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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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放離雙目輕闔。 少年活不了太久,與他計較什么呢? 是他欲念太深太重,是他渴求得太多,也是他——無法克制。 到了王府,江倦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路上,他信誓旦旦不能再睡了,結果到了地方,沒過多久就又咸咸地癱在床上,再一次被懶惰打敗。 高管事過來的時候,江倦在玩一個玉質九連環,這是蘭亭從幾箱賀禮里找出來的,給他打發時間。 “王妃?!?/br> 高管事捧著一碗藥,笑瞇瞇地說:“您該服藥了?!?/br> 江倦:“?” 這一刻,他又想起被中藥支配的恐懼,江倦慢吞吞地說:“喝什么藥,我很好,不用喝藥?!?/br> “宮里的太醫不是給您開了幾貼補藥,”高管事道,“后廚剛熬好,您快趁熱喝了?!?/br> “你先放著吧,”江倦一心想賴掉,“好燙,我待會兒再喝?!?/br> 高管事搖搖頭,“這可不成,王爺讓奴才看著您喝完?!?/br> 江倦:“……” 他低頭看看,還沒喝就覺得頭皮發麻,高管事見狀想起什么,忙又取出一個小袋子,“差點忘了,王爺還讓奴才準備了蜜餞?!?/br> 準備得如此齊全,可江倦還是不太想喝,他吃了顆蜜餞,問高管事:“王爺在做什么?” 高管事:“王爺他——”自打回了府,王爺的興致就不太高,陰沉著一張臉,不過高總管早就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也不覺得怎么樣,只要注意著不觸他霉頭就是了。 “王爺在休息?!?/br> 江倦“哦”了一聲,“你幫我取個東西,我就把藥喝了?!?/br> 高管事:“什么東西?” 江倦小聲地說了一句,高管事遲疑道:“那得先問問王爺的意思?!?/br> 江倦點頭,“好,你去問他?!?/br> 高管事忙不迭地返回涼風院,薛放離聽見響聲,手指輕敲幾下,頭也不抬地問:“他把藥喝了?” 高管事支支吾吾地答道:“王妃還沒喝呢?!?/br> 薛放離瞥他一眼,神情冷淡,“藥沒喝,你回來做什么?” 高管事只好如實相告:“王妃說喝藥也行,但他想要王爺的畫?!?/br> 正在敲擊矮桌的手指一頓,薛放離皺眉,“本王的畫?” 高管事點頭,“王妃說,王爺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幅畫,他想要這幅畫?!?/br> 薛放離一怔。 在重華殿,他總共取出八幅畫,有七幅畫扔給了汪總管,讓他交給弘興帝,只留下了這一幅畫,它破損得太嚴重,甚至無法再展開。 也沒什么好要的。 “他要這幅畫做什么?” “這……王妃沒說?!?/br> 高管事搖搖頭,不太清楚此事,薛放離也未再開口,只是垂下眼皮,神色若有所思。 在一室寂靜中,高管事猶豫道:“王爺,若是不行,奴才這就回稟王妃?!?/br> 薛放離不置可否,只是展開了手邊的一幅畫像。 寥寥幾筆,畫中之人,已是形神兼具。 海棠花蔭處,少年坐在榻上,長發垂落肩頭,落下幾片花瓣。 指腹緩緩摩挲而下,薛放離知道,若是拂開他堆在肩上的長發,少年的頸間有一顆紅色的痣,比海棠的花色更濃。 楊柳生,不愧被譽為丹青圣手。 若是他未讓人奪來,若是這幅畫流傳開來——天下第一美人。 徒惹多少覬覦的目光。 不悅再次升起,畫幅也被他捏皺幾分,薛放離神色冷得驚人,許久,他才緩緩道:“那幅畫,給他吧?!?/br> 高管事一愣,心知那幅畫可能并不簡單。畢竟王爺對王妃有求必應,王爺沉默如此之久,說明那幅畫對他而言,頗是特殊,不過嘛,再怎么特殊——也比不過王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高管事剛要應聲,有名侍衛求見,他神色頗為詭異地說:“王爺……” “方才管事端的那碗藥,被王妃倒在了窗外?!?/br> 薛放離:“……” 高管事:“……” 這就是王妃要畫的原因? 就為了把他支走,再把藥倒了? 無語凝噎好半天,高管事問薛放離:“王爺,您那畫,還給不給王妃了?” 薛放離笑了一聲,自然也反應過來了,但還是懶洋洋地說:“給他吧?!?/br> 高管事點頭,沒走幾步,又聽見薛放離說:“盯緊一點,他怕苦?!?/br> 他盯得再緊,也得王妃自己愿意喝,高管事苦著臉問:“王爺,王妃若是實在不肯喝,奴才該怎么辦???” “喊您過去嗎?” 薛放離漫不經心道:“再說吧?!?/br> 他還在同他計較啊。 沒多久,高管事捧來了一個小匣子,裝的是畫卷。 “王妃,您要的畫?!?/br> 江倦也給他看看空碗,理直氣壯地說:“藥我喝光了?!?/br> 高管事:“……” 他委婉地說:“王妃,您有所不知,王府的每一處,都有侍衛值守,您下回,還是不要再用藥水澆花了?!?/br> 現在尷尬轉移到了江倦身上。 他陷入了沉默。 畫卷的事,江倦跟蘭亭交待過,蘭亭接過匣子就要出門,又想起什么,回頭問江倦:“公子,今日你該看完煙花再回來的?!?/br> 江倦問她:“什么煙花?” 高管事也知道此事,便道:“陛下今日游園,頗為開懷,想著獨樂不如眾樂,便命人在晚上放煙花?!?/br> 居然還有煙花,江倦心動了。 藥倒掉一碗,還能再煮一碗,高管事去盯著后廚煮藥了,江倦思來想去,決定去找王爺,讓他陪自己看煙花。 他的涼風院,江倦來過兩趟,不太記得路,不過一路都有丫鬟,江倦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王爺?!?/br> 江倦敲響門,敲了好一會兒,里面才有動靜,男人冷淡的嗓音傳來,“有事?” 他推門而入,興沖沖地說:“王爺,去看煙花吧?!?/br> 薛放離望他,少年神色雀躍,眼神亮晶晶的,很難讓人說出什么拒絕的話。 實際上,無論出于何種原因,他也幾乎不曾拒絕過少年的請求。 “你的藥喝了?” 并未給出答復,薛放離只是問了這么一句話。 江倦誠懇道:“……聊點別的吧?!?/br> 看來還沒有喝,薛放離不咸不淡地說:“藥喝了,你再去看煙花?!?/br> 江倦抱怨道:“可是好苦?!?/br> 薛放離:“有蜜餞?!?/br> 江倦:“那也好苦,我喝不下?!?/br> “不要撒嬌?!?/br> 江倦:“?” 說藥苦怎么也算撒嬌了,江倦覺得王爺有時候真是不講道理,他郁悶地說:“我沒有?!?/br> 薛放離瞥他一眼,與丫鬟交待幾句,沒過多久,高管事端著藥碗過來了,薛放離問江倦:“你是自己喝,還是要人摁著你喝?!?/br> 江倦震驚地看他,“摁著喝?” 薛放離下頜輕抬,兩個侍衛走上前來,他垂眼望向江倦,“挑吧?!?/br> 江倦后悔邀請王爺去看煙花了,但凡他自己跑路,就不必再面對喝藥的痛苦。 薛放離:“選不出來?” 江倦:“我自己喝吧?!?/br> 江倦嘆了好長的一口氣,捧起藥碗,他聞了一下,味道實在是太討厭了,又放了下來,“王爺,我不想喝?!?/br> 他總不肯承認自己在撒嬌,可語氣軟成這樣,不是撒嬌,又是什么? 薛放離望向江倦。他本可以把人攬進懷里,哄著他喝下,可他又不太想。 少年總是這樣懵然無知。 少年總是這樣沒心沒肺。 他的煩躁、他的戾氣,一再克制、又一再翻涌,可是自始至終,始作俑者都一無所知,他主動湊近,甚至還對自己回以無辜的眼神。 多可惡呢。 薛放離緩緩地說:“那就讓他們摁著你喝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