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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嬤嬤的臉色在她的話里越來越驚惶。她貼身伺候皇后幾十年,焉能不知道皇后的性情?她處處不敢行差踏錯才換來了皇后的重視,如今她不僅沒做好差事,還被捅到皇帝那里,皇后怎么可能會保她? 齊嬤嬤滿心絕望,雙腿一軟。若無一旁的下人架著,幾乎要跪坐在地上。 她顫巍巍地哭求:“殿、殿下明鑒,老奴豈敢串通外敵?老奴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犯下錯事。殿下,殿下!” 時錦揮手,讓人止住了她下跪求饒的動作:“齊嬤嬤不必求我,你的冤屈和苦衷,還是留著明日說給陛下聽吧?!?/br> “我乏了,知蕊,推我回去?!?/br> 知蕊道了聲“好”,推著時錦往寢居走。 任憑齊嬤嬤喊破了嗓子,也沒有轉頭給一個眼神。 走遠了,依舊能聽到齊嬤嬤撕心裂肺地哀嚎聲。 知蕊皺了下眉,問:“姑娘,齊嬤嬤這反應,怎么看著像是不相信皇后會去保她???” 時錦點點頭:“皇后當然不會保她?!?/br> “這是為何?”知蕊不解,“再怎么說,齊嬤嬤也是跟在皇后身邊幾十年的嬤嬤,情分非同一般啊?!?/br> 時錦在夜色里閉了閉眼,慢慢解釋:“一則皇后如今正頭疼著鄭雁書的婚事,自顧不暇。二則,也是最重要的,齊嬤嬤讓足以毀掉鄭雁書清譽的東西落在我們手里,皇后和武安侯不對她下手便是顧及多年的情分了,怎么可能還會再救她?” “鄭氏一族皆是冷血又自私的性子,”時錦微諷道,“你且看著吧?!?/br> 次日,齊嬤嬤帶到皇宮問罪。 她在相府蟄伏數月,日日所見,哪怕細碎見聞,只要有關顧云深,都訴諸筆端,悉數遞給了武安侯府。除此之外,相府院落分布如何、深得重用的下人及其其秉性弱點,均被她一一記錄在冊。 倘若只是有關顧云深的見聞,還有可以辯駁的余地,可其余關乎相府的布局圖和重要人事安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畢竟這些消息,不論是放在哪一府,都是不愿意為人所知的秘事。何況是有著重重機密的丞相府? 齊嬤嬤已經知道了時錦設局良久,可是當看到她拿出那么多確鑿的證據后,還是大為震驚。 皇帝將所有的東西看完,看向齊嬤嬤:“你還有什么想說的?!?/br> 皇后不會保她,確鑿的證據面前,哪還有她辯駁的機會? 齊嬤嬤絕望又恐懼地跪在地上,顫抖連連,幾度張口,除了求饒,什么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把她帶下去處理了?!被实凼タ谝婚_,立在兩側的宮衛當即將人拖出去。 齊嬤嬤猶如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拖著離開,遠遠看著,平日囂張跋扈的眼神沒有了一絲色彩。 時錦虛虛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這種人,沒什么值得可憐的。 從將齊嬤嬤帶進宮到給她定罪,期間足足半個時辰,皇后宮里沒派哪怕一個人過來。 這樣的結局在時錦的意料之中,可當真的發生時,她還是沒忍住露出了幾分嘲諷。 皇帝將所有的信件整好,讓大太監交還給時錦。 時錦一愣:“這些東西你不要?” 周遭的太監都已經退下去了,留在殿內的,除了時錦就只有皇帝和他的貼身大太監。 所以時錦毫無負擔地問:“你不是不想讓武安侯的女兒入主東宮?改主意了?” 時錦雖和皇帝接觸不多,卻自有默契在。 齊嬤嬤被送到府中,說是為了幫助看顧小三月,可真實目的是什么,再沒有比時錦更清楚的了。 武安侯的嫡女對顧云深心思未消,她又值適婚的年紀,肯定急于嫁出去。 皇后借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貼身的嬤嬤送進相府,就是伺機而動,和鄭雁書里應外合,不論是想什么辦法,都要將鄭雁書送到相府名正言順地當他的妻子。 顧云深當時或許沒往這方面想,但肯定是不會容許皇后的人在府里??勺詈簖R嬤嬤也沒有被趕出府,反而是顧云深帶著她去了靖州。 那個時候,時錦就明白,皇帝是不愿意讓齊嬤嬤被顧云深趕出去的。 時錦稍加揣測,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鄭雁書之所以到了這個年歲還能不被催著嫁人,皇后和武安侯肯定是有后手的。 上京城的世家貴族掃一圈,都比不過武安侯府鼎盛。鄭氏又素來眼高于頂,貪慕權勢,所以這備選之人,除了東宮的太子便無他人。 皇帝不想讓鄭氏更上一層,時錦不想讓鄭雁書橫插一腳。 兩人一拍即合,即便沒有明說,也都心知肚明。 這些信件,足以讓皇帝能夠達成他的目的。 結果現在,他卻不要了。 時錦不明白,于是皺著眉望向他。 皇帝瞪她一眼:“什么話都往外說,小心禍從口出?!?/br> 這便是不想回答的意思。時錦了然地點點頭:“武安侯府勢大,陛下不想撕破臉也在情理之中,不想說就算了?!?/br> 皇帝兩眼一瞪。 時錦趕在他開口前笑瞇瞇道:“我愿意做這件事,是感激陛下信守承諾為我和相爺賜婚。此間事了,咱們就兩不相欠?!?/br> 不顧皇帝鐵青的臉色,時錦沖著大太監道:“勞煩公公將我的侍女叫進來,我們該告退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