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爺的小妾跑了 第1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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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庇扔癍^打破了沉默。 她一開口,正犯愁的陳安之立刻抬眼巴巴望過去。 尤玉璣頓了頓,緩緩開口:“我們先依言?!?/br> “先”字似有似無地被尤玉璣咬重了些。短短的幾個字,被尤玉璣說得很慢很慢,給了陳安之思考的時間。 “我明白了!”陳安之果真著了尤玉璣的暗示,“你說的對,既然是重新開始,就更應該真正的從頭開始!你我之間這場婚事千瘡百孔,理應徹底拋棄,從頭來過。這一回不要賜婚,不要亂七八糟的政治因素,只是你我二人結百年只好!你說好不好?” 這話,尤玉璣可不能接。 哄騙可以,卻不能真的落了話頭。她端起面前的茶盞,小小抿了一口。里面裝的不是茶,是她近日來十分喜歡的酸梅湯。 陳安之直勾勾看著尤玉璣喝酸梅湯,見她沉默,只當女子羞澀。他轉念一想,自己之前的確冤枉她太多,她礙于顏面也是可能的。還好她還有一顆和他一樣的真心。待出了國喪,他們再重新舉行一場隆重的婚禮,將過去的荒唐徹底彌補。知道了她的心,最重要。 尤玉璣喝了兩口酸梅湯,將茶盞放下,溫聲道:“兄長如父。近日天氣炎熱,我就不與世子同往了,讓我二哥代我跑這一趟?!?/br> “是熱。你不去也好,熱著你,我也心疼?!?/br> 尤玉璣偏過臉,又去拿了一塊蜜餞來吃。 她側首吩咐景娘子去請尤衡。 陳安之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皺著眉轉過身,面露難色。尤玉璣攥著披肩一角的手指微微緊了緊,眉眼卻依然從容地望向他。 陳安之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可知道闕公主在哪里?” 尤玉璣抿著唇,沉默著。 陳安之心里有點亂。這個時候理應先哄了尤玉璣,可是他心里實在記掛著闕公主。他說:“夫妻之間應當坦誠相待。我日后不想有事瞞你,希望你也是。我來時司菡說公主在你這里……” 陳安之有些緊張地望著尤玉璣,也說不清是緊張尤玉璣會因為他在意另一個女子而生氣,還是緊張闕公主的下落。 尤玉璣輕輕“哦”了一聲,說:“上次聽他說王府枯燥,許是出門散心了吧。我派人去他往日常去散心的幾個地方問問?!?/br> 陳安之終于放下心來。一是尤玉璣沒有生氣,二是有了闕公主的消息。他甚至在心里責怪自己聽信司菡的渾話。他之前分明已在聽信偏言之事上栽過跟頭,如今可再不能隨意聽信那些賤妾的鬼話才是! 尤衡便帶著尤玉璣仔細保管的和離書,與陳安之一趟出門。尤玉璣仍舊坐在花廳里沒有離去,靜默等候著。 傍晚時分,尤衡回來。她立刻抬眼望過去詢問:“如何了?” “一切順利。到了地兒,陳安之屁顛屁顛去辦流程?!庇群庑χf。 抱荷翹著嘴角笑:“恭喜夫人!” 枕絮與景娘子也露出笑臉。景娘子挖苦一句:“總算可以將和離之事大方說出來,再也不讓旁人誤解咱們夫人和那玩意兒還有干系?!?/br> 景娘子最是守禮,以前再怎么憤怒還是一口一個世子地喊著。如今事了,她對陳安之的稱呼直接變成“那玩意兒”。 雖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尤玉璣還是松了口氣。她挺直的脊背慢慢柔軟下來,倚靠著一杯,視線落在陳安之用過的茶盞上。她指過去,吩咐:“拿去扔了?!?/br> “還有,”尤玉璣望向景娘子,“讓卓文派人在京中散消息,重點是簽下和離書的日期要說得清清楚楚?!?/br> 尤玉璣將搭在身上披肩扯開些,手心輕輕撫著腹部。 她又吩咐,從今日起但凡陳安之上門,不必通稟,直接攆了。 翌日,陳安之讓望山跑一趟約尤玉璣去漣水畫舫游玩,遭拒。他責罵望山沒有用,親自跑了一趟,任小廝將尤府院門叩得嘚嘚響,也沒人開門。 “難道不在府中?”陳安之皺眉念叨著。 接下來幾日,他又陸續上門,都沒有見到尤玉璣。有時也能叩開尤府的大門,可尤家的家仆見了他,隨便糊弄一兩句立馬關門,連請進門的客套都沒有。 陳安之終于回過味兒來。 他驚覺是尤玉璣哄騙了他,然而他將當日情景回憶一遍,尤玉璣的確沒有給過他任何承諾。 陳安之氣得臉色發白,窩火的感覺直接將他氣病了。偏偏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就算氣得跳腳也毫無辦法。 病還沒好呢,華容公主又找上門來,奚落責罵不說,拿著棍子直接讓他身上打。晉南王橫眉瞪著他,他只好壓著委屈任由華容公主發泄。 好不容易病好了,華容公主也不再來尋他。戰事偏一夜之間焦灼起來,敗仗的消息一次次傳來,京中朝野都慢慢變得緊張起來。 按原計劃,理應啟程去封地,竟也因為封地被敵軍侵占,而不得回。 陳安之心中郁郁,整日閉門不出。他只要一想到一出門遇到的每一個人見了他都要恥笑,便心中痛苦。想要去封地躲避他人非議的想法竟也暫時不能如愿…… “唉!”陳安之重重嘆了口氣。 他蜷縮在床榻上,用枕頭壓在自己的頭上,在心里憤憤罵著尤玉璣。 對,都怪她。 自從娶了她,他的不順心簡直是一樁接著一樁! 簡直是衰夫命! · 翠玉風風火火地回到小院,來找林瑩瑩。 林瑩瑩這幾日沒有去擺攤賣包子,一是剛出了那樣的事情,街坊四鄰肯定很多多事之人,她得先避一避。另一方面翠玉不在了,她一個人的確有些忙不過來。 姐妹兩個和以前一樣親昵地拉著手在桌邊坐下。 翠玉喋喋不休地跟林瑩瑩講著公主府是那么寬敞多么寬敞,公主和駙馬對她有多好。林瑩瑩坐在一旁滿面笑容地安靜聽著。 “我還多了個哥哥呢!”翠玉開心地笑。 林瑩瑩彎著眼睛點頭,微微用力攥著她的手:“你這是苦盡甘來啦。真好呢?!?/br> “我想帶你回去?!贝溆裾f,“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不放心!狗富貴了,都不忘舊人呢!” 林瑩瑩卻輕輕搖頭,笑著說:“我不是和你客套。只是你如今剛回去,最重要的是先和家人好好相處,彌補這些年的遺憾。再說了,咱們這些年過的日子,外人不會懂。你這小郡主當得也不會太輕松,總要先適應著?!?/br> 翠玉目光躲閃了一下。這些年的經歷不可抹去,她知道自己定然會遇到那些貴女的鄙夷和排擠,府里給她安排了好些課程,她有好多事情要從頭學起。 林瑩瑩是真的替翠玉歡喜,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攜手同往,也不影響兩個人的姐妹情誼。 “現在是有點麻煩?!贝溆駬狭藫项^,“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懷疑是不是搞錯了。公主的女兒,我?”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敢置信。 她又毫無形象地砸吧嘴,說:“錦衣玉食的日子,其實也挺慌的。不過最慌還是因為你不在嘛?!?/br> 林瑩瑩捏捏她的手,笑著說:“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去面對的。你可以的?!?/br> 姐妹兩個又閑談了好一陣,終于達成共識。林瑩瑩不跟翠玉去公主府,翠玉會安分在公主府學當一個合格的郡主。當然了,翠玉留給林瑩瑩的銀票,林瑩瑩自然不會退卻。 翠玉臨走前,猶豫了片刻,用胳膊肘撞一撞林瑩瑩,問:“你和他怎么樣了?” 林瑩瑩抿著唇沒說話。 “我有個主意,”翠玉說,“我現在剛回去和那個公主生疏著呢,好些事不敢實說。等我和她稍微熟一點,求她給個恩典?到時候咱們結拜姐妹,讓你做公主的義女怎么樣?哼,這樣也不怕你身份低了!” 林瑩瑩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的心動,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微笑著說:“很晚了,回去吧?!?/br> 林瑩瑩送走了翠玉,回身推開里間的門,看見江云澈立在桌前寫字。她驚訝問:“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中午?!?/br> “你偷聽我們說話?” 江云澈笑笑,道:“是我睡得很好,你們吵醒了我?!?/br> “你……”林瑩瑩抿了唇,不吭聲了。 江云澈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不用?!?/br> 林瑩瑩愣了一下,轉瞬間明白江云澈是在拒絕翠玉的提議。她不由咬了唇,在嬌紅的唇上留下一道白印子,臉色也隱隱泛了白。 “你就是你?!苯瞥赫f。 他轉頭望向林瑩瑩,見她低落地低著頭,知道她又沒聽懂,他忽然笑了一聲,道:“下半年媒人會上門。本該早一些,只是如今國喪期間不能婚配?!?/br> 林瑩瑩皺眉望著他,眸中浮現許多不解。他仍舊在寫字。林瑩瑩一直覺得他寫字時很有一番行云流水的瀟灑。 “是我不懂,還是你糊涂了?!绷脂摤撝刂負u頭,“不可能的?!?/br> “古往今來,三嫁女為后亦有之,你嫁我為妻為何不可?!?/br> “那……那都是特殊情況。是極少數的傳奇!”林瑩瑩分辯。 江云澈仍舊悠閑地寫著字,說話亦是慢悠悠:“人來這世間一遭,何必定要循規蹈矩,成為凡人。離經叛道,做后人迷茫中效仿的傳奇何嘗不是快事一樁?!?/br> 他終于寫完了,放下筆。經過林瑩瑩身邊,輕輕握了握她垂在身側的手。 “我得回去了。夜間恐有風雨,早些歇息?!彼闪耸?,經過林瑩瑩往外走。 林瑩瑩迷茫地走到桌前,去看江云澈剛剛寫的東西。 桌上攤開兩頁紙,是他們兩個人的生辰八字。 林瑩瑩呆怔了片刻,轉身跑到門口,望著行到院中的江云澈,急急問:“為什么?” 江云澈“唔”了一聲,道:“有人兇巴巴地嚷嚷能給這世間任何一個男子當妾當外室,唯獨我不行。那只好八抬大轎娶回來了?!?/br> 林瑩瑩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反駁:“才沒有兇巴巴……” 江云澈笑笑,微瞇了眼望著夜幕中的半月。他從低微處爬起來,所為不過是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被他人所左右。若連迎娶何人都做不了自己的主,這不斷攀爬的一生便成了笑話。 · 轉眼天色轉涼,從夏到秋又到冬。 今年的雪要比前幾年晚一些,干冷,像在憋一場暴雪。第一場雪落下時,尤玉璣坐在火盆前烤著火。絲絲縷縷的暖流撲面,讓身體里也跟著暖和起來。 尤玉璣的產期快近了。 她轉頭望向凈室的方向,隱約還能聽見些水聲。司闕半個時辰前過來,此時正在沐浴。他每次來,身上都卷著一股很粘稠的藥味兒,都是在毒樓研藥時染上的。所以他每次過來第一件事便是先沐浴,用尤玉璣喜歡的香料洗凈一身的藥味。 尤玉璣收回目光,轉而望著火盆里徐徐燃著的火苗,微微走神,想著如今的戰事。 那支蠻力軍起先只是很少的人數,如今竟規模越來越大。陳國兵力雄厚,可遇到這樣一支每人都能以一敵十的蠻力軍,亦十分棘手。 陳國先帝年輕時壯志凌云一心想要一統十二國,到了晚年急功近利,存了很多禍患。比如連年戰事國庫虧空。比如太過重征伐,反倒連京城這樣的地方都有山匪。比如對下一任帝王寄予厚望反倒讓儲君之位多年不穩,如今龍椅上這位何嘗不是臨時拎上去的。比如過于重用降國的臣子。比如明明做著梟雄事,偏偏要表現出仁心,不殺降國皇室而是養于別宮。這些降國皇室,又有幾人沒有復國心? 如今司閬已經悄悄救走許多不同降國的皇室人,那些人又召集了舊部,追隨了司閬。 司閬的軍力最初從寧國借來的那支蠻力軍,已經發展得越來越大了。 民間誰也不敢亂議論,但又忍不住暗想許是要變天。陳國先帝的統一十二國大志,恐怕要讓司閬繼承而去…… “jiejie?!?/br> 尤玉璣回過身,回眸望向司闕。他已站在她身邊,她剛剛竟是沒發覺。他從凈室出來,來著一身水汽。他俯下身時,濕發上的一滴水珠落在尤玉璣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