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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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堪堪回過神,他張了張嘴,“陛下……” 弘興帝擺擺手,“朕不好插手你們的家務事,待駙馬回來,你們自己商量吧?!?/br> 安平侯懊悔不已,他本是躊躇滿志而來,沒想到竟在緊要關頭走了神,功虧一簣。 不過他并未放棄,想了一下,安平侯又道:“陛下……” 這個時候,殿外有人朝汪總管使了個眼色,汪總管意會地點點頭,又對弘興帝耳語幾句,弘興帝打斷了安平侯,“有什么話待會兒再說吧,先陪朕一道用膳?!?/br> 頓了一下,弘興帝又道:“老五,最近沈道長給朕配了鹿茸血酒,你身體不好,也嘗一嘗吧?!?/br> 薛放離頷首,汪總管立刻吩咐下去,侍女們魚貫而入,很快就布置好一桌席面,弘興帝率先落了座,笑道:“你們也隨意,不必拘束?!?/br> 汪總管端來血紅的鹿茸血酒,伺候著弘興帝喝下,弘興帝突然說:“老五,說起來駙馬還做過你的太傅,你還記得嗎?” 弘興帝語氣平和,可飲下的血酒染紅了他的牙齒,好似在茹毛飲血。 薛放離:“沒什么印象?!?/br> 弘興帝倒也沒說什么,只遺憾道:“駙馬這個人啊,那會兒還是狀元郎呢,打馬過京都,風流出少年,現在……”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而問安平侯:“你舅舅現在還與往常一樣,整日游手好閑,釣魚喝酒?” 安平侯無奈地笑了笑,不好說什么。 弘興帝冷哼一聲,汪總管用勺子慢慢地攪動血酒,濃稠的血色在杯中翻涌,他又伺候著弘興帝飲下一口,弘興帝的嘴唇也慢慢染上了猩紅的顏色。 “王爺,奴、奴婢伺候您飲用?!?/br> 侍女端來鹿茸血酒,跪在薛放離身旁,她努力讓自己端穩酒杯,可對薛放離的恐懼讓她根本無法控制地發抖,血酒也跟著在杯中反復晃蕩。 弘興帝聞言,隨口道:“老五,你嘗嘗,這酒腥味重,但效果不錯,你若喝得慣,朕讓沈道長給你抄個方子,日后你在府上也可以喝?!?/br>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嘴唇開合間,牙齒、舌頭,甚至是整個口腔,滿是斑斑血跡,濃重的血腥味在殿內蔓延開來,薛放離面無表情地看了許久,垂下眼皮。 侍女捧著酒杯在發抖。 血水搖晃間,薛放離的耳邊響起女人泣不成調的聲音。 “你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你怎么不向著我?你為什么不向著我?” “你這個野種,你該死,你該死——!” “我要你食我rou,喝我血,死后墮入無間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好吵,太吵了。 太陽xue又開始跳動,尖銳的痛感襲來,薛放離眼前一片猩紅,他聞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又想起滿嘴是血的弘興帝,氣息逐漸變得冰冷。 真是惡心。 他頭痛欲裂,也無比煩躁,無盡的戾氣被激發出來,直到薛放離聽見一道聲音。 “王爺,你怎么了?” 聲音很輕,語含擔憂。 與此同時,他的衣袖被扯動幾下,薛放離鼻息間的血腥味也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聞了一路,少年身上獨有的藥草清香。 無比干凈,又純粹的氣息。 這一刻,他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江倦見他沒反應,又對惴惴不安的侍女說:“你先放下吧?!?/br> 侍女依言放下,可酒杯還沒落下,薛放離已經冷冷抬起了眼,侍女猝不及防地與他對視,當即一個哆嗦,失手打翻了這碗鹿茸血酒。 “哐當——!” 血酒潑在薛放離玄色的外衫上,侍女懵了一下,當場就嚇哭了,她慌忙跪下求饒:“王爺,奴婢、奴婢……” 薛放離倦怠至極,沒有理會他,只是雙目輕闔。 江倦隱約覺得薛放離狀態不對,很小聲地問他:“王爺,你怎么啦?” 弘興帝也皺眉問:“老五,你沒事吧?” 薛放離沒搭腔,江倦猶豫了一下,牽過他的手來查看,還好,沒有受傷,江倦正要松開,那只手卻倏地抓緊了他的手。 江倦一怔,茫然地望過去,薛放離神色平靜,也沒有看他,可握著江倦的手卻在顫抖,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江倦只好任由他握著了。 但薛放離越來越用力,江倦也覺得越來越疼了。 弘興帝又問了一遍,“老五,沒事吧?” 薛放離始終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江倦只好抬起頭,忍著疼替他回答:“王爺沒事?!?/br> 他的眼神濕漉漉的,睫毛也軟軟地黏在一起,像是要哭卻又沒有哭,安平侯佯裝無意望來,當即僵在原地。 他說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只聽見心跳如擂鼓。 可這根本不應該。 他怎會被膚淺的皮相吸引? 弘興帝又道:“老五,你原先住的陵光殿,應當還有干凈的衣物,先去換一身衣裳吧?!?/br> 這一次江倦不能替他答話了,只好晃了晃手,薛放離淡淡道:“嗯?!?/br> 隨之放開了手。 薛放離起身,立刻有人為他引路,江倦不確定要不要跟上,弘興帝向汪總管遞了個眼色,汪總管忙堆起滿臉笑,“王妃這是頭一次進宮,不如奴才帶您四處逛逛?” 完全陌生的環境,江倦下意識向薛放離求助,他的睫毛還濕潤潤的,薛放離看得腳步一頓,片刻后,面無表情地頷首,江倦這才答應下來,“好?!?/br> 安平侯見狀,好似明白了什么。 難怪江倦把他視為陌生人,難怪江倦始終無動于衷。 他怕離王。 連是走是留,都無法自己做主。 方才那樣,也是被欺負了吧? 思此及,江倦經過安平侯時,安平侯對他低語道:“待會兒我有話與你說?!?/br> 江倦驚詫地望了他一眼,匆匆走出去,假裝什么也沒聽見。 靠近主角會變得不幸的。 躺平裝死,他最擅長了。 江倦就差把拒絕寫在臉上,安平侯卻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沒多久,殿內只剩下安平侯與弘興帝,弘興帝知道安平侯的性子,認定了什么就無比執著,他無奈道:“怎么?還是想求朕為你賜婚?” 安平侯正要說什么,又不合時宜地想起江倦被打濕的睫毛與他潮濕的面龐,像是含著露水的玉瓣,瑩潤一片。 鬼使神差地,安平侯搖了搖頭。 第8章 想做咸魚第8天 江倦逛得挺沒勁兒的。 他走了幾步就不想動了,什么御花園,什么山石園林,江倦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夠了,并不想七拐八拐地親身體驗。 汪總管見他神色懨懨,連忙湊過來詢問:“王妃,可是身體不適?” 江倦當然不能說實話——他嫌累,也嫌無聊,便點點頭,“有點不舒服?!?/br> 汪總管趕緊把他請到涼亭內歇著。 涼亭三面環湖,碧綠的荷葉浮出水面,江倦趴到欄桿上吹風,現在天還不熱,自然風也吹得很舒服。 就是不知道夏天到了怎么辦。沒有可樂,更沒有空調。 這樣一想,江倦又有點蔫了。 他垂下手,側頭枕在胳膊上,寬大的衣袖被風吹起,露出一小截手腕,本該是雪白的一片,偏偏被捏出了幾道紅色的指印。 “喂,你——”薛從筠蹲了一個早晨,終于抓到落單的江倦了。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涼亭,正要拿腔作勢一番,結果剛一低頭就嚇了一跳。 江倦皮膚白,這幾道紅印堪稱觸目驚心,好似遭受了什么虐待,薛從筠話音一轉,“你手怎么了?” 說完,他又想起什么,警惕地說:“我就問問,可不是我干的,回頭你可不許給我五哥亂說啊——汪總管,你也得給我作證?!?/br> 不怪他反應過度,鑒于江倦的心思之惡毒,再加上昨晚他被收拾得太狠,薛從筠被迫謹慎做人。 “老奴見過六皇子,”汪總管行了禮,笑瞇瞇地說,“六皇子多慮了?!?/br> 江倦還在傷心——他在夏天失去了空調與可樂,暫時不想理睬薛從筠,薛從筠忍了好一會兒,看他蔫巴巴的心里莫名有點不得勁,就問:“喂,你怎么了,不高興???” 他就是怕被人誤會是他惹的,問問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江倦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 作為主角團之一,六皇子在文中是個活寶,專門用來調節氣氛。他其實就是個憨憨,也沒什么心眼,江倦不討厭他,甚至還覺得有點好玩。 也因此,雖然不太想和主角團打交道,江倦還是理了理他,他搪塞道:“有點不舒服?!?/br> 薛從筠“哦”了一聲,他是聽他念哥說過江倦有心疾,薛從筠繼續問:“那你手呢?該不會被人欺負了吧?” 他不說,江倦自己都忘了。江倦低下頭,他的手和腕子紅了一片,看著挺疼的,但其實他已經沒什么感覺了,江倦搖搖頭,“沒有啊?!?/br> 薛從筠卻不大信,沒被欺負他怎么會悶悶不樂地趴在這兒。 薛從筠平日雖然渾,但很有正義感,于是硬邦邦地說:“念哥都說了,那日是你把他約到湖邊的,你早有預謀?!?/br> “我看你也不傻啊,”薛從筠瞅著江倦納悶道,“問你半天都不說怎么回事——本皇子雖然也討厭你,但我公私分明,你要是真被欺負了,還是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你出個頭的?!?/br> 江倦:“……” 謝謝你了。 主角受知道你是這樣的二五仔嗎? 想了一下,江倦如實道:“是王爺不小心捏的?!?/br> 薛從筠安靜了幾秒,從善如流地改口:“……你就當無事發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