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5)
或許曾經還有圣光機甲能夠勉強在這種情況下與不動鋒一較高下,可圣光早已被光粒子流撞得完全彌散在了敬途星域的宇宙塵埃里。 林池強忍著再一次被震到吐血的沖動,呼吸短促,咬牙加快了語速道:你要好好活著,把咱們兒子養大,別讓我知道你把甜甜當叉燒,要不然的話我我就不回來了 墨蘭斯的眼眸冰冷:你要是敢跑,我現在就回去把甜甜殺了! 林池被墨蘭斯這樣盯著,忽然有了一種自己被兇獸鎖定的惶恐。 可是那又能怎么樣? 這個世界上再兇殘強大的兇獸,也搶不過死神鐮刀下注定的獵物。 林池搖了搖頭:你不會的我愛你。 白皇后壓著點cao控著不動鋒撞向了它自斷的一臂,一把將防備了卻對此依然無能為力的星空玫瑰撞進了小型躍遷蟲洞。 小型躍遷蟲洞在吞沒星空玫瑰的下一秒驟然消失。 而不動鋒卻留在了匆匆趕到無窮無盡的光明里。 整架漆黑的機甲像身披鎧甲守護公主的黑暗騎士,它仿佛來源于煊赫的光明又仿佛來源于沉寂的黑暗。 停止掙扎的不動鋒掌心的利刃被糾纏而來的觸手一寸一寸地吞沒,黑色的絲絳像蜘蛛網般網住了它。 不動鋒慢慢地慢慢地攤開手,無法辨別是否有生命的觸手一絲一絲地絞緊了它的掌心掌心。 它忽然像一個孩子了。 第一次睜開眼睛的稚童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直到終于被光與暗徹底吞沒。 在林池徹底陷入永恒的黑暗之前,白皇后不一樣的合成音似乎說了兩句話:如果你真的不是人類的話,我想你們會再見的。 它好像我不對,應該是我像它。 林池:?! 墨蘭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崩解的小型躍遷蟲洞。 他的理智已經先他一步意識到了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他的感情始終跟不上他的理智。 林池呢? 林池到哪里去了? 他應該在不動鋒里不動鋒呢? 強烈的失控的情緒開始侵蝕墨蘭斯的內心。 他要去找林池! 要把林池鎖起來! 不能再讓他跑了。 鎖哪里? 不能鎖床頭,他會跑掉的。 那就鎖在自己身邊,每一個關節都套上限制環,套好以后就把解鎖系統徹底損毀掉,這樣就再也不能打開了!林池也就跑不掉了! 去哪里都要帶著他,每天給他穿衣服脫衣服喂飯 他是我的我的我的 痛苦到了最極致的時候是無聲的。 墨蘭斯的額角青筋暴綻,身體表面的每一條血脈都像是被什么力量所cao控接管了一樣,陷入了徹底的□□。 林池為什么要離開他 但還沒等墨蘭斯強行啟動機甲星空玫瑰的反向小型躍遷能力,星空玫瑰的智能就搶先一步開出了禁止警報,并且強行切斷了對小型躍遷區塊的供能。 為什么要離開他 刺耳的警報聲震響駕駛室,可它震不醒情緒失控的墨蘭斯。 為什么離開 我? 墨蘭斯眼前的視線出現了嚴重的過度晃動。 腦后的神經鏈接線緩緩抽動,有那么一瞬間,它甚至看起來像是被賦予了生命。 宛如暴走的殘忍觸手。 扭曲的線路反復掙扎拱起,令人害怕的陰影當中,更多的無機質機械在瘋狂而猙獰地開始了浪潮般的躁動。 一直將墨蘭斯視為殘次品的聯盟從未預料到,他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聯盟在科學的大道上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失控,為了追求真理追求自由追求平等。 然而,被他們所放棄的殘次品墨蘭斯在這一刻所展現出來的失控,卻是最接近他們向往崇拜的神的存在。 神是宇宙里最恐怖的存在,也是最適應整個宇宙黑暗猜疑鏈的存在。 剛剛還在緩緩蠕動的入侵躍遷點附近的蟲巢驟然僵直,它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恐怖的危機,寧愿頂著光撞核.聚.變的威脅,也要收縮回朝向墨蘭斯方向的觸手。 鋪天蓋地的黑。 遮天蔽日的白。 宛若群蜂出動煙云涌溢的噩夢景象。 躍遷后的蟲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墨蘭斯靜靜地駕駛著不動鋒停留在冰冷的星辰宇宙當中,星空玫瑰表面絢爛瑰麗的星空幻藍顏色在漸漸蒙塵,這片星河當中的微小塵埃在往靜靜懸立的機甲的方向匯聚。 那是何等的景象??? cao作臺上無數警報同時響起,比熱情的交響樂更轟鳴,然而墨蘭斯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 他的眼眸當中,冰藍的顏色漸漸消退,銀白無機質如金屬的顏色緩緩攀升。 星空玫瑰的機甲外殼開始熔融,它就像崩塌的巖漿,延展出物質的觸手,觸碰過最接近它的隕石星塵。 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在冷冷的星辰之間蔓延。 如果星辰也有情感的話,那它們在這一刻所表現出來的也必定是畏懼。 星空玫瑰的機甲駕駛艙內,銀灰色的金屬化為了凌冽的液態流,它漸漸將墨蘭斯包裹,形成一團特殊的圓球。 已經沒有星空玫瑰了。 機甲的外殼被觸手滾滾牽引來的物質所裹挾,最終只剩下一片令人害怕的空蕩蕩的碎屑星河。 怪物游弋于浩蕩銀河,它看起來漫無目的,卻又目的明確。 它的觸手帶走了路過所有區域的物質,最終那些物質都變成了它的一部分。 龐大浩蕩海量物質被強行以不明的方式聚集在一起,像游戲里最常見的史萊姆,吞噬一切,令一切成為自己。 當物質匯聚的數量跨越某個臨界點的時候,整片星域都開始戰栗沸騰。 無數的星辰被那個全新的仿佛眨眼間出現的引力場所吸引裹挾,當物質的量再次跨越另外一個臨界點的時候,那一整團的恐怖龐大物質都可能會化成光。 憔悴的小皇太子林甜甜駕駛著白金色的機甲多次重復短途躍遷以后,終于趕到了南陲星域的邊境地帶。 他看起來臉色很蒼白,但比起林池那種死氣沉沉的蒼白,他顯得更加的生機勃勃。 身后的裴南多試圖追上他攔住他。 可是是皇太子林甜甜的身上繼承了林池與墨蘭斯的基因,他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機甲駕駛天賦。 更何況他還被過于強烈的情緒所驅使,在過于強烈的情緒的影響下,駕駛機甲的精神專注到了極致。 裴南多攔不住他。 林甜甜突然爆發出來的機甲駕駛天賦,讓正常人類有著強烈的無能為力感。 火紅的機甲只能緊隨于白金色的機甲身后,給予能力范圍內的最強拱衛。 那團裹挾著墨蘭斯的物質在白金色機甲靠近的瞬間出現了微妙的停滯。 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灰暗的物質觸手輕點了一下白金色機甲的指尖。 本意是把機甲推開,不讓它靠近自己。 可是當灰暗的觸手觸碰到機甲指尖的剎那,機甲白金色的指尖頓時就彌散崩解,像流動于清澈液體當中的浮塵一樣,匯入了物質怪物的身軀。 它太龐大了。 龐大到機甲的三維圖景視角甚至不能完全容納。 一身第三邊境學校制服的林甜甜的脊背挺拔,過分年輕稚嫩的面孔即使是面對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型怪物也毫無懼色。 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的父皇。 那團根本沒有人類情感的怪物在發現自己把林甜甜的機甲吞噬掉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它不安地朝著跟林甜甜反方向的宇宙空間退卻。 林甜甜卻控制著機甲不依不撓地再次逼近。 他仰著小腦袋,很認真很認真地喊了一聲:父皇! 明明宇宙空間里是沒有可以傳播人類聲音的媒介的,可是在林甜甜出聲的那個瞬間,整團怪物不斷席卷吞噬的觸手都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它似乎是在思考。 林甜甜并沒有因為怪物的停滯而出現同樣的停止。 他繼續說到:林池爸爸沒死! 林甜甜話語里的關鍵詞頓時擊穿了怪物的理智,那團怪物以恐怖的速度飛出觸手,觸手眨眼間便將白金色機甲以及它周圍的物質裹挾。 火紅的機甲里裴南多吃了一驚。 然而,還沒等他沖上去保護在林甜甜的身前,那團怪物的觸手對物質的消弭瓦解能力忽然間就消失了。 它只是在抓著林甜甜的機甲而已。 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攻擊性。 林甜甜被怪物的動作嚇了一跳,但他知道怪物的里面是他的父皇。 所以他努力地向怪物解釋到:父皇,我是林池爸爸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 在介于少年與孩童之間的臉龐上堅毅稚嫩的冰藍色眼眸閃爍著光芒。 林甜甜說:我能感覺到林池爸爸沒死。 他會回來的。 怪物并沒有因為林甜甜的話語在第一時間做出什么變化。 它非常人性化地停住了,只剩下周身的小觸手在無時無刻地捕捉著宇宙當中的塵埃物質。 最適應這個宇宙的生物,本來就應該永遠都在充實自己。 父皇,我們回家,好不好? 怪物沒有應答。 林甜甜的眉頭緊皺。 他不知道自己還知道什么,可以說出來說服失控的父皇,幫助他恢復人形。 即使怪物已經在白金機甲的面前收斂了許多的恐怖,克制著自己對物質強烈地吞噬欲念,可就是最普通的觸手本身對單薄物質的侵蝕,也令機甲的防護系統無法承受。 面對著能源數據瘋狂墜落的機甲數據面板,林甜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爸爸之前是怎么告訴他的? 林甜甜抬起頭,對著怪物的核心道:父皇林池爸爸肯定會回來的他還說了要參加我的成人禮。 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要是不回來的話,父皇,我們就去把林池爸爸強行綁回來,要是 林甜甜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聲音都變小了。 雖然聲音的大小并不能影響墨蘭斯接收他的輸出信息信號,但林甜甜還是覺得很難為情。 要是林池爸爸還跑我們我們就把他鎖起來父皇你想怎么做,我我都都支持 還要讓林池爸爸給我生好多好多弟弟這樣這樣我就可以可以有弟弟帶、帶他們一起玩了。 好不好,父皇,好不好? 林甜甜不好意思地都不敢去看機甲的數據界面了。 林池爸爸給他的這都是什么勸說建議啊 直到林甜甜把小備忘錄里的所有項目都念完,怪物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只剩下瘋狂掉能源的警報。 林甜甜相信林池爸爸不會騙他的。 這也是他在收到了林池的通訊以后,什么都不問,第一時間就往南陲星域趕的主要原因。 不過林甜甜并沒有在這里看到父皇的機甲或者父皇本人,他只看見了那團失控的物質怪物。 或許真的血親之間會有感應,林甜甜在看見怪物的第一眼,就覺得那是他的父皇。 如果不是因為很清楚自己以人類之軀離開駕駛艙進入太空環境會死的話,林甜甜還是很想跳出去,摸摸圓滾滾的物質怪物父皇的。 在林甜甜最純粹的感知里,他覺得這團怪物要比任何人類都漂亮強大宏偉。盡管在人類的審美里,它就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裴南多已經在旁邊準備著要強襲將皇太子從怪物的手里奪回來了。 然而在經過了長久到令人絕望的靜電沉默以后,整片宇宙的所有通訊頻道里都出現了一個字好。 神脫離一切桎梏的物質軀體開始漸次崩解。 宛如風化消逝的星辰。 蒙塵的星空玫瑰重回人間,厚重的塵埃散開,露出星空幻藍的瑰麗色彩。 光鮮亮麗的機甲早已顯露出殘敗之相,林甜甜控制著自己的機甲與星空玫瑰對接,拎著一只小皮箱就爬進了對面的駕駛室。 他打開皮箱,露出一管又一管透明的血清,長了薄繭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捏著注射管,一管子一管子地往昏迷不醒的墨蘭斯身體里注射。 林甜甜是很堅強的小崽子。 可是他的手里捏著親生父親抽了不知道多少血液才提取出來的血清,面對著情況不明的親生父皇,忽然間就有了一種被迫提前成年的迷茫。 啪嗒。 一滴眼淚在他的眼眶里打轉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終還是滾落下來,打在了墨蘭斯的手背上,泛起破碎的漣漪。 其實如果他一直都沒有認識林池爸爸,一直都沒有真正接觸過墨蘭斯父皇的話,他是不會難過的。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是這樣,當上天覺得你得到的夠多的時候,就還把你擁有的東西全部都收走。 就算再如何努力地掙扎,到最后也依然是一無所有。 醒過來啊父皇 林甜甜擦干眼淚,跟空管子蹲在一起,默默地等待一個奇跡。 黑暗的放映室里,顧銘溪在一遍一遍地被強制面對最殘忍的戰場近距離影像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