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晚間飯后,玉秀突然來敲她的門。 “女官,女官!” 蘇漾麻溜的穿好鞋,起身開門,她有些衣衫不整。 “怎么了?” 玉秀快速道:“娘娘吩咐奴才,讓奴才帶女官過去一趟?!?/br> 這么晚了,究竟是什么事? 蘇漾整了整衣服,又扶了下頭上的發飾,肅容:“我馬上過去?!?/br> 承乾宮正殿明亮,燈火通明。 蘇漾推開門,只見佟貴妃斜背著她,菱花窗不知啥時候又打開了,呼呼的風吹進來,吹得佟佳仙蕊的頭發飄起來,浮在空中,像是沒有著落。 似乎是推門的動靜驚動了她,佟貴妃側過眼眸淡淡的看了過來,見是蘇漾,嫣然一笑:“怎么站在那?你過來?!?/br> 蘇漾聞言老實過去。 佟佳仙蕊從袖口中拿出一小瓶,遞給她。 “今日頗為辛苦,腳上肯定起水泡了吧?!彼Z氣略帶心疼,“小時候,我額娘帶著我出去玩,晚上腳也起水泡了?!?/br> “喏,”她將小瓶放在蘇漾掌心里,“這個額娘說,涂了不會留疤?!?/br> 無功不受祿。 蘇漾不知為何,心跳陡然加快,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遲疑著:“娘娘,您這是……?” 第23章 崔嫻姑姑不知何時退了出去,臥房內只有她和佟貴妃。 佟佳仙蕊親昵拉過她的手,嘴角輕輕勾起柔和、從容,鎮定的笑,示意她看過去:“蘇漾,你看?!?/br> 蘇漾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右側桌上的托盤。 鵝黃色布料柔軟的衣襟,里三層外三層,衣料之華美,在燈下熠熠發光,旁側還擺了一套珊瑚珠頭面,大方精致,說不出來的巧妙,再側面,是一雙蓮花盆底鞋,規規整整的立在那。 “娘娘,這是?” “蘇漾,本宮幫你脫離奴籍吧?!?/br> 如果在沒有這些作為前提讓她瞧見的話,蘇漾大概會很樂意的說愿意,此時此刻,脫離奴籍似乎并不是一個好出路。 雷達在腦子里嗡嗡炸開,蘇漾下意識說:“娘娘,娘娘不用?!?/br> 佟佳氏笑容微僵:“你不愿意?” 她抬起眼眸,溫聲細語地說:“蘇漾,你自幼被娘親賣出去,被額娘好心買回,十來年了吧?!?/br> “十三年零兩個月?!?/br> “可記得真清楚,”佟佳仙蕊喟嘆,“伺候人的活,始終是累的?!?/br> 她放下蘇漾的手,背身往窗格走過去,淡淡的看著一片漆黑,承乾宮光線照不到的地方,“皇上日前少來承乾宮,想必對本宮多有厭倦,自古這后宮,新舊交替,唯有子嗣傳承可延續?!?/br> 她輕撫著肚子,語氣低嘲:“本宮體質不易懷孕,后妃們爭奇斗艷,皇后倒是穩坐釣魚臺,不必cao心?!?/br> 中秋后,前朝再起紛爭。 而后宮,也不簡簡單單的是皇帝的后宮,系前朝局勢動蕩,今日能將你捧在心上,明日便能打入冷宮,若是有了皇子,手里多了一份籌碼。 佟國維府如日中天,也全賴萬歲爺看重。 額娘催她,局勢也在催她,后宮接二連三傳來喜訊,也在對她進行最后的警示。 “本宮需要一個幫手?!彼催^來,目光堅定,“而你,是不二人選?!?/br> * 蘇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承乾宮正殿的。 她依稀覺得有些荒謬。 她跟佟佳仙蕊請了假,說想出宮逛一逛,拿了腰牌去宮外街上胡吃海喝了一頓,又回到東華街,瞧一瞧那日沒有走過的春橋。 不是節假日,依舊有人守在那等著報名費。 見一個漂亮姑娘走近,急忙諂媚一笑:“要過春橋是嗎?只要一文錢!” 蘇漾掏了一文錢,切身實地的感受了一番單身狗的日子,又老老實實的重復那次坐花船的經歷,回想起花船里狹小空間,涌動的曖昧與心動。 最后,她來到了七夕放河燈的地方。 白日里,人少,蘇漾上次來,擠得不得了,這次她坐在小河邊上,看著一位正在奮筆疾書的青年畫畫。 蘇漾是不太懂畫的。 青年局促的抬起頭:“姑娘,是要畫畫嗎?” 他年輕的面容上,露出淺淺紅暈,近距離瞧著生平從未見過的美貌少女,令他有些手足無措,差點下錯了筆。 “一張畫怎么賣的?” “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青年磕磕絆絆:“進城省親,結果已經喬遷了,如今盤纏用完,想給回家攢點路費?!?/br> “囊,囊中羞澀?!鼻嗄瓴惶靡馑嫉膿项^,“只好以畫維持生活,萬望姑娘不要見怪?!?/br> “那你幫我畫一幅?!碧K漾坐在簡陋的屏風前,屏風身后是一棵聳入云端的楓樹,晚秋時一地紅葉,樹枝上許多枝丫光禿禿的,三兩片葉子看著十分蕭條。 除了放河燈那晚熱鬧外,十分冷清,呆子選地選不好,怪不得錢還沒攢夠。 書生的畫,偏向寫意派。 揮毫筆墨,秀麗工整,他似乎已經對蘇漾的相貌牢記于心,只消看了好幾眼,沉下心憋住氣,沒一會兒,一張栩栩如生的肖像便出現在蘇漾眼里。 跟現代照相機拍下來的不一樣。 書生是自己描了顏色的,她一身淺紅色的衣裳,腰間飾物一個精致針腳的蓮葉荷包,端正的坐在那,坐在冷清的楓樹前,超感于物外,氣質超凡脫俗,一眨眼錯覺不是此人間應該會有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