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不過放了也好,她本來就不希望單純之人手上早早地沾染鮮血。 時辰不早,覃長昕白日里半天都在路上奔波,明早還要去拜見準備貢品歸來的父親,見橫玉樓一直沒動靜,三人便分別,打算洗漱洗漱就歇下。 風纖塵走后,覃長昕和林煙雨一起將臥室又收拾一番。 林煙雨一個人生活慣了,加上唯一可能監視自己的夜遙知也已不在身邊,她就依著習慣利索地收拾完,轉過身對上覃長昕驚訝的目光。 二人沉默一陣,覃長昕忍不住問:你在妖界時,也是自己收拾? 是呀,隱居的生活過于無聊,我就總收拾東西打發時間。林煙雨隨口扯了個理由,反正小姑娘也沒在妖界多待,她說什么估計都信。 覃長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她確實問不出什么來,見林煙雨已在自己的小臥榻上攤開鋪蓋,忙過去幫她一起鋪床。 邊幫邊道:不必給我留地方,你是客人 堂堂覃家二小姐,回家第一晚就打地鋪,這不好吧?林煙雨一把扯過她拿走準備扔地上的鋪蓋,故意打趣她,怎么,擔心本少主趁機要了你??? 不、不是!你說什么呢!覃長昕唰地一下臉紅了,半推半就由她將兩個鋪蓋放在一起。 我和你直說,不管是兩個姑娘還是一男一女,躺在一起還分被窩,是絕對不會發生什么的。林煙雨展開被子,順口道,你要是想知道干什么才會發生那種事,拿我送你的畫本出來翻翻就知道了。 我 你要是還擔心,我就變成貓,任你抱著睡一夜,好不好?林煙雨認真提議,小貓咪總不會有什么壞心眼吧? 覃長昕站在臥榻旁,輕輕捏著自己的素白睡袍,猶豫片刻,當真喚出林煙雨送的畫本,坐下來沉默地翻閱起來。 林煙雨剛撣平被子,擺好枕頭,一轉頭就看到小姑娘認真盯著畫本上的一對百合,心里莫名生出一絲愧疚,覺得自己隨口的建議帶壞了純潔的小姑娘。 然而她又覺得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確實得知道這種事,畢竟是生理常識,只是不該通過畫本來了解。 算了算了!你要是想知道,我直接告訴你就行,不然你看這些也看不懂!想到這,林煙雨趕緊搶過畫本,往枕頭底下一塞,接著鉆進被窩,幫覃長昕拉開被子一角,等她蓋上被子躺好后,低聲問,你想知道什么? 不知為何,林煙雨感到自己的臉也燙了起來。 第22章 夜半談心 覃長昕陷入了沉默。 她在窺玄書院待了十年,所學的生活理念大都不離清心寡欲,與她同寢的風纖塵和莊師姐雖是一對,但她們也從未做過摟抱和拉手以外的親密接觸。 因而,當有人不,有妖說可以為她解釋時,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知道什么。 她不說話,林煙雨只覺雙頰更燙,并且開始后悔為什么要挑起這個話題,忍不住翻身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問,我可睡了??! 哎!覃長昕忙拉住她,又沉默一陣,才小聲問,妖族重欲,是真的么? 這個問題讓林煙雨松了口氣,轉過來解釋道:看種族,也看妖自己。有的種族到了生理期,不那啥就會很痛苦,但高修為的妖族其實可以做到克制生理沖動,其實和你們人族也差不了多少。 她頓了頓,不過嘛,我們妖族的占有欲倒是很強的,認定了要占有某樣東西、某塊領地,甚至是某只妖,就喜歡把自己的氣味留在上面,有點像宣誓主權。這種情況,我不知道算不算你所說的重欲。 覃長昕認真思考片刻,搖頭道:我認為不算,重欲所強調的,應當只是生理方面的欲念。 她看向林煙雨,猶豫再三,還是好奇問道:那你既然能克制生理沖動,為何還要在寢殿內放那么多畫本? 林煙雨: 原主留下的爛攤子,終究還是坑了她。 于是她裝成一只無辜的小貓咪,折起貓耳朵,把被子拉上來遮住半張臉,委屈道:我又不知道畫的是你們人族最討厭的歪門邪道嘛!只是聽說很多妖都在看,就差小妖們找來看了 覃長昕哭笑不得,見她睜著綠瑩瑩的大眼睛,羞紅著臉看自己,抬手揉了揉她的貓耳朵,笑道:現下你既然知道了,索性就戒了罷。你若愛看書,我可去為你尋來些,權當打發時間。 林煙雨乖乖應了聲,往被窩里又縮了縮,問:你要是沒別的問題,那、那晚安? 看到小姑娘單純的笑容,她連說話都結巴了,翻身閉眼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林煙雨啊林煙雨,你可是一只心理年齡二十三歲的成年貓,騙小姑娘干什么! 睡覺其實只是個逃避交流的借口,林煙雨邊閉目養神,邊用馭靈術慢慢在臥室內外布置起靈氣絲線。 她上輩子出外勤時,總會在駐地周圍布置大量的靈氣絲線,以防休息期間遭到偷襲,昨晚因著是在原主自己家才沒布置。 靈氣絲線布置完,林煙雨才合上眼,整合起原主留下的記憶。 她和原主的三觀和受教育程度相差太大,即便融合了原主的記憶,做事時還是會忍不住帶上自己的習慣,她要想克服這點,更快地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還是得抽空和那些記憶好好磨合。 約莫后半夜,林煙雨被細微的啜泣聲驚醒,睜眼翻身一看,覃長昕果然又蜷縮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嗚咽著jiejie別打等求饒的話。 昨晚林煙雨沒叫醒小姑娘,而是直接變回貓鉆到她懷里,讓她抱著自己一點點脫出夢魘,今晚她卻直接將覃長昕晃醒,打算問個明白。 迎著小姑娘茫然的淚眼,林煙雨平靜道:你的心魔很重,要是不趁早解決,會影響到身體。 林煙雨上輩子見過許多心靈受創傷的同事,外勤任務的血腥殘忍和生死無常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不少除妖師因此早早退役,去調養院做長期的心理治療。 雖然小姑娘比那些除妖師的情況好很多,但心理問題絕對不能忽視,否則只會越拖越嚴重。林煙雨可不想像書里的原主那樣,親眼目睹女主黑化,變得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覃長昕怔了怔,忙擦去眼淚,努力扯出一絲笑,搖了搖頭,無妨,只不過是噩夢 jiejie別打、長昕知錯,同樣的夢話,你昨晚也說過。林煙雨截住話,昨晚你剛被捉到妖界,受了驚嚇,所以會做噩夢,今天中了楊橫玉的毒,也做了噩夢。即便引起噩夢的原因不同,但頻繁做噩夢總歸是不好的。 倒是沒有頻繁做噩夢。覃長昕再度搖頭,我在窺玄書院時,便睡得很踏實。 有沒有燃香或是用了助眠的法陣?林煙雨問。 覃長昕稍作回憶,道:莊師姐偶爾會點自制的安神香,法陣從未用過。不過不點安神香時,我也不怎么做噩夢。 那就是環境問題。林煙雨了然,你對更換居住環境很不適應,而且你的家并沒有給你帶來安全感對了,你父母知道這事嗎? 覃長昕卻垂眸不語,良久才輕聲道:我娘幾年前受了些刺激,只要見到我就會發病,變得瘋瘋癲癲。我爹他若知道我會做害怕jiejie的夢,定要訓我。 林煙雨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目光,但她清楚這時候同情反而是對小姑娘不尊重,便秒收目光,挪到覃長昕身旁,伸手把她連同被子一起摟住。 覃長昕瞪大了眼,不禁往被窩里縮了縮,倉促問:這是作甚? 她們的呼吸近極了,覃長昕隱隱能聞到一種淡淡的異香,似乎是莊師姐曾試驗調制過的,用于將魂魄固于體內的鎖魂香。 她不由得有些納悶,這貓妖年紀輕輕,心跳有力、呼吸聲并不微弱,是只非常健康的妖族,身上怎會有將死之人才用的鎖魂香氣味? 你白天說過我們是同伴吧?林煙雨認真道,你要是信得過我,可以找我聊聊天,傾訴一下,不用把煩惱憋在心里。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你覺得擼貓比傾訴更管用,我變成貓給你摸也行。 擼貓?覃長昕不懂。 就是把貓態的我抱在懷里,揉臉順毛,捏耳朵捋尾巴。林煙雨解釋道,你隨便選吧,我都可以。 這怎么好意思覃長昕不知為何又紅了臉,目光卻悄悄上移,停留在林煙雨頭頂那對黑絨絨的貓耳朵上。 其實昨晚就是這么解決的,并且效果還不錯。林煙雨只好坦白,你抱著我說了聲貓貓,沒多久就睡熟了。 她不說倒也罷,一說,覃長昕立即把臉蒙上,接著把腦袋也包上,躲進被子里自閉了。 林煙雨嘆了口氣,扒拉被子把小姑娘挖出來。 你可是除妖師??!話本里的除妖師都是要時不時外出執行任務的!她嚴肅提醒道,你現在這樣,一去陌生的地方露營,就會直接影響到當晚的睡眠質量,繼而影響第二天執行任務的精神集中力和效率 她上輩子是除妖師小隊的隊長,常帶新人執行任務,遇到作息混亂的隊員總要忍不住說幾句,面對不坦率的覃長昕,不知怎的就激活了這個職業病,叨叨了一通關于睡眠不好會導致的嚴重后果,才嘆著氣閉上嘴。 覃長昕被她從被窩里扒拉出來之后,倒是一直在認真聽她訓話。林煙雨嘮叨完,一抬眸,發現小姑娘眼中竟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忙移開目光,輕咳一聲問:你這是什么眼神?難道我說得不對? 沒有沒有!覃長昕忙擺手,唇角不自地揚起,你說得都對,我在好好聽。 林煙雨:? 那你還是聽完睡覺吧,畢竟明天還要早起,睡眠時間已經沒剩多少了。林煙雨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乖,有本少主守著,今晚就安心睡吧。 第23章 一夜未眠 覃長昕應了聲,溫聲道:晚安。 林煙雨轉過去后,覃長昕又聞到了淡淡的異香。她將睡欲睡時,猛然想起昨晚似乎也聞到了同樣的異香,可白天卻沒有。 小姑娘沉默良久,還是忍不住問:煙雨,你的魂魄是否有損? 沒有。林煙雨下意識答完,轉而想到原主剛出生時的確魂魄有缺,忙改口,小時候有,不過早就被我娘補過了。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你身上有鎖魂香的味道。覃長昕老老實實道,昨晚我也聞到過,這時又聞到了,才敢確認。 林煙雨一愣,仔細嗅了嗅,還真有一股淡淡的異香,聞著非常溫和,令人心安,她記得原主的臥榻上就有類似的味道,卻一直沒往鎖魂香上想。 鎖魂香是一種能被封入體內的珠狀固體香,又稱鎖魂珠,只有在夜里和陰氣重的地方才會散發氣味,用來將魂魄固于體內。 像原主這種生來魂魄有殘缺的妖,一旦離開鎖魂香,就會神志不清,陷入混亂,最后魂魄離散而死。 林煙雨回憶起原主在文里的死法,不禁打了個寒顫。 難怪覃長昕只一劍就刺死了原主,恐怕是夜遙知將原主體內鎖魂香的所在位置告訴了她,所以那一劍其實是將鎖魂香刺破,散了原主的魂魄致其死亡。 她走神想著這些事,覃長昕卻等急了,輕輕拍了拍她,擔憂地問:怎么了? 沒什么,你快睡吧。林煙雨搖頭,心想今晚又有事可做了。 她得把體內的鎖魂香換個位置。 寅時一刻,橫玉樓內。 楊橫玉緩緩睜開眼。 周圍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摸,碰到一條毛茸茸的狼尾巴,握在手里捏了一下,帶著睡意問:幾時了? 寅時一刻,主人。 一個她不怎么熟悉的女聲傳來,是這條狼尾巴的主人,她新收的妖侍衛夜遙知。 楊橫玉慢慢坐起來,望了一眼窗外,頭也不回地對夜遙知道:與你定主仆契,害得我錯過了比試,如今覃大小姐放meimei鴿子之類的話,想必已經傳遍整座竹州城了。 聞言,夜遙知卻道:您并沒有生氣。 我確實不生氣。楊橫玉懶洋洋地道,外界名聲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比試也不過是打發時間,找些樂趣罷了?,F在有了你,我甚至連覃長昕都不想恨。 歸根到底,她們不過是取代父親,成為了我的出氣筒,而你,是間接害了我的母親。她勾起唇角,露出異常殘忍的笑容,妖界少主或許只把你當工具,使喚來使喚去,你跟著我,卻是要受數不盡的屈辱與折磨。你可后悔? 從決定與您定契那時起,遙知便不悔。夜遙知直起身體,態度依然恭敬,不然,遙知不會將當年的記憶盡數給您看。 主仆血契定成后,妖侍衛和主人任何一方都可以用夢境的形式,將自己的部分或全部記憶呈現給另一方看。 那好,家祭之后,你跟我走,慢慢和人界的除妖師勢力打好關系。楊橫玉道,兩界積怨已久,人族養精蓄銳十八年,妖界之主卻歸隱山林,人族討伐妖界,是遲早的事。到那時,你便能與除妖師并肩作戰,親自手刃妖界之主,且能全身而退,繼續留在我身邊侍奉。 看過夜遙知的記憶后,楊橫玉已明白這匹狼在妖界隱忍多年未動手的緣由,便是因著當年答應過母親,要到人界報答楊懷笙的后人。 這匹狼忠心歸忠心,腦子卻有些不好使,分明是她母親壞了妖界之主的規矩,救下屠戮妖族的除妖師也就罷了,不但不將其藏起來醫治,還將其帶到妖主面前,請妖主收留。 當時群妖在場,個個都是被除妖師屠了親友的,恨不得撲上去將她們母女撕了,是妖主開恩,才留她一條性命,且允許她在身邊平安長大,她卻將妖主視為仇敵,連帶著恨上脾氣差但處處護著她的妖界少主,著實可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