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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錦打了個哈欠,“我這雙腿如今確然形同虛設?!?/br> 第03章 時錦說的輕巧,可這句話卻讓所有人怔住。 皇帝皺著眉,下意識斥道:“少胡說八道?!?/br> 顧云深也垂頭看著她。 “沒有胡說啊?!睍r錦語氣散漫,“在嶺南時閑不住,從山上摔下來傷了筋骨,大夫說需要靜養,如今不能下地行走?!?/br> 她泰然攬住顧云深的脖頸,望向皇后,一臉誠懇。 “多虧娘娘心善,即便不知道我腿腳不便,也愿意賜一頂轎攆代步?!?/br> 時錦是謝不錯。 可她賜了轎攆,卻故意讓皇帝撞見這一幕,其中居心,不言而喻。 皇后心頭一緊,僵硬道:“不、不必道謝?!?/br> 皇帝沉聲說:“傳太醫——” “多謝陛下美意,不過不必勞煩太醫了?!?/br> 皇帝眉心緊鎖,不悅道:“嶺南的大夫如何比得上太醫,你不要任性?!?/br> 時錦輕笑出聲。 “都是治病救人的活計,誰又能比誰高貴。嶺南的大夫固然見識比不上太醫,可也是妙手回春,沒讓我命喪嶺南?!?/br> “況且,我傷在上半條腿,太醫院又都是男子,讓他們來給我看腿——” 時錦拖長音調,仰頭看向顧云深,似笑非笑道,“恐怕相爺不樂意吧?” 顧云深沒理會她的揶揄。 腿被傷到不能行走,自然勞太醫看診后心里才有數。 他正要向皇帝求個恩典,脖頸處忽然一疼。 顧云深垂眸看去。 時錦笑得一臉無辜,好像用指甲掐人的人不是她一樣。 對峙片刻。 脖頸處的痛感愈發尖銳。 時錦的眼神中,警告之意漸生,大有他若不站在她這一邊,她就和他沒完的架勢。 顧云深權衡片刻。 沒有太醫,還有上京其他醫師,沒必要在這里逆她的意愿。 想明白這點,他平靜道:“太醫看診確有不便,等回府后臣另尋女醫為她看診?!?/br> 夫妻倆的眉眼官司皇帝看的一清二楚。 他不情不愿地哼了聲,繞過這個話題。 剛一照面,皇帝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訓斥了時錦一頓。 得知她腿腳不便,后續的閑談中對她難免多了幾分容忍。 顧云深看他幾次都在大動肝火的邊緣徘徊,愣是靠著灌冷茶,硬生生忍了過去。 說來奇怪。 時錦說話并不夾槍帶棍,讓旁人看來,言語中也并無出格之處。 可規規矩矩的話,用她那副散漫的語氣說出來,無端就讓人覺得她是在譏諷。 起初皇帝還有所容忍。 等一壺冷茶灌完,所有的克制在頃刻間崩塌。 父女兩個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 皇后有心居中調和,幾次張嘴,愣是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等打發走兩人,皇帝憤怒地一拍桌子,粗聲道:“頑固不化,當真是頑固不化!” 皇后溫柔小意地勸他,說元嘉還小,不必同她一般見識。 皇帝聽完更怒了:“她今年一十有八,別的姑娘家,在她這個年紀已經相夫教子、管理內宅了,她呢?還成天頂撞朕,簡直無法無天!” “元嘉如今剛成婚,時間長了,等她做了母親,自然就能理解陛下一片苦心?!?/br> 把皇帝哄得消了氣,皇后才一臉擔憂,斟酌著開口:“元嘉如今行走不便,丞相府又不好打理。臣妾想著,若不然派個機靈的宮女過去替元嘉分擔一二,也省得她勞心勞力,耽誤養傷,” 皇帝斷然拒絕。 皇后一副真心為時錦考慮的表情:“可是……” 皇帝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語帶警告:“元嘉縱是再驕橫,朕的女兒也就只有她一個。不該興的念頭,少動?!?/br> * 顧云深抱著時錦出了宮,卻并未同她一起回府。 欽天監昨夜觀天象,測出連日暴雨。屆時,上京城外不少農田農舍都要遭殃,朝廷必須盡快理出個章程來。 等他從官署中出來,天已近黑。 剛一進府,管家迎上來。 顧云深念著時錦的腿傷,匆匆問:“讓你尋的女醫,尋到了沒?” 顧云深為官多年,甚少在官署時派人回來傳話。 這為數不多的要求,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他躬身回:“已經在府里候著了,是上京城中數一數二的正骨高手?!?/br> 顧云深頷首,交代幾句,疾步往時錦的房間去。 時錦剛梳洗完,房里點著蠟燭,她坐在銅鏡前,百無聊賴地看著知蕊給她絞干頭發。 主仆倆有一搭沒一搭地正聊著。 身后傳來推門聲。 能如此旁若無人推門進來的,不作他想。 不消片刻,顧云深繞過屏風,來到內室。 時錦半撐著下巴,頭也不回,懶洋洋道:“昨夜不是說了這屋歸我?怎么,相爺找不到住處,想來同我搶?” 顧云深一陣無奈,道:“你好生住著,我不同你搶?!?/br> 時錦勉強給了他一個眼神:“那相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所為何事?” “在宮里沒來得及細問,”顧云深一頓,視線下移,落在她的腿上,“阿沅,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