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嚯,那你還挺機靈??!馭獸師把最后一根帶子系上,在馬鬃上用力揉了揉。 馬妖也在他掌心友好地蹭了蹭。 覃長昕走下車,正好風明赤也取東西回來了。四目相對,覃長昕垂眸道:前輩,煙雨邀請我一同駕車,請您上車罷。 行啊。風明赤畢竟見過戀愛之中的姑娘們,明白她們想要獨處說悄悄話的小心思,當下點頭,爽快地鉆進車里。 于是馬車便出發了,趁著夜色一路離開風家,不緊不慢地朝城門駛去。 有信物和覃長昕在,守城的除妖師直接放行了,離開竹州城后,距離妖界還有一段路,途中三人都沒出聲,安靜地警戒四周。 由于竹州城有禁止平民夜間出城的禁令,夜晚的城郊也就沒有那么多巡邏的除妖師,相應的,野妖的數量隨之增加,或者說,大部分野妖都是夜間出來覓食。 不過自從出了竹州城,風明赤就將掩蓋妖界之主氣息的法術撤去,因而沒妖敢靠近他們的馬車。 直到林煙雨使用沁血白璧進入妖界,覃長昕緊繃的精神才稍稍放松下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握住了貓兒的手。 她慌忙松手,見林煙雨手上已是數道紅痕,趕緊道歉:我太過緊張,傷著你了。 對妖族來說,沒見血的都不叫受傷。林煙雨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要摸摸貓尾巴解壓嗎? 不等覃長昕回答,她已將尾巴卷過去,放在對方腿上。 你不會癢么?覃長昕低頭看向貓尾巴。 像這樣有意識給你摸尾巴的時候,我可以暫時封住尾巴的觸感。林煙雨解釋道,你要是喜歡,以后我也可以給你摸尾巴,只是摸之前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覃長昕便放心地捧起貓尾巴,順著毛輕輕捋起來。 即便尾巴沒了觸感,林煙雨還能控制它,駕一會兒車,就稍微令尾巴擺一擺,給小姑娘添些樂趣。 不過她們進入妖界還沒到一刻鐘,只聽風明赤沉聲道:妖主來了! 覃長昕摸尾巴的手一頓,立即將尾巴放下,并撥到林煙雨身后。 林煙雨也往前方看去。 夜色之下,不遠處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妖族正佇立,兩條柔軟而漆黑的貓尾在她身后悠悠舒展,她雙手揣于袖中,睜著一雙綠瑩瑩的豎瞳,似乎在靜候馬車靠近。 這是林煙雨穿回來后,第一次親眼見到妖界之主玄傾。 那是一位修出雙尾的玄貓妖,但其中一尾已變回普通的貓尾巴,如今只是做裝飾用。 雖然馬車與玄傾還有些距離,林煙雨還是勒住馬,大聲喊道:娘!我回來了! 玄傾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出現在馬車旁,站在林煙雨身邊,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怎的離開妖界這么多天?玄傾幽怨道,知道為娘有多擔心嗎? 她力道并不重,但林煙雨還是哎呀痛哼一聲,歪了歪頭,直接枕在她掌心,晃悠著尾巴小聲道:我知錯啦這不就回來看娘親了? 你這張小嘴,真是越來越會說了!玄傾疼愛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放在身側的手隨意掐了個咒,一座傳送陣瞬間出現在馬車底下。 自從玄傾靠近后,覃長昕便感到周身靈氣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錮??v使在記憶幻境里和玄傾相處過不少時間,她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畢竟,這一世是她做了妖界少主的主人,將妖界少主收作了妖侍衛盡管是被迫,但依照玄傾的性子,恐怕還是要問罪于她。 傳送陣將四人連同馬車一起帶到寒色森內的寢殿外,玄傾親自掀開車簾,等風明赤下車,又請他先到待客殿休息。 風明赤卻不走,而是笑問:妖主難不成要支開我,為難這名小除妖師? 玄傾朝覃長昕望了一眼,淡淡道:兄長放心,我到底是人族除妖師的遺孀,怎會為難人族? 她們已情比金堅、出生入死,恐怕不亞于你和寧兒。見侍奉客人的妖族已經候在一旁,風明赤提醒一句后,還是識趣地跟著侍從走向待客殿。 風明赤一走,林煙雨趕緊喚出毛絨貓窩,試圖借送禮緩和氣氛:娘,這是meimei親手做的貓窩,托我送給您! 玄傾微微一怔,下意識問:她怎么沒有跟你們一起來? meimei有任務在身,我已經跟她說過,會帶她來見您的。林煙雨把貓窩塞給玄傾后,又將雀翎島主所贈的烏翎遞上,這是雀翎島主蒲薇送給我的,說是當年允諾給您的,讓我一定要帶來。 嗅到故人的氣息,玄傾眸中頓時閃過哀傷,但她只是眨了眨眼,便恢復從容,卻并沒有接過烏翎,而是抱著貓窩轉過身。 你們隨我來。 她說罷,身形一閃,下一秒已出現在寢殿門口,頭也不回地跨入殿內。 林煙雨和覃長昕對視一眼,忙快步跟過去。 別怕,娘脾氣很好的。林煙雨邊回憶,邊安慰小姑娘,順勢將她的手牽住,握緊,主仆血契的事,我會仔細向娘親說明白,不會讓她冤枉你。 覃長昕笑了笑,不由得想起記憶之中被貓兒護著的一幕幕,點頭道:我不怕。 妖主的寢殿比少主寢殿大,但二人只走到前廳,便被起居女官梅凌寒攔下。 二位且先飲茶。梅凌寒引她們入座,擺好茶具,提起茶壺,手法嫻熟地為她們沏茶。 林煙雨很快在玄霖的記憶里找到了此妖。梅凌寒的原身是一只渾身黑、四爪純白,被人族稱作烏云踏雪的花貓,妖主批閱卷宗困乏的時候,就會挼她的妖身解悶,二人關系自幼就很親密,如同姐妹。 梅姨,我娘去干什么了呀?林煙雨捧著茶杯問。 我也不知,梅凌寒坐在她們身旁,不過妖主進來時,懷中抱著一只非常大的容器,似乎是拿到臥房去放置了。 啊,那是meimei送娘親的毛絨貓窩!林煙雨故作驚喜,提高聲音,看來娘親很喜歡誒! 貓窩?梅凌寒一怔,可我們是妖族,而非妖獸,平時睡覺,亦是用臥榻 你也只敢在小輩面前這么說。玄傾的聲音忽然傳來,明天說不定就趁我不在,偷偷往貓窩里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玄傾:都是貪玩貓,裝什么正經長輩呢 第71章 雙喜臨門 被摯友當著小輩的面揭穿本質, 梅凌寒卻面不改色,喝了口茶,頭也不回地問:你不也會鉆貓窩么? 纖塵親手做的貓窩, 有什么不能鉆的?玄傾的聲音由遠而近, 很快便回到眾人視線內, 坐在主位上。 林煙雨趁機道:meimei要是知道您這么喜歡她做的禮物, 一定會很高興的! 玄傾溫和地朝她笑了笑, 轉向覃長昕時, 瞬間冷下臉, 沉聲質問:你是如何騙得霖兒結契的? 林煙雨忙解釋:娘!你別怪長昕, 是我在她的幫助下補全了魂魄, 想去人界捉蕭閑易,這才強迫她把我收為妖侍衛的!我還嚇唬她,要是不愿當我主人,就必須給我侍寢 胡鬧!玄傾低喝一聲, 回味完她所說的話,怔了一怔,愕然看向她, 你的魂魄補全了? 是??!雖然不知道長昕做了什么,但我的魂魄確實已經補全了。林煙雨用力點頭, 就連隱居在寧州的宋厭前輩也這么說呢,她還收走了我體內的鎖魂香呢! 玄傾急忙起身走到她身邊, 將手放于她頭頂,閉目感受一番,激動地對梅凌寒道:阿寒,霖兒的魂魄當真回來了!霖兒不需要用鎖魂香續命了! 梅凌寒也震驚不小,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 提醒玄傾:那你還要問罪于這位除妖師姑娘嗎? 若真是霖兒主動要求當妖侍衛,我還有什么可說?玄傾用力挼了挼林煙雨的腦袋,哭笑不得地坐回原位,你別忘了,當年我還未做妖界之主時,亦是死纏爛打央著阿寧收我為妖侍衛,帶我去人界或許冥冥之中,當真有什么命數罷。 你別這么想。梅凌寒一想到她與風扶寧的結局,便忍不住皺起眉,如今既已知道幕后黑手,盡快聯合人族將他除掉便是,這兩個孩子都清醒呢。 覃長昕很是意外,她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玄傾,沒想到對方竟這么快就原諒了她。 娘,我們找不到蕭閑易,但已經和被他控制的兩個傀儡交手過了。林煙雨接過話,并將發生在雀翎島的事言簡意賅告訴給兩位長輩。 玄傾聽罷,氣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那廝竟然算計到小薇身上!當初他在人界重傷垂死時,還是小薇收留的他! 畢竟是血豹,打誰的主意都不奇怪。梅凌寒倒是很淡定,霖兒,你提到的那個楊橫玉,是不是有個叫楊懷笙的母親? 是的。林煙雨點頭,對了,夜遙知被下了蠱,剛陪我到人界,就投奔到了楊橫玉那里去,成了她的妖侍衛,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事已至此,林煙雨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是誰給夜遙知下的蠱。但她并不清楚上一輩的事,加上夜遙知不在身邊,她也沒有證據說得篤定。 當年楊懷笙遭到同行除妖師的欺騙,誤入妖界禁地,奄奄一息時,被夜遙知母女所救。玄傾喝了口茶,淡淡講述,夜遙知的母親帶她來尋我,求我收留這名手刃我們無數同族的除妖師,甚至愿意以性命作為代價,被我拒絕。隨后,我便以通敵的罪名處死了夜遙知的母親。 她頓了頓,繼續道:但我念在楊懷笙與阿寧有交情的份上,還是允許夜遙知照顧到她能夠下地行走。約莫是在那時,她對夜遙知下了蠱罷。既然夜遙知的蠱已被楊懷笙的女兒解開,她與楊懷笙之間的恩怨,便算一筆勾銷了。 如今楊橫玉想必已被整個人界的除妖師勢力通緝了。梅凌寒接過話,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野心,竟敢服下蕭閑易留于人界的內息珠,不惜成為傀儡,也要助紂為虐。 她的母親死于妖界,是慘死。覃長昕忽道,楊懷笙死后沒多久,覃家主便將我的母親娶進門,只是半年,便有了我。 這話一出,整個前廳頓時陷入死寂。 覃鑒仁還真是人如其名。良久,玄傾才開口,他沒當家主時,就跟著楊懷笙學會了制迷香,應該不止害了你母親,你母親應是背后有世家撐腰,才得以平安誕下你??珊捱@欲念深重的男人不是妖界住民,否則我定盡去其勢! 小姑娘面前你少說這種話!梅凌寒提高聲音,但并沒有否認懲罰方式的意思。 那便不說了。玄傾轉移話題,既然楊橫玉是助紂為虐者,不論出于什么樣的苦衷,都必須將她繩之以法。至于夜遙知若她真心改悔,被蠱控制期間也沒有大錯,倒是罪不至死。 她飲完杯中茶水,對林煙雨柔聲道:時辰不早,霖兒先帶覃姑娘去歇息罷,我與你梅姨有事要商量。 誒,好。林煙雨識趣地拉著覃長昕起身,快步出門。 重返妖界,又見到待自己和善依舊的妖界之主,覃長昕的情緒已十分復雜。 直到跟著林煙雨來到少主寢殿,坐在柔軟又整潔的臥榻上,她才回過神。 雖然咱們是用傳送陣到竹州的,沒費多少體力,但你剛恢復沒多久,還是早點休息吧。林煙雨拉上垂簾,走到小姑娘面前,雙手撐床,問她,對了,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辰了,想留在妖界過嗎? 覃長昕一愣,她一昏睡就是七日,要不是林煙雨提醒,都快忘記生辰這回事了。 即便大戶世家的后代都會在家舉行成年禮,可覃長昕實在不想回去見父親,稍作遲疑,小聲問:會麻煩到你們嗎? 哪有的事!林煙雨笑道,只不過妖族沒有人族那么多規矩,可能給你吃一頓烤rou,放點煙花,就是成年禮了。 巧了,我也不喜循規蹈矩。覃長昕也跟著笑,見貓兒正要站直身體,她忙伸出手,環住貓兒的頸子,仰頭湊上去在她唇上一親。 林煙雨其實并沒有料到自己的姿勢很危險,被小姑娘一摟一親,當即失去平衡,直接趴在覃長昕懷里,雙手也下意識將覃長昕緊緊抱住。 真乖,越來越會主動投懷送抱了。覃長昕故意道,說罷,張口抿了抿豎在林煙雨頭頂的貓耳朵。 癢得林煙雨直往她懷里拱,將她拱得仰躺在臥榻上才罷休。 期間,覃長昕笑個不停,余光瞥見貓尾巴在半空晃悠,又伸手將貓尾巴捉住,立即像觸發了林煙雨的奇妙開關一樣,惹得貓兒邊喵喵叫,邊癢得滿床亂滾。 于是,剛鋪好的褥子很快被二人滾得亂七八糟。 那就這樣說定了。鬧騰半晌,覃長昕將林煙雨摟在懷中,蓋上被子,憧憬道,我要在妖界過生辰,到時候,還請你給我放煙花。 娘親和梅姨也會一起給你放的。林煙雨翻了翻身,與她相擁而臥,一定會給你辦一場難忘的煙花晚會。 深夜,妖主議事廳內。 風明赤與二人打過招呼后,便喚出一張琴。 琴身晶瑩剔透,潔白似雪,然而其上卻并沒有弦,看起來十分古怪。但他將琴喚出的瞬間,玄傾與梅凌寒都感應到一股龐大的氣息自琴內傳來。 兄長,這是什么法器?玄傾試探地問。 弄霏琴。風明赤將琴輕輕擺到她們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妖主,請您撫琴。 玄傾不禁皺起眉頭,甚至覺得不管有沒有弦,風明赤都不應該讓她撫琴,但還是將手擺了上去,勉強回憶風扶寧許多年前教過自己的手勢,做了個撥弦的動作。 下一瞬,一縷白煙自琴內升起,慢吞吞地在她面前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