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151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入世、穿成虐文女主的懷中喵(GL)、穿成年代文反派大佬的白月光、誘我高攀、重回奮斗時代、時空至尊
那些聲音——儀器的響動、焦急的呼喊與倉促的腳步聲,在耳旁遠去,江倦又重新陷落于黑暗之中。 意識在寂靜之處,散落一地。 漂浮。 “你命格極好,稱得上是富貴命,只是命中注定有三場劫難?!?/br> 江倦的睫毛一動。 這是誰? 這句話他好像聽過。 “第一場劫,你本已命懸一線,卻又峰回路轉,第二場劫,仇怨加身,但你命不該絕,第三場劫……” 第三場劫怎么了? 散開的意識重新凝聚,江倦不由自主地被這番話帶動,吃力地進行思考。 劫難。 他的劫難。 是他的心臟病嗎? 不對。 不是的。 他從出生起,心臟就有問題,收到的病危通知書都可以裝訂成冊了,如果是他的心臟病,不會只有三次。 那究竟是什么呢? 江倦很努力地思索。 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但他忘記的這些事情,又很重要,他不應該忘記,更不可以忘記。 他忘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江倦很著急。 他是疲憊的,渾身沒有力氣,失溫讓他感到寒冷,他在不停地發抖,他好似一片被風卷入海洋的樹葉,潮起潮落、海浪翻涌,他被送往遠方,送往未知之地。 快點想起來。 快一點。 慌亂的腳步聲、儀器急促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江倦聽見許多人在和他說話。 “不要睡?!?/br> “堅持一下,你再堅持一下?!?/br> “第一次就搶救過來了,這一次也可以,你的未來還很長,你的家人也在等你,你不要放棄?!?/br> 不要睡。 他還沒有記起來,他什么也沒有記起來。 他不能睡。 他要記起來他究竟忘了什么,他忘記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江倦反復告誡自己,拼命地掙扎。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無邊的黑暗之中,浮光悄然鉆入,它們躍動不止,最終匯成一片,江倦再一次看見了光。 搖晃的、明亮的光。 也就在這一刻,江倦終于記起來他忘了什么。 他答應過一個人不會拋下他。 他答應過薛放離不會拋下他。 “手術成功?!?/br> 這是江倦喪失意識之前,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再醒過來,已經是十天后了。 江倦茫然地坐起來,他努力辨認,確定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又伸手撫上心口,沒有任何開過刀的痕跡。 是一場夢嗎? 他回到了手術臺上,情況還很危急,但最后手術還是成功了。 “你醒了?!?/br> “咯吱”一聲,有人打開房門,披著破袈裟的老頭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進來,江倦抬頭一看,立刻就認出他來了。 “阿難大師……” 阿難擺擺手,問江倦:“感覺怎么樣?” 江倦遲疑道:“還好?!?/br> 阿難點頭,“那就好?!?/br> 江倦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可又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反倒安靜了下來。 阿難注視著江倦,面上再沒有上回讓江倦花錢消災的市儈,他的目光之中,是洞悉一切的睿智,阿難微笑著說:“貧僧不是騙子吧?施主體格虛弱,神魂不穩?!?/br> “……好像?!?/br> 江倦問他:“是你救了我嗎?” 阿難答道:“是你自己救了自己?!?/br> “在鏡花塔上,若非施主憐憫我們一老一小孤苦無依,第二劫便無法化解,若非施主可憐貧僧那徒弟瘦小,給他一顆碎銀,他也不會為人帶路?!?/br> 江倦一怔,阿難又說:“施主應當并非此間之人,你該歸去,貧僧本不想見你,也不欲出手,只是……” 話音一頓,阿難的神色頗是詭異,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憶。 那一日,男人來到他這草廬,眼中血色翻涌,神色更是兇狠不已,他盯著阿難,只像是從萬鬼窟爬出的惡鬼,可怖至極。 “讓他醒過來?!?/br> 男人散漫地開了腔,他的每一個字,都好似含著一股血腥氣,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刀就架在阿難的脖子上,只要阿難拒絕,就會立刻抹開,阿難還能說什么,他只能嘆下一口氣,“罷了,他種下的善因,自然會結下善果?!?/br> 思及此,阿難緩緩地說:“施主與陛下情深似海,貧僧見之動容,這才出手相助?!?/br> 江倦問道:“我神魂不穩,你是幫我固住了神魂嗎?” 阿難沒有立刻答話,只是看向江倦的手腕,江倦低下頭,這才發現他的手上戴了一個紅繩,上面串有一顆不規則的珠子。 “這是什么?” “好東西。日后你要還回來的?!?/br> 江倦撥弄了幾下,阿難滿臉心疼道:“輕一點,你輕一點?!?/br> 江倦:“不能玩嗎?” 阿難:“……也不是?!?/br> 阿難沒頭沒尾地說:“就怕他找上門,作弄了他一下,結果固神魂,他竟砸了神龕,取了祖師爺的舍利子來用?!?/br> 舍利子? 江倦聽懂了,他看看手腕上的東西,一下子就不想再碰了。 阿難還在嘀咕:“人還可以講道理,這是個什么玩意兒,道理說不通,動輒打殺,跟個鬼一樣,佛祖見了都得愁?!?/br> 江倦:“……” 阿難一提起這佛祖見了都得愁的玩意兒,臉色都青了,他煞有其事地對江倦說:“鎮好他。日后你可要好好鎮邪,莫再讓他為禍四方?!?/br> 江倦只好回答:“我盡量?!?/br> 既然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阿難揮揮衣袖,趕蚊子似的說:“醒了就快走,你若再耽擱,他以為你沒醒,又要砸了貧僧的草廬?!?/br> 江倦還挺不好意思的,“對不起……” 知道阿難說得對,他要是再磨蹭,薛放離可能真的還要為難他人,江倦就下了床。 他扶著墻走了幾步,忽然之間,江倦想起什么,問阿難:“我留在了這里,那我的家呢?” 阿難回答:“待貧僧取回舍利子之時,便是你歸家之日?!?/br> 江倦點點頭,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我看了一本書,然后就來到了這個世界。這一切只是我的一場夢嗎?還是說……它是真實存在的?” 其實江倦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來到了書中的世界,可也像是做了一場夢,回到了他所謂的真實的世界,回到了手術臺上,甚至面臨了一次瀕死的情況。 “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阿難笑了笑,“什么是真實?什么又是虛假?” “一切都是虛假。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1。一切又都是真實,一花一葉,一草一木,你觸碰得到,你感知得到,它就存在于此?!?/br> 江倦聽得發懵,阿難又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三千世界,你的魂在哪里,哪里就是真實?!?/br> 江倦好像有點聽懂了,“那……原來的江倦呢?” 阿難神秘一笑,“你始終是你?!?/br> 話音落下,阿難對江倦說:“去吧,有人來接你了?!?/br> 江倦“嗯”了一聲,認真地與阿難道了謝又道了別,這才走出草廬。 不遠處,男人身姿挺拔,蒼白瘦削,從江倦走出來起,他就定定地看著江倦,下頜緊繃,線條凌厲。 “我睡好了?!?/br> 江倦小聲地開了口。于他而言,只是昏睡一場,而在昏睡期間,他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可薛放離并沒有。 統共十天。在這十天里,薛放離再沒有合過眼,而每一個夜晚,他都頭痛欲裂,失去令他暴躁,他有無盡的戾氣,卻無處發泄,只能等待,一再等待。 掀了掀眼皮,薛放離望著江倦,平靜地說:“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