下,像霧一樣滑走。 紗織揪住白色的狒狒皮。 “那是你的心臟嗎?” 在白靈山的時候,奈落曾將赤子作為自己的心臟排出了體內。 “……不是?!蹦温涞穆曇羰掷涞?。 回答得倒是十分干脆。 以奈落謹慎多疑的性格,多半也不會給有背叛前科的赤子第二次成為自己弱點的機會。 紗織放開手:“不是心臟我就放心了?!?/br> 奈落后期制造的分丨身都是和他異體同心的設定,比如白夜就是奈落死了他也會跟著一起消亡的命運,因此反倒不用擔心奈落哪一天會忽然將他收回體內。 “其他的事情怎么辦?” 她這一句問得相當沒頭沒尾,奈落卻聽懂了。 他不止聽懂了,還不忘嗤笑一聲。 “你的擔心是多余的?!彼乘谎?。 “城里的人類看不見他?!?/br> 就像他們看不見神無,看不見白夜,也從來不會留意白童子的去向一樣。 在接下來的幾天內,紗織發現奈落說的沒錯,城里的侍女和仆役根本就沒注意到赤子的存在,妖怪在這些人類的眼中估計都是隱形的,完全不會有共存的問題。 紗織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發現自己不需要擔心赤子后,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轉移到了奈落身上。 妖怪的體質雖然和人類截然不同,但生得太快,誰知道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紗織是不折不扣的行動派,她快刀斬亂麻地推掉了他近期不太重要的工作。 作為城主的奈落,冬天本來就比較清閑,如今工作被紗織推掉大半,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和室里坐……休息。 別國的使臣上門求見時,紗織正在給奈落梳理頭發。寧淡的日光落在積雪上,白茫茫的庭院十分安靜,靠坐在窗邊的妖怪今天披了件白藤色的單衣,衣服上的紋路似魚非鳥,讓紗織想起傍晚的暮色。 從肩膀流淌到衣袖處的紋路,看起來像歸巢的飛鳥,也像在天空的倒影中游曳的魚群。 她也很喜歡奈落鴉黑色的長發,柔順華麗,濃密如藻,用手指輕輕一梳,黑色的長發像冰涼的泉水一樣分散流溢開來,根本就用不上這個年代常見的細齒木梳。 紗織撈過落到奈落耳邊的鬢發。 “你今天想怎么梳?” 耳側的兩縷頭發,她有時候會放任垂落肩頭,有時候則會和其他頭發一起束起馬尾。 不管頭發怎么梳,都無損這個皮囊的美貌。 扎起來好看,披下來也好看。 紗織犯了難。 也不知道奈落用的是什么品種的皂角,發質居然比她這個使用洗發水和護發素的人好多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妖力吧。 她用手指梳著鴉黑色的長發,仔細地將所有發絲都攏入手中。 好半晌,奈落才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隨你?!?/br> “殿下?!?/br> 御簾外響起侍從恭敬的聲音。 白天的奈落披上城主的偽裝,不管是神情還是聲音都和晚上截然不同。 “何事?” 溫和而稍顯疏離的聲音,不疾不徐,舒緩似山澗的清泉。 御簾外的侍從報上紗織不太熟悉的地名,那個使者的名字她自然也毫無印象。 挽起烏黑濃密的長發,紗織騰出一只手,摸向放著發帶的漆木托盤。 “我知道了?!蹦温溥@么說著,靠坐在窗邊的慵懶身影動都沒動一下,“讓他在正殿稍待片刻?!?/br> 紗織覺得那位使者冒著大雪千里迢迢跑一趟不容易,奈落的態度過于敷衍隨意,她加快手上的動作,非常利落地束好鴉黑的長發。 “好了?!彼畔率?,繞到妖怪的面前,“你不去嗎?” “旁人想要見我,我就必須得見嗎?!?/br> ……你的敬業精神呢? 如果奈落的傀儡還在的話,這種事情交給傀儡去辦就好了,但自從奈落獲得了制造分丨身的能力,他似乎就鮮少使用傀儡了。 “就算是廢話也去聽一聽再決定吧?!?/br> 待在她身邊的大妖怪,被她催促了好多次,才冷哼一聲。 ……是她的錯覺嗎。 感覺有些黏人。 紗織決定今天一定要早點回來。 換上打獵的裝扮,她背起長弓和箭囊,幫她牽出馬匹的隨從見她心情不錯,笑著打探了一句。 “沒什么?!?/br> 城門嘎吱著在眼前開啟,紗織按下嘴角的笑意。 “我去去就回?!?/br> 紗織一向說話算話。 離開城池,山野的氣息拂面而來,凍結的湖泊映出白色的天空,枯黃的野草在風中瑟瑟而動,露出隱約點綴其間的黑影。她的目標十分明確,今天一定要打上幾只野鴨回去燉湯。 鴨rou營養豐富,再配上山里冬天特產的菌菇,用小火慢燉,煮成鮮美的湯汁,作為補身體的膳食來說再合適不過。 利箭破空的長嘯驚動了湖邊的鴨群,撲簌簌的羽毛紛亂了倒映在湖上的光影。紗織跳下馬,握著弓走向垂死掙扎的野鴨,寒冷的冰面被翅膀擊打著,不斷發出鈍而滯重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