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秘密我不是都知道？”他反問。

    “什么秘密？”

    “覬覦我的肌rou很久，一直堅定地以為我家是開租車行的，羨慕過Mido一度想和她互換狗生，因為得不到甚至幻想我是個0……”陳逸紳認真地數著她的種種小心思，就差掰著指頭和她對峙。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里，很是清晰。

    在做衛生的鐘點工阿姨，一邊擦拭著邊柜桌面，一邊看著沈知遙捂嘴笑。

    陳逸紳是擺明了想逗她，又刻意放慢語速：“還有?！?/br>
    “從第一眼就很喜……”

    被阿姨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沈知遙在聽到一半時，立刻傾過身去，捂住他的嘴。

    他微熱的唇，輕觸著她的掌心。

    陳逸紳抬眼看著她，眼底已全然是笑意。

    還有，從第一眼就很喜歡我。

    并且一直都沒有變過。

    -

    沈知遙以為，陳逸紳說的“樓上”，是指二樓。

    但這人居然帶著她，直接爬樓梯到了頂層。又彎彎繞繞，放下一架梯子。從不大的孔洞鉆上去，是開闊巨大的閣樓房間。

    房間內，淡淡的紙香和顏料味，讓沈知遙莫名地安心和平靜。

    將天窗的百葉簾拉上去，一束陽光便投射進來，照亮大半個閣樓。

    錯落的兩個天窗，剛好能夠照亮閣樓，又能留一個時常在陰影中，能夠更好保存畫作的沿墻長條處。

    “這里是我姥姥的畫室?！弊诖跋碌姆继僖紊?，陳逸紳的嗓音溫柔卻又夾雜著，沈知遙從來沒有在他聲音中聽到過的悲傷。

    沈知遙走進那面一直在陰影中的墻，伸手輕輕觸碰著蓋布：“我可以把這些掀開看看嗎？”

    “嗯，”他點頭，“塵有些大，小心一些?！?/br>
    “好?！?/br>
    沈知遙在掀開蓋布之前，想想過好幾種這下面蓋著的畫作的模樣。但真當掀開后，她還是被驚得說不出話。

    明明作為設計師，卻還是缺乏更大的想象力。

    一整面墻的油畫，跳躍卻又莫名融合舒適的配色，熟練細膩的筆觸，似乎不像是蒼老微抖的手可以畫出的。

    其中一幅一人高的畫板，上面是一個陽臺上的女人側影。女人身材婀娜，黑色的長發利落溫婉地盤在腦后，發絲間，點綴著白色的珍珠。

    她很白，暗紅色的旗袍和黑色的花紋欄桿，將她襯得更加明亮動人。

    “那就是她?！标愐菁澘粗欠?，聲音變輕。

    走到他身邊，沈知遙在另一個藤制躺椅坐下。清晨的日光溫和地照著，安靜得只能聽見兩聲鳥叫，還有畫和顏料的淡香。

    是她夢想中的工作室。

    沈知遙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試圖傳給他溫暖。

    “想聽故事嗎？”從微怔中回到現實，陳逸紳看向她，淡笑著問道。

    “嗯?！?/br>
    “她不是我的親姥姥。她年輕的時候，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住在法租界那一帶。后來在法國留學時，愛上了一個同是華人留洋的學生。但那個時候國內局勢動蕩，男生被家里喚回國?！?/br>
    他深吸一口氣，眼底滿是柔和。

    “姥姥是一個很聽家人話的女孩，她還有未完成的學業，不能和他一起回去。所以兩人約定，回國后，七夕節要在安華的地標——南白樓見面?！?/br>
    “所以，那個男生也是安華市人？”沈知遙問道。

    “不是。但那個時候的安華，是很繁華的大都市。有錢人家的公子，也會來這里游玩?？墒撬麄兗s定之后，就再也沒見過?！?/br>
    “她在法國待的時間，比想象中要長很多。等戰亂平息，才和家人回到國內。那個時候，她已經是中年。但她每年都會在七夕，帶一束花，去南白樓喝茶?！?/br>
    閣樓每周都有鐘點工定時上來打掃，幾乎尋不到灰塵的痕跡。

    陳逸紳起身，走到邊柜旁，彎腰取出一套茶具。

    “我的親姥姥很早就去世了，姥爺一個人拉扯我mama他們長大，明明是個糙漢子，心思也被迫變得細膩。也是在南白樓的茶室——幾十年前是茶樓——遇見了姥姥。姥爺和那個學生長得很像，但不是他?！?/br>
    “然后她遇見了姥爺，放下了那個人？”不知不覺中，沈知遙已經改口。

    “沒有，她一生未嫁未育，但收留資助我一家。對外也宣稱和姥爺是夫妻，把每一個孩子都視作己出，是一個很慈祥優雅的老太太?！标愐菁澱f著，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眼底卻愈發復雜。

    “她也姓陳，所以這里一直都是陳宅。宅子不遠的那幾座矮山是茶山，上面種滿茶樹，是她的家業?！?/br>
    “她和學生是因茶而識，所以后來，即便艱難時變賣出讓掉很多產業，還是咬牙守住茶莊?！?/br>
    閣樓內，也隨著陳逸紳的動作，慢慢被茶香填滿。

    所有的香氣融合在一起，沈知遙閉上眼，已經勾勒出老人坐在躺椅上的畫面。她望著畫板出神，手邊，是帶著余溫的濃茶。

    “帶你來是因為，想帶你最后看看，這里很美的樣子?！卑雅莺玫牟?，遞一杯給她，他道。

    沈知遙聞言，差點沒有接穩茶杯，震驚地抬眼看向他。

    怪不得他剛剛會說，如果有機會，也許他們能趕上在這里結婚。

    是要賣掉，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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