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比起貓狗來不那么適合當寵物，用不那么科學的話來說是它沒有“靈性”，但是白樂養了這只灰兔這么久，也逐漸摸清楚了它的脾性。很奇怪，明明相差不大的表情，白樂能感覺到它很細微的情緒變化，比如說現在，它也有點難過的樣子。

    可能以為白樂沒有東西吃了，要把它當成口糧。

    做完這些，白樂乘上回京都的高鐵，由于寵物不能帶上車，所以只能托運。小灰膽子特別小，白樂把它接出來還不讓人抱，后腿一直踢，到了客廳里還不吃東西，跟顧盼兮一起縮在角落里，兩只小可愛都奄奄一息。

    “你這兔子還蠻好玩的?！鳖櫯钨庥X得有些新奇，伸出手摸了摸它背上的絨毛。

    “它讓你摸??？”白樂給自己套上圍裙，手背到后面去系圍裙的帶子，“好神奇，它剛剛都不讓我碰的?！?/br>
    顧盼兮彎眸笑了笑，干脆把兔子抱到懷里，親了親它的腦袋：“這么可愛的兔兔，做成麻辣兔頭一定很香?！?/br>
    “你別嚇唬它啊，我懷疑它是聽得懂人說話的?！?/br>
    “你聽得懂嗎，小灰？”顧盼兮撓撓它的下巴。

    小灰折騰了一路，沒有什么力氣了，縮在顧盼兮的懷里不說話。

    “真可愛?！鳖櫯钨庥X得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氣，把兔子放進籠子里，走進廚房給白樂打下手。

    中餐常常論“以形補形”，氣血不好就得吃血，白樂上網查了一下，雖然沒有根據，但至少能給點心里安慰。二人坐在餐桌旁邊一起唆鴨血粉絲，顧盼兮精神好了一點兒，粉沒有吃多少，倒是多喝了幾口湯。

    臥室在二樓，白樂買了些床單被褥洗好換上，本來兩人是各自一個房間睡的，到了晚上顧盼兮還是抱著枕頭被子跑過來了，導致白樂根本沒怎么睡好，倒是顧盼兮睡得挺踏實。

    做好早飯之后白樂打算出門先去藍宇簽合同，傅則明本來趴在位子上小憩，看見白樂來了連忙起身：“白老師，你這么早??？”

    “嗯?！卑讟伏c點頭。

    “等等啊，我帶你去看看你的工位?！备祫t明站起身，伸手理了理領結。

    藍宇五層以上的部門基本上都是獨立辦公室，一人一個隔間，整理了一下東西，傅則明開口：“白老師過會兒有空嗎，一起吃午飯啊?！?/br>
    “沒空?！卑讟反蜷_電腦，打算先熟悉一下藍宇的線上平臺。

    傅則明沉吟一會兒：“那今天晚上呢？”

    “沒空?！?/br>
    “明天中午？”

    “沒?！?/br>
    “下個星期一的中午？”

    “家里有個病號，我得回家給她做飯?！卑讟泛芘骂櫯钨獠缓煤贸燥?。

    “噢……”傅則明有點難過的樣子，“那要不下午茶——”

    他還沒有說完，白樂的電話鈴聲響了?？吹狡聊簧蟼渥⒌摹皸钆俊睅讉€字，白樂皺起眉，走出門去接電話：“怎么了？”

    “樂樂，現在有空嗎？”

    “你先說什么事?！?/br>
    楊清苑深吸了一口氣：“我打算跟陸問駒離婚?！?/br>
    “那就離吧?！?/br>
    “但是我需要承擔一部分的債務?！?/br>
    白樂聽懂了，她覺得心里有點發酸，沒有開口說話。

    “你聽我說，錢不是很多，”楊清苑解釋，“我是想問問蘭城那邊的房子現在還能不能住，我去那邊找份工作，自己慢慢還?！?/br>
    白樂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她突然覺得楊女士這些年過得挺荒唐的，嫁了個窮小子丈夫，丈夫去世之后嫁進豪門當了主母，后來家里又出了變故，兜兜轉轉還是一個人。

    “能住，什么時候見一面，我把鑰匙給你?！?/br>
    楊清苑想了想：“今天下午就可以?！?/br>
    白樂應了一聲，只聽那頭有些沉悶的幾聲吸氣。

    良久，楊女士開口：“樂樂，你不要怪mama……可以嗎？”

    第43章 高攀43

    “我掛了吧?！睕]等對方回復, 白樂掛斷電話。

    這條走廊錯開著十幾扇門，白樂站在走廊盡頭的綠蘿旁邊，聽不到樓道里的任何聲音。從窗口往外看去, 這里是三環經濟中心，高樓大廈形成壓抑的密林，行人如細蟻。

    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 白樂回到辦公室，傅則明站在綠植旁邊在等她。

    “白老師, 這是近期的一些新聞, 你先看一下?！币娝哌M來, 傅則明遞過來一沓文件, “評論文章先不著急, 你可以熟悉熟悉之類的?！?/br>
    “嗯?！卑讟方舆^翻看了一下。

    傅則明手不自在地捏了一下上衣下擺：“要不要喝咖啡？”

    “不喝，我挺精神的?！?/br>
    “哦?！备祫t明就站在一邊, 過了一會兒又開口，“今天也沒有什么活, 要不我帶你去樓下熟悉一下公司環境吧？”

    白樂心里裝著事情，本來就想散散心, 于是也沒有拒絕：“好?！?/br>
    二人乘電梯下樓, 傅則明不自在地理了理領帶，和白樂一起走出大樓, 迎面是深秋涼爽的空氣，正中央有一個圓形的花壇, 花壇旁邊栽種著一些常青闊葉樹，被風吹得一顫一顫。

    傅則明：“我沒怎么跟女生出來散過步?！?/br>
    白樂：“其實你可以不用把我當成女生，這樣你下次跟別的女生散步的時候，還是可以說這句話?！?/br>
    傅則明：“……”

    二人走到一棟商業寫字樓前, 周圍梧桐樹上的葉子已經完全枯黃了。

    傅則明：“就有的時候吧，出來走走也覺得落葉挺美的?！?/br>
    白樂：“這其實是樹的自我保護機制，它要是到了冬天還保存著這些葉子，供養枝葉的還比不上自身光合作用產生的養料，說不定明年就死了，不大好?！?/br>
    傅則明：“……”

    風還是挺冷的，白樂把手縮進袖子里，正打算往回走，卻看見面前的寫字樓里走出幾個人。幾個秘書拿著文件走在旁邊，其中一個男人白樂不認識，旁邊站著一個助理，再旁邊……

    “白老師，不走了??？”傅則明偏偏在這個時候開口。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江聞朝就看了過來。

    他工作的時候永遠保持的是溫和與謙遜的態度，畢竟年紀不算大，來往的又都是些前輩，決策毫不手軟的同時給你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所以他會經常戴著那副金絲邊的眼鏡，把狐貍尾巴藏得很好。

    現在也是，深秋室內和室外的溫差在他眼鏡上微微結了一層霧氣，只能清晰看到下頜骨和薄唇，白樂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

    “怎么了，江總？”一旁的男人疑惑著看過來。

    白樂連忙轉過身，拉著傅則明就走。

    “白老師，那是你的前男友嗎？”一直跑到藍宇時報大樓面前，二人才停下來。

    “那是個大變態?！卑讟反丝跉?，拍拍自己的胸脯。

    傅則明往回看了一眼，只見幾人正在握手道別：“江總做事一向挺狠的，相處了這么久的堂親，說送局子就送局子?！?/br>
    “你知道他家的事兒??？”

    “知道一點兒吧，我聽我父親提起過。自從江槿出事之后，他母親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大樂觀?！备祫t明神色認真，“所以你嫁過去不大好的，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吧？”

    白樂語重心長：“別想太多，大千世界形形色色，少年你的路還長?！?/br>
    “那你為什么要親我？”

    白樂有點心虛地低下頭：“這個，我不是跟你簽合同了嗎……”

    二人走回電梯，只聽身邊傳來一句喃喃“誰想讓你跟我簽合同啊”。

    這些評論文章白樂在家里也可以寫，傅則明沒有要求白樂的打卡時間，于是白樂中午就買了點菜回到原正山莊。顧盼兮剛剛睡醒的樣子，盤腿坐在客廳下沉式空間里讀劇本。

    “我今天中午做豬肝湯，你是吃內臟的吧？”白樂看食譜上說療養期吃豬肝比較好。

    “嗯嗯，我是吃的啦?！?/br>
    顧盼兮今天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嘴唇上有了些血色，飯也多吃了幾口。白樂下午約好了要見楊女士，稍微整理了一下廚房就出門。

    二人約的地點是很尋常的一家咖啡廳，楊清苑穿著西裝款女士上衣，下身是一條絲質闊腿褲，脖子上纏著一條絲巾，和平時看上去沒有什么區別。

    白樂走近才察覺到她的妝化得很濃，遮蓋住眼邊的憔悴。

    “我現在跟你見面竟然也要挑地方了?！睏钋逶泛攘艘豢诳Х?，姿態優雅。

    白樂坐在她對面，也點了一杯咖啡，放在盤子上一口都沒動。

    “鑰匙?！彼岩粋€布袋子遞過去。

    “謝謝?！睏钆堪芽Х缺旁谧郎?，動作依然保持著一份從容。

    “陸家現在怎么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吧，陸乾有能力，但不一定有運氣讓陸家東山再起?！睏钋逶芬矝]有遮遮掩掩，“畢竟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上頭被競爭對手壓得死死的，下頭又拖欠工人工資，名聲臭了，什么都挽救不了?！?/br>
    白樂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現實往往比單一的故事線復雜很多，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盡。比如說白樂不知道楊女士跟陸問駒之間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許曾經也有過感情，只不過被更大的利益給掩蓋掉了。再比如從前楊女士沒有改嫁一個人帶著她的時候確實也吃了很多苦，后面教導了她很多，卻沒有問過她愿不愿意。

    現在好像事情回到了原點，楊女士離婚打算回到蘭城。

    坐了一會兒，咖啡還是溫熱的。

    白樂起身：“我得回去了?！?/br>
    楊清苑也跟著站起身：“我也要去趕高鐵了?！?/br>
    二人說了一句再見，白樂乘上回原正山莊的計程車，回頭看到楊女士站在路邊目送她。

    下了計程車，白樂順著山莊的小徑一路往上，路旁的葉子刷刷地落，幾乎鋪滿了一整片草坪。

    推開門的一瞬間——“啊啊啊白樂！我的毛毯！”顧盼兮飛也似的竄過來，“小灰在我毛毯上拉shi，你快管管它！ 把它烤了吧，我們今晚吃兔rou?！?/br>
    白樂被她嚇了一跳：“你先別著急，毛毯呢？”

    “扔了……”顧盼兮欲哭無淚，“我最喜歡的毛毯，陪伴了我半個冬天?！?/br>
    屋子里amy正在打掃，轉過頭看著白樂，友善地笑了笑。

    小灰乖乖待在籠子里，或許它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依然吃得很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