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行？”

    從來沒有被攔下過的紗織一頭霧水。

    神無捧著鏡子，似乎有些為難。

    這份為難并沒有體現在她的表情上，她的表情始終平無波瀾。

    “……因為不行?！?/br>
    紗織：“怎么，他終于吃壞東西了？”

    她這句話本來只是個玩笑。

    作為妖怪的聚合體而誕生，通過吸收其他妖怪來增強力量的奈落，體內充滿劇毒的瘴氣，向來只有毒死別人的份，沒有反過來被被人毒倒的可能。

    神無沉默著。

    紗織：“……咦，不會吧，還真的被我說中了嗎？”

    說著她就要往山洞里走。

    “奈落沒事?！鄙駸o忽然開口，聲音像霧一樣縹緲。

    “……但是他暫時沒法維持原來的外形?！?/br>
    神無微不可察地一頓：“所以現在還不行?！?/br>
    紗織愣了一下，隱約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

    奈落這次吸收了一個很厲害的妖怪，人沒事，就是形態暫時有些不太穩定。

    紗織還要抬步往前走，神無緊跟上來，走路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不行?！彼Z氣空空地重復，“這是奈落的命令?！?/br>
    紗織抬手摸摸她的腦袋：“不怪你，你執行了命令，只是我不聽話而已?！?/br>
    她來到洞窟深處，發現自己被rou壁擋住了去路，堵得嚴嚴實實。

    蠕動著的rou壁是活的，青筋的脈絡清晰可見，像一團巨大的rou塊，堵在山壁之間。

    那個畫面說實在的有點滲人，心臟鼓動的聲音從深處傳來，整座山都好像活過來了一樣，隨時都能將人吞噬進去。

    “……奈落？”

    如果被吞進去就好了，那樣反倒能省去她不少力氣。

    “你聽得見嗎？”

    紗織敲了敲堵住洞窟的rou壁，碰到的rou塊溫熱厚實，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團rou在她的手下震動，滑溜溜的外表覆蓋著一層粘膜，壓下去的話會立刻彈回來，明明硬邦邦的，卻又十分有韌性。

    “如果不想見我的話，我就在外面等你?！?/br>
    紗織將耳朵貼到rou壁上，只能聽見心臟鼓動的張縮聲。

    “奈落？”

    “……”

    “奈落？”

    “我想見你?！彼f。

    “你再不回答的話，我就要去搬一床被子回來坐……”

    rou壁忽然打開，失去重心的紗織頓時沒了倚靠，往里面咕嚕一滾，落到了一堆蠕動著的殘肢碎塊之間。

    光線再次合攏，深不見底的黑暗籠罩下來，窒悶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腥味。

    “再吵的話就出去?！?/br>
    將她拉進來的妖怪這么說著，聲音隱沒在黑暗的深處，就算是以紗織的動態視力，也無法捕捉到他此刻具體的形態。

    “……我保證不看你?！彼侠蠈崒嵉卣f著，找了個比較舒服的角落坐著，“說實話，這里真的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見?！?/br>
    就連黏答答地纏到她腿上的觸手，她也要端近了才能勉強看出形態。

    啊，是長著細細倒刺的觸手。

    被她撥開的觸手又卷了上來，周圍的rou塊殘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也有要圍攏過來的勢頭。

    她靠上rou質比較柔軟的殘骸，抓住纏繞上來的觸手。

    奈落的觸手多種多樣，她努力辨別過，有的是樹枝般粗糙堅硬的質地，有的則覆蓋著堅硬的鱗片，這種觸手的防御能力都十分出色，和遍布著倒刺、或者十分靈活多變的觸手不同，后者更多的被用來攻擊敵人，像是骨刺一樣的白色觸手就是其中的典型。

    她也見過更奇怪的，像是花蕊或是觸須一樣的觸手。

    奈落體內的妖怪太多了，雜七雜八，什么類型的都有，觸手的形態也因此十分豐富多變。

    “真能干?！彼洫勈种械挠|手。

    那條觸手本來乖乖地被她握在手里，聞言忽然一縮，飛快地溜進黑暗里不見了。

    紗織：“？”

    那些躺在她腿上的，圍在她身邊的，蠢蠢欲動著想要爬上來的觸手，忽然都收了回去，唰的一下消失得干干凈凈。

    是她的錯嗎？是她說錯話了嗎？夸獎也不行嗎？

    黑暗深處傳來涌動的聲響，殘肢rou塊噼里啪啦地掉下來，仿佛有什么東西破皮而出，詭異的液體從尸骸上流淌下來，她隱約聽見了經脈被撐開、骨骼咯吱復位的聲音。

    如果這是一個恐怖片，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大boss要出場的時刻了。

    身體忽然一輕，紗織在黑暗中落到溫熱的軀體里，纏在她腰間的觸手松開退去，她摸到了屬于人類男性的手臂。

    “……你恢復好了？”

    紗織意識到自己現在正位于尸骸之中，造出這些尸骸的妖怪擁住她的身體，將她按在肌理細膩緊實的胸膛上。

    “安靜些?！?/br>
    奈落的聲音毫無起伏，簡直顯得有些冷漠無情。

    她抬起手，撫上他的臉，在黑暗中當然是什么都摸不出來，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但他似乎確實恢復了人類的形態——至少上半身是人類的模樣。

    “太暗了?！?/br>
    她第二次抱怨。

    于是黑暗里忽然亮起了微弱的火光，那些詭異的光芒勾勒出匍匐的暗影，對于普通人來說還不如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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