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
宋勛承并不想接這話,只笑道,“進屋說話吧?!?/br> 宋勛承本意讓人取酒來,只聽趙炎說,“我如今飲不得這樣醇香的酒了?!?/br> 塞外的酒濁烈,就著黃沙下酒,卻是宋勛承求知不得的生活了。 讓人上了茶,兩人坐在榻上,宋勛承親自沏了茶,遞了茶給他,“如何想到到這里來找我了?!?/br> “陛下恩典,回京述職。本想順路探望一位故人,偶然聽說你還在這莊上?!壁w炎淡淡說道。 “幾年未見,崇衫口中的故人,竟已成他人?!彼蝿壮欣事曅Φ?。 趙炎知他只是玩笑,“是位女子?!蹦腥苏f這話時,言語之間,難得流露出一份柔情。 宋勛承不知為何,腦海中莫名浮現了那丫頭的面容。 “卻是死局。陛下當初隨口點了你和和孝公主,倒拖的你這般年紀無人敢議親事,還是孤身一人?!彼蝿壮刑砹瞬?,隨意論起天子是非,“我逍遙慣了,倒是口無遮攔?!?/br> “福禍不知?!壁w炎說。 兩人天南地北的相談甚歡。趙炎的話里偶爾涉及軍機,也并不避諱他。期間宋勛承讓人去喚了宋平康來,宋平康興致不高,見了禮,借口身體不適,就回去了。倒是嬋月送來了整理好的行程單子,奚秀蘭也賴著一道過來了。 看到有外人,正要回避,卻聽宋勛承在屋里朗聲道,“無妨,進來吧?!?/br> 嬋月和趙炎是見過面的,笑著點了點頭,行了禮。奚秀蘭一時倒有幾分局促,那趙炎明明和公爹一般身型,眉眼也俊朗英氣,卻總讓人覺得兇悍,冷著臉,讓人害怕。 宋勛承一面笑著接過嬋月遞來的茶壺于兩人添水,不經意抬頭看了眼垂著頭等在一邊的人,無奈地笑了笑正對上趙炎的目光。 奚秀蘭跟著嬋月不多時,出了屋子。 “我從前在京里是見過這位趙將軍的。他和爺是摯交,兩人相處時,不用言語便能心意相通。宋趙兩家都是權勢極盛,不便過于頻繁往來?!眿仍履托牡睾退f道。 奚秀蘭挽著她的手臂,點了點頭,“趙家叔叔總是冷著臉,看著駭人?!?/br> 嬋月忽得想起去歲冬天,她難得陪五爺出門,路上卻偶遇了趙將軍,被人拉著去喝酒。找了處郊外的林子,寒風撲面,幕天席地。嬋月坐在車子里等著。掀了簾子,看著趙炎一言不發的坐在篝火旁,面無表情,手起刀落間,把剛獵來的野狍子剝皮放血一氣呵成,只覺得嚇人。 兩人聊得盡興,嬋月在車里憋悶,想要下車透氣。倒是趙炎先注意到了,遙遙地朝她輕點了頭,提醒了宋勛承過來關照。 只拿隔著篝火的一眼,嬋月便知,這趙將軍除了萬夫不敵之勇,另有一番柔情。 宋平康轉頭就離了家,下了馬車哼著小曲上了臺階,熟門熟路的推了門,“婉娘,婉娘?!?/br> 繞了一圈臥房里空空蕩蕩并不見人。 正要出門,溫香軟玉撞個滿懷。婉娘抬頭看清了人,疲倦地勾了勾嘴角。 宋平康眼前一亮。婉娘今日,不似平日在屋中隨意披著薄紗,今日卻是發髻高挽,穿了一身色彩光艷的襖裙,額間點了簪花,兩耳墜著水滴形狀的翡翠墜子。整個人也斂取那股妖媚的氣質,婷婷而立。 伸手就要抱人,卻被人厭厭地推開了,低垂著眉眼側開頭并不看他,“爺也可憐可憐我,今日奔波了一天,乏得狠。杏兒,幫我送送宋少爺?!?/br> 被喚作杏兒的小丫鬟上前扶著婉娘在梳妝臺前坐下。轉頭對著宋平康便要送客。 宋平康卻是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蹲在婉娘膝頭要拉她的手,“爺,幫你贖了身可好,毋需再受他人的氣?!?/br> 婉娘回過頭,對上男人真摯的眼光愣了一瞬,輕搖了搖頭,使了些力氣想要掙開握著她的手掌,“莫說傻話?!?/br> 宋平康使了幾分力氣,“我家財萬貫,只要你點頭即可?!?/br> “我是罪籍?!蓖衲镎f。并不是因家中窮苦出來賤賣。 “這又何難?”宋平康一愣,“你可聽過京城宋家,寬赦你一個女子,又有何難?” 婉娘終于抽出了自己的手,似是大喜,笑著說道,“當真?如此,爺今日先回去,我們來日方長?!闭f這話時,嘴上笑得燦爛,眼里暗淡無光。 宋平康只當她是累極了,念著那句來日方長,歸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