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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一刻鐘。 有小太監輕手輕腳地進來,附在大太監耳畔耳語幾句。 大太監登時神色一舒,朝上行禮道:“陛下,大喜!” 皇帝從沉思中回過神。 大太監毫不賣關子,流暢道:“元嘉殿下的腿傷已經無礙了!” 皇帝握著朱筆的手下意識一緊,半晌,松口氣道:“朕知道了,退下吧?!?/br> * 腿傷痊愈并非一時之力。 顧云深有心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可畢竟官署事繁,許多時候都抽不開身。 所以看護時錦的重任,最終還是落在了知蕊頭上。 她照顧時錦原本就細心備至,如今關乎時錦腿傷,更是半分也不懈怠。 上藥、吃食……方方面面她都不肯松懈。甚至時錦想抱小三月,也被她以影響養傷為由嚴辭拒絕。 時錦偶爾覺得她太過小心,想讓她放松些,可對上知蕊如臨大敵般的眼神,最終還是沒有宣之于口。 她斷腿三年,知蕊對她腿傷的在意程度,不必她少。如今正是她能站起來的關鍵階段,知蕊緊張備至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時錦便也由著她去了。 養傷這段時間,楊若和陳師傅間或會上府復診。 陳師傅畢竟上了年紀,奔波太過耗損精力,是以楊若上府的次數還是居多。 大約是第一次見面時兩人太過劍拔弩張,以至于后來誤會解開,楊若在面對時錦時仍有些不自在。 好在時錦并不在意,時間一長,兩人相處雖稱不上相談甚歡,卻也比最初融洽許多。 她的女兒仍舊沒有消息。 顧云深雖派了人手去尋,可除了膝窩處有一個胎記以外,并無任何有用的信息,找起來宛如大海撈針,棘手得很。 楊若大約也清楚這一點。 時錦能看得出她很著急,卻從未聽到她出言催促。 冬歲初來,上京一天天冷下來。 時錦腿傷漸漸轉好,在眾人的細心照料下,已經能撐著拄拐站起來。雖然仍不能行走,可這變化已是喜人。 雙腿徹底痊愈似乎指日可待。 不過還沒等到能自如行走,時錦反而先迎來了一位故人。 這一日,時錦照常窩在房中,舉著繡架研究刺繡的圖樣針腳。正專注著,就聽門房來稟,說是有人來訪。 她只當是楊若,并未放在心上。 訪客由侍女領著來到內院,朝著時錦福身行禮:“見過夫人?!?/br> 聲音含笑,卻不是楊若的嗓音。 時錦愣了下,猛地抬頭,驚喜道:“紀聽?” 紀聽笑意盈盈,瞥見她手上的東西,笑道:“夫人在研究'鴛鴦戲水'的圖樣?” “是啊,先前夸下???,欠了人家一個香囊,總要想辦法還債不是?!睍r錦嘆著氣擱下繡架,招呼紀聽上前落座。 她邊給紀聽泡茶,邊道:“我想著紀刺史的人馬恐怕要將近年關才會抵京,沒想到居然來得這么快?!?/br> “我阿爹確實要將近年關才會過來?!奔o聽言笑晏晏,對上時錦微詫的眼神,悄聲道,“我是自己過來的?!?/br> 時錦泡茶的動作一頓,難以置信道:“自己?一個人?” 紀聽噙著笑點頭。 時錦目露震驚,緩了緩,才喃喃問:“靖州到上京路途遙遠,你一個人也不怕遇到危險?” “這就要多謝相爺了?!?/br> 時錦一點就通,聯想到他們離開靖州前顧云深曾托廖將軍照看紀聽的事,頓時了然:“廖將軍幫你的?” “是,也不是?!奔o聽高深莫測道,對上時錦不可思議的神情,徐徐開口,“你和相爺離開靖州以后,大夫人多次為難,全靠廖將軍幫忙才得以化險為夷。后來邊境換防,我央求廖將軍帶我出府。他因知道我在府中處境,雖然為難,卻還是應了我。 “正巧朝中下旨命各州刺史攜家眷參加今歲的除夕夜宴。我猜測著恐怕與太子選妃有關,和廖將軍商量后佯裝重病。府中適齡婚配的女兒就我一個,阿爹自然不敢輕視。一聽說邊境有名醫圣手能治頑疾,忙不迭地請廖將軍幫忙送我去醫治?!?/br> 時錦猶有不解:“可助你出靖州和助你離開刺史府是兩碼事,廖將軍也肯?” “他當然不肯?!鳖D了下,紀聽道,“就算他肯幫忙,我也不會連累他?!?/br> 時錦頓時意會。 紀刺史既然有意要女兒嫁入東宮,若是紀聽在廖將軍手中失蹤了,紀刺史定然不會輕易罷休。 只是,既然不是廖將軍幫忙,那她又是怎么溜出來的? 總不能是憑一己之力逃出了紀刺史的天羅地網吧? 正胡思亂想地猜測著,就聽紀聽悠悠道,“是我阿爹?!?/br> “紀刺史?!”時錦愣了下,困惑道,“可是他怎么會……” 紀聽端著熱茶輕啜一口,云淡風輕地解釋道:“我'病愈'以后,阿爹派人來邊境接我。大約是覺得我一個弱女子翻不起風浪,只派了幾個護衛來。原先刺史府防守嚴密,我無力逃脫??蓮膸讉€護衛手中逃掉,卻并非難事。 “我既不想再回到府中與他們虛與委蛇,又不想嫁入東宮,自然要趁這個機會溜走??蓻]想到這幾個護衛警惕性頗高,一發現我不見蹤影,立刻上報給了阿爹。我逃了兩天,還是被阿爹逮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