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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己總算松了口氣,有人來搬動木桶,將它們移到木板車上,就要運往宮城外了。 一瞬間天旋地轉,背靠著商淵的蘇己因著木桶的搬動,被顛簸到了他身上,一直沒有動作的商淵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修長雙臂牢牢圈住她嬌小柔軟的身板。 這樣一來,蘇己就被動坐在了商淵懷里,被他用公主抱的姿勢護住了腰肢和膝蓋,以免在搬動途中撞到腦袋,亦或是發出聲響被發現。 兩人都沒有出聲,就著這親密無間的姿勢在旋轉中被放置到了木板車上。 然而他們好似不敢動,若是此時發出動靜,捆在一起的幾個碩大木桶便會被擠下來。 等到所有木桶都裝車后,馬車開始前行了。 木桶微微搖晃,蘇己就盡量蜷縮著自己,緊靠著商淵,屏息靜氣,在黑暗中睜大雙眼。 前方是黑暗的,但黑暗的盡頭卻是黎明。 只要熬過了這段艱難的路程,他們就能永遠離開燕國王宮,回到商國的國土了。 蘇己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種激動已經蓋過了此時兩人之間彌漫的尷尬曖昧氛圍。 從北偏門到宮墻外,木板車需要行進一個半時辰。 蘇己在這種車輪的搖搖晃晃中開始昏昏欲睡,商淵早已經習慣了黑暗中視物——他本來就在黑暗中能看清東西。 他見懷中少女腦袋一點一點,似是困極,便微微護著她的后背,讓她的頭落在自己的肩上。 蘇己雖然又累又困,但這種關鍵時候,怎敢大意,她閉著雙眼,全然讓自己的力量靠在商淵身上,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那些尊卑了,她和他都是為了保命,哪來的尊卑之分。 兩人安靜地靠在一起,木桶中分外靜謐,但他們內心誰也沒有慌亂,唯有奇異地寧和與安心。 這種時刻,是無論在妖界還是人間,都沒用過的。 卻奇異地出現在了這個地方,這個場景。 出現在了兩個曾經以為永遠也不會和諧相處的兩個人身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木板車終于停了下來。 外面的潲水工開始卸貨,有兩個不起眼的男子也混在這群潲水工里面。 他們伸出手,落在最邊上一個刻著十字劃痕的木桶上,兩人抬著木桶,搬到了另一個木板車上。 潲水桶被一個又一個地運走。 而兩個男子抬走的那個刻十字紋的木桶在被運到一個漆黑的小巷子里后,兩人立刻打開木桶,將藏在里面的商淵和蘇己迎了出來。 兩人跪地叩首:“屬下拜見太子殿下?!?/br> 商淵并不認識這二人,但也知道他們是商國埋在燕國的一些暗線,只會是最關鍵的時刻才啟動。 “此地不宜久留,還請殿下隨我們來?!?/br> 兩名暗線立刻帶著商淵二人穿出巷子,那里,早已有一輛低調的馬車等候。 上了馬車,又連夜用準備好的令牌出城而去。 等到黎明破曉,天方大亮時。 這輛馬車已經疾馳而下,奔向距離燕國國都三十里地的霍城。 看見朝陽從東方遠山升起時,灰色的大地上一輪緋紅圓日。 蘇己的一顆心才終于落地,她對商淵一笑:“殿下,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br> 商淵也隨著她轉頭,遙望窗外一馬平川的西北古道,時隔這么久,內心沉寂的某種東西終于被這個小宮女孜孜不倦地喚醒了。 也許,等到他回到商國,可以適當地幫助這個疾苦戰亂的人間做點什么? 為了躲避燕國大軍的追擊,兩名暗線架著馬車瘋狂疾馳,就連夜間也不敢停頓。 只要燕王宮發現太子殿下失蹤,定會第一時間發出通緝令和路口盤查令。 但這些命令傳達也是需要時間的,只要他們的馬車能在下一座城池關閉之前出城,再換水路登船,就再也沒有危險了。 索性上天庇佑,一路有驚無險。 幾人喬裝打扮成當地行商,坐上一條燕商水船,三天后,這條貨船抵達了燕商邊城。 在邊城,早已有接到飛鴿傳書的接應人,一上岸,便繼續馬不停地趕回商王都。 想當初,一百多人的質子隊伍從商都離去,如今,卻只有兩個人回來。 但沒關系,還是那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蘇己作為幫助太子回朝的重要‘功臣’,就連來接應的小官員都對她馬屁有加。 但想必對方也是把她當作了太子的暖床婢,蘇己沒有解釋,到底什么身份,以后自會見分曉。 本以為回朝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商淵回朝后,面臨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個巨大的罪名陷阱。 在商淵走后,他的幾位王弟開始了激烈的儲君爭奪內戰,但所有人都以為會死在燕國的商淵,竟然平安回來了! 這怎么能行,眼看新的儲君之位就要落在他們幾人其中的手里,這時候商淵回來,他們豈不是沒戲了嗎。 于是一場陰謀開始醞釀。 那些追擊商淵而來的燕兵,被爭奪儲君的商國王子蓋成了商淵通敵叛國,與燕國里應外合,引來燕兵的大舉圍剿。 而年邁昏庸的老商王竟然信了這套說辭。 他們的證據是,如果商淵沒有通敵叛國,那他是如何輕而易舉從銅墻鐵壁的燕國王宮逃出來的,這一定是燕王燕旭的計謀,所以他們逃回來的一路上跟了那么多燕兵,商淵簡直是在給這些窮兇極惡的燕兵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