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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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府的馬車,也還未出發,停于燈火闌珊處。 安平侯大步而來,他走過一輛又一輛馬車,而后一把掀開轎簾。 江念仰著頭,正讓人用帕子替他處理額頭上的傷口,見了安平侯,江念把下人屏退,他望著安平侯,微微動了動唇,到底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唯有眼淚無聲地滴落。 “小念,你受委屈了?!?/br> 安平侯皺起眉,輕輕拉起他的手,“今日之事,我已知曉,離王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本應在宴上,只是舅舅留了我在書房,才未出席宴會,若是我在,你也不會被如此羞辱?!?/br> 江念搖搖頭,好似對這一番羞辱渾然不在意,只是低落地說:“侯爺,長公主與駙馬不喜歡我……” “究竟要怎么樣,才能入了他們的眼?” 安平侯安慰他:“舅舅與舅母只是沒有與你接觸。你很好,他們若是肯放下芥蒂與你接觸,定會喜歡你的?!?/br> 江念咬了咬唇,“可他們也沒有與弟——”他話音一滯,又想起了在宴會上,自己被人摁著頭磕在地上的時刻,這種恥辱與痛楚,當真足以讓江念銘記一輩子。 江念攥緊手心,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說:“……他們也沒有與離王妃有過接觸。今日第一次見他,我瞧長公主就歡喜不已,駙馬與他,更是其樂融融,甚至還為他問責于我?!?/br> “侯爺,我當真不如他?” 馬車內,燈火昏暗,江念聲音一度哽咽,他面上滿是水痕,看起來楚楚可憐,安平侯本要作答,恍惚之間,卻又想起了那個少年哭起來的模樣。 ——眼淚沾濕睫毛,仿若含露的玉瓣,睫毛一動,心都要軟下來。 江念,當真不及江倦。 “……侯爺?” 許久無人應答,江念輕喚他一聲,安平侯這才堪堪回過神來,他勉強一笑,“你怎會這樣想?” “你便是你,無需與他人比較,也不要想太多?!?/br> 安平侯沒有正面回答,但江念卻沒有發覺,因為他手中被塞入一個小瓷瓶,安平侯向他解釋道:“這是我從舅母手中討來的生肌膏。你這幾日,便在府上好好養傷吧,藥記得每日上一遍,免得留了疤?!?/br> 江念攥緊了小瓷瓶,“……嗯?!?/br> 安平侯又道:“宴會之事,本侯已叮囑過府上的下人不得提起,但……來客眾多,所以今日之后,若是有人說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br> 江念雙目輕閉,喃喃地說:“我知道?!?/br> 他怎么會不知道呢。宴會之上,眾目睽睽之下,他被如此責罰,定會流言萬千。 可那又怎么樣?他有的是辦法讓流言止息,也有的是辦法再讓他們提起尚書府二公子,贊不絕口。 ——在他的上輩子,這個夏天可不安生。 江倦有離王回護,長公主與駙馬眷顧又如何? 再過不久,莫說是長公主與駙馬,就連弘興帝,也會待他禮讓三分,他會如往常一樣,把江倦狠狠地踩在腳底。 思及此,江念笑了一下,心中終于平復許多。 他狀若不經意道:“侯爺,先前你道要趁著長公主與駙馬不在,進宮讓陛下為我們賜婚,現在他們二人已歸來,我們的婚事……” 江念會問他,不過是想看看安平侯作何反應,畢竟他已經從江倦口中得知,婚事賜下來了,他今晚一再隱忍,也是不想讓安平侯為難,他二人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可誰知道,話音才落下,安平侯一震,倏地甩開了江念的手,反應劇烈。 “侯爺?” 江念驚詫不已,安平侯霍然起身,含糊其辭道:“……出了一些意外?!?/br> 他倉皇不已,江念只當安平侯不好意思,也一心想給自己驚喜,心中更是甜蜜不已,便佯裝溫柔道:“沒關系,侯爺,時日還長,可以慢慢來?!?/br> 安平侯點頭,神色躲閃道:“時辰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br> “……好?!?/br> 道過了別,安平侯走出來,車夫一鞭子甩在馬背上,馬蹄踏開,安平侯目送馬車遠去,人卻久久未動。 那一日在宮中,他并未堅持賜婚,便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他該如何告知江念此事? 翌日。 離王府上。 獨享單人大床房,江倦一覺睡到正午。睡到自然醒以后,他也沒睜開眼,覺得自己還能再睡一覺,江倦就翻了個身,打算換一個姿勢接著睡,結果這一翻——翻不動。 江倦:“?” 他伸手摸索過去,腰上箍了一只手,江倦推了好幾下,非但沒推開,反倒是自己的手指也被抓住,江倦只好睜開眼睛。 旁邊竟然還有人。 “誰讓你睡這兒的?”江倦擰起眉尖。 “昨晚不許睡,”薛放離和衣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把玩江倦的手,“不是已經白日了嗎?” 江倦:“???” “我沒有答應?!?/br> “本王回自己的院子,怎么也要你答應了?” 江倦故意懟他:“嗯,誰讓我管得多。管你笑不笑,還管你見了誰,什么時候見的?!?/br> 薛放離眉稍輕抬,放在江倦腰上的手一緊,把他拉到自己懷里,讓江倦伏在自己身上,“你可知曉姑姑如何說本王?” 江倦被他抱慣了,也沒有掙扎,只是聽見他說這話,雙手放在他肩上,仰起了頭,“長公主說什么?” 薛放離低笑道:“她說——”“倒是沒想到,本王也懼內?!?/br> 江倦一怔,手一下發軟,整個人都跌入了他懷中。 懼內。 什么懼內啊。 江倦心跳個不停,砰砰砰的,跳得很快,可他又正好貼在薛放離的胸腔處,耳邊傳來的聲響一下又一下,沉穩而有力,與他的慌亂截然不同。 “怎么了?” 他頭埋得太久,也太久沒動靜,薛放離口吻平淡地詢問,江倦只是搖了搖頭,聲音也有點模糊,“王爺,你心跳怎么這么穩???” 他很沒道理地指控道:“……它就不能跳得快一點嗎?” 薛放離:“抬起頭?!?/br> 江倦:“???” 江倦有點茫然,有人倏地捏住他的下頜,讓他抬起了臉,然后江倦的手也被拉起一只,放在了一個地方。 薛放離垂下眼,“現在呢?” 江倦的睫毛動了一下,他與薛放離對視,還是很不解,可忽然之間,他那只被拉起的手——它被放在薛放離的胸腔處,感受到了一陣跳動。 砰、砰、砰。 不算很強烈,可江倦的手指就是跟著一顫,王爺的心跳好像變快了,也好像沒有,江倦耳邊涌入一陣心跳聲,分不清是他們兩人誰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躍動不止。 這一刻,四下里悄無聲息,卻又喧囂一片。 他們注視著彼此。 薛放離緩緩地問道:“快了沒有?” 江倦怔怔地說:“好像……” “咚咚咚?!?/br> 話沒說完,敲門聲驟然響起,江倦猝不及防地被驚醒,他一下子縮回手,人也下意識躲了起來,那種陌生、悸動的心情讓他感到不安。 ——當然,再怎么躲,也只是躲回了男人懷中,不想見人而已。 “滾進來?!?/br> 薛放離面色陰鷙,一字一字地咬了出來。 高管事在外頭一聽,就曉得他們王爺心情不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推門而入,戰戰兢兢道:“王、王爺……” 說著話,高管事偷摸著往床上瞄了一眼。 他們王妃伏在王爺的懷里,好似還在睡覺,高管事便壓低了聲音,“王爺,今兒個陛下去御馬場走了一遭,突然興致大發,打算辦一場馬術比賽,這不,邀人入宮呢?!?/br> “陛下讓您與王妃也去散散心?!?/br> 江倦立馬不裝睡了,“我不去,我不用散心,我心情很好?!?/br> 高管事本要說什么,結果江倦一抬起頭,他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驚詫道:“王妃,您這是怎么了?該不會是發熱了吧?” 江倦:“?” 他摸摸額頭,也不覺得燙,只好奇怪地看薛放離,用眼神詢問他怎么了,結果薛放離一低下頭,先前被打斷的煩躁盡數揮散,他抱著江倦笑得頗為愉悅。 ——少年的睫毛之下,籠著一片瑰色,好似揉碎了紅塵,美得驚心動魄。 高管事擔憂地問道:“王爺,要不要請個太醫過來給王妃看看???” 薛放離的手指動了動,輕輕拂過江倦的臉龐,他漫不經心道:“不必?!?/br> 王爺說不必,高管事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問道:“王爺,那……御馬場還去不去了?” 江倦不想去,薛放離本要隨了他的意,忽而想到什么,他若有所思道:“去啊,怎么不去?!?/br> “你自己去?!?/br> 江倦一點也不需要散心。再說了,他要是真的心情不好,當然首選是睡覺,只有睡不夠才會讓他不高興,江倦很堅定地說:“反正我不去?!?/br> “可以,”薛放離微微一笑,“昨晚欠了本王什么,還記不記得?” 江倦:“???欠了什……” 話音未落,江倦就想起來了,他身體一僵,薛放離腔調散漫道:“昨日說今天,現在今天到了,喊吧,本王聽著?!?/br> 江倦:“……” 夫君。 這怎么喊得出口??? 江倦抿抿唇,又想耍賴了,“……王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