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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蕊心領神會,背著時錦腳步匆匆地離開。 女子瘋狂的聲音被拋在身后。 時錦面上毫無表情,喜怒難辨。她對知蕊道:“我和太子有話說?!?/br> 太子頓時意會,主動將時錦接過來背好。 知蕊退后幾步,保持著合適的距離跟在他們身后。 太子是第一次背時錦,原想著這么大的姑娘,背起來應當不會輕松,將人接過來才知道,她清瘦得可以。背起來輕飄飄的,似乎沒有重量一般。 加之她在背上極乖巧,太子沒有感受到分毫疲累。 他背著時錦走出巷道,融入人群中。 兩人間沉默的氣氛和周遭略顯嘈雜的街市形成鮮明的對比。 太子抿了下唇,主動開口打破沉寂。他問:“這里偏僻得緊,你是如何找來的?” 時錦聲音淡淡道:“我和知蕊來繡坊,正好看到你過來?!?/br> 太子暗道不巧。 這兒本來確實偏僻,可偏生,上京城內最好的繡坊就在附近。元嘉既然要來繡坊,能碰見他實乃情理之中。 時錦微瞇起眼睛:“你是不是在想碰見我很不巧?” “……”太子掩飾性地輕咳兩聲,生硬地轉移話題,問,“時辰還早,元嘉還想去繡坊嗎?” 這岔打得著實生硬。 時錦沒理會他,沉默了片刻。 方才在門外的時候,她已經盤問了近衛。 那近衛所知不多,卻也告訴她,這個女子醫術超群,打從太子知道她斷腿之傷后,一直在派人暗中尋訪這個大夫。 再問多的,近衛卻是三緘其口了。 到底是隔著一道門,除非高聲,在屋外的她并不能真切地聽到屋內的每一句話。 她正苦思冥想著從近衛口中套話,便聽到女子譏諷太子不會求人的話。于是慌慌忙忙地破門而入制止太子。 時錦至今仍然沒有忘記見到太子單膝跪時的心情。 她三年前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卻早在顧云深高中狀元的時候,就見過常來府中與他交游的太子。 相識這么久以來,太子始終傲骨群群,從不肯輕易朝人彎腰。 他是一國的儲君,縱然朝政上有武安侯府的掣肘,也在皇帝的庇佑下順風順水地長大,何曾受過此等屈辱。 背上的人久久沒有出聲。 太子心有擔憂,輕聲喚道:“元嘉?” 時錦悶悶“嗯”了聲,壓下復雜的心緒,問道:“這個女子是什么來歷?為什么她說她的孩子不見了和你有關?” 既然已經被她撞破了這件事,旁的細枝末節的消息就沒有必要再瞞下去。 太子斟酌了下措辭,娓娓述來:“這個女子姓楊名若,是一位名醫的關門弟子,深得名醫真傳。這些年來,我在派人暗中追查母后當年枉死的真相時,查到了楊若夫君的頭上。 她夫君自知有罪,逃竄已久,隱姓埋名和楊若結了秦晉之好。后來發現身份敗露,落荒而逃?!?/br> 頓了下,太子續道,“我也是在這次見到楊若的時候,才知她夫君逃跑時帶著他們剛剛出生的女兒。不知中間發生了什么變故,總之她將女兒丟失的責任扣在了我頭上,一直要我把女兒歸還于她?!?/br> 話音落地,太子存著逗時錦開心的心思,調侃道,“想來是她的夫君在逃亡路上不慎將女兒弄丟,因為懼內,害怕被妻子責怪,便將罪責歸咎在我身上?!?/br> 時錦卻沒笑出來,她敏銳地捕捉到太子話中的關鍵,問道:“母后當年不是難產而死?” 周遭人聲鼎沸。 太子背著時錦穿行在人潮中,兩人的沉默和周圍的喧囂氣氛似乎格格不入。 沉默了片刻,太子道:“不是?!?/br> 他背著時錦拐到一家茶樓,尋了間偏僻靜謐的房間坐下。 待點好的茶水糕點擺放齊整,確認不會再有人前來打擾時,才將當年的真相徐徐道來。 當年皇帝尚未登基,南境起戰事,他親自率軍前往邊疆抗敵。 他們的父皇母后伉儷情深,母后又并非長于閨中的嬌弱女子,她巾幗不讓須眉,亦跟從丈夫來到前線戰場。 也是在抵達前線的第二個月,她才得知自己已經身懷有孕。 本來皇帝是想要將妻子送回上京修養,可因為頭一個月不知有孕,先皇后在戰場上舞刀弄槍,動了胎氣,加之身懷雙胎,大夫不建議長途跋涉。 不得已,先皇后只能留在沅水戰場的后方休養保胎。 時年在位的是皇帝的兄長,他們的大伯。 可惜大伯身體不好,登基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他英年早逝,未留子嗣?;适乙幻},只剩下在沅水戰場領兵作戰的皇帝。 國不可一日無主。 未免朝中生變,皇帝不得已先行回京,并親自安排了心腹護佑待產的妻子。 原以為如此安排已算周密,卻沒想到,百密終有一疏,到底還是出了差錯。 雙胎原本對身體損傷就大,又因為頭一個月動了胎氣,胎象不穩?;实垭x開不足七日,先皇后便有了發動的跡象。 因是早產,前線又起戰爭,身邊的人皆是手忙腳亂,一片混亂。 時錦先前只知母親是在沅水戰場難產而死,并不知道這諸多內情。她指尖蜷了下,才輕聲問:“后來呢?” “后來——”太子頓了下,緩緩道,“混亂中難免有人趁虛而入。婢女不知情,慌手慌腳地給母后喂了一杯下了藥的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