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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云淡風輕,可若她當真覺得小三月或許不是楊女醫的女兒,又何必在這里孤零零地給小三月整理衣裳。 顧云深看著她故作堅強的背影,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走上前去,蹲在她旁邊,仿著她的動作疊起小衣裳。 分離的傷感面前,任何的言語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顧云深也不出言安慰,只沉默著蹲在時錦身側,陪她一起等待著最后的結果。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 小三月的衣裳一件一件都已經折疊整齊,只剩下時錦手中的最后一件。 她疊好,抖擻開,又疊好。 顧云深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的動作,也不阻止。 眼見她似乎又要抖擻開,門外忽然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時錦抓著衣裳的手緩緩緊握成拳。 知蕊推開門,看清屋內的情形,行禮道:“相爺,姑娘?!?/br> 頓了下,猶豫著道,“姑娘,小三月已經交還給楊女醫了。她讓我帶話,說是感謝姑娘對月月的撫養——” 時錦似是不想再聽,打斷道:“我知道了?!?/br> 知蕊聲音一滯,定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顧云深朝她微微頷首。 知蕊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時錦仍攥著衣角,久久沒有動作。 顧云深目露心疼,容她靜了會兒,才上前一步,輕輕掰開她的手指,柔聲喚:“阿沅……” 這一聲溫柔得不像話。 卻輕而易舉地擊破了時錦壘放多時的城墻。 一滴淚珠從她眼中滑落,砸在顧云深的手背上。甚至沒給他時間反應,第二滴、第三滴就接踵而至。 時錦側過身,輕車熟路地撲進他懷里。 不消多時,顧云深就清晰地感覺到,胸前的一片衣料被淚水濡濕。 他半抱著時錦,一手輕輕地順著她的長發,很是溫柔。 時錦就在他的溫柔安撫中泣聲道:“我養小三月,又不是為了得她一聲謝?!?/br> 語氣中不乏不滿。 顧云深卻很是縱容地附和:“是,我們阿沅養小三月,是因為小三月招人喜歡?!?/br> 懷中的姑娘還在抽泣著。 顧云深溫聲安撫:“楊女醫如今還在上京,阿沅若是舍不得,可以常常去回春堂探望她?!?/br> 時錦帶著鼻音道:“那楊女醫離了上京呢?” 顧云深故作沉思道:“那我們可以請楊女醫來我們府上當府醫,這樣阿沅就可以陪著小三月長大?!?/br> 時錦悶聲悶氣地反駁:“可等我們回了江南,就不適合在府中養大夫了?!?/br> “怎么不適合?”顧云深存著哄她高興的心思,故意道,“我們又不是養不起?!?/br> 時錦正掉著淚,聞言也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偏偏她正哭著,如今一哭一笑,顯得分外可憐。 顧云深輕輕拍著她的背。 時錦緩了會兒,才甕聲甕氣道:“算了?!?/br> 顧云深:“怎么?” 時錦悶聲道:“楊女醫在外治病救人比我想小三月更重要,還是讓她給更多百姓治病吧?!?/br> 顧云深垂眸望著時錦的發旋,眸中一片溫軟。 良久,他輕輕“嗯”了聲,溫聲道:“都聽阿沅的?!?/br> * 入了冬,上京一天天冷下來。 大約是怕小孩兒過不得寒,趁著天氣尚好的時候,楊女醫便帶著女兒離了京。 年關將近,紀聽怕再遇上靖州的車馬,也早早告辭離開。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相府,一下子就冷清下來。 初初時錦還不適應,但時間長了,倒也有所習慣。 入臘月的這一天,上京下了一場雪。 接連三日,城中到處是一片雪白。時錦畏寒,從燒了暖爐后,再未出過屋。 她的腿已經好了許多,能夠在無人幫助的情形下獨自走一段路了。她估摸著,到了明年入春,就能徹底離開輪椅了。 臘月朝中有無數的事情要忙。 顧云深在官署里連軸轉,也再難如先前一般總是回府陪著時錦用膳了。 好在時錦心里有了準備,也不覺得多難捱。 只是在府中悶得久了,總覺得喘不過氣。 落雪后不久,便遇上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左右在府中待著也無事,時錦思來想去,帶著知蕊去了紅袖招。 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長思。 兩人原本就性情相投,數月不見,湊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 時錦陪著她說笑逗趣,如往常一般無二。 聊到中途,長思隨口問道:“小三月呢?如今天冷了,她在府中可還好?” 此言一出,原本歡聲笑語的屋內忽然間鴉雀無聲。 長思素來心思玲瓏,當即察覺到不妥:“……怎么了?” 時錦半垂下眼,道:“月前找到了小三月的生身母親,我便將小三月還給她了?!?/br> 頓了下,她不好意思地朝長思笑了下,“小三月是長思jiejie撿到的,于情于理,都該知會jiejie一聲。只是——” 時錦聲音頓住,似乎有些難以繼續。掙扎片刻,低落地垂下頭。 長思不知道還有如此內情,驚訝過后,倒也很快調整好心緒。 她看了眼時錦,嘆道:“既然舍不得,為何這么痛快地將小三月還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