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打臉日常 第54節
咯吱咯吱—— 裴衡止凝神聽了一會,腳下動作越發輕微。郎君垂眸,朝那聲響瞧去。 滿地青色里,赫然蹲著一只皮毛雪白的小兔子,小小圓圓的團成一團,只有三瓣嘴不停地咀嚼著面前剛剛長出不久的嫩草。 少年手里的彈弓早就已經拉滿,先是直直對準小白兔的后腿。想了想,又瞄住了小白兔腦殼。 嗖——,嗖—— 小石子裹著勁風,與彈弓射出的彈丸同時迸發。兩者在空中發出砰的一聲響,受了驚嚇的小白兔耳朵一縮,像是移動的雪團子。 小東西受了驚嚇,跑起來也沒個方向,竟是直直朝著裴衡止沖了過去。郎君自是眼疾手快,長指用力,一把就抓在了小白兔頸后。 “裴兄!”云澄不滿,這可是他先瞧見的獵物。要不是裴衡止擋了他的彈丸,這兔子早就是他囊中之物。 “不是要送人么?”裴衡止淡淡開口,拎起小白兔細細檢查了一番。這小東西也不認生,裴衡止將它抱在懷里,它先是拱了拱,不多時就安穩下來。 郎君彎唇,瞥了眼在附近拔草的馮小小。將懷里的小白兔小心翼翼地遞給云澄,“拿去送她吧?!?/br> 少年一怔,忽得明白過來。馮小小怎么說也是女子,自然心軟些。要是他將兔子打得渾身是傷,保不齊會讓她難過。 “多謝裴兄?!?/br> 云澄剛剛還皺起的眉眼舒展,興高采烈地抱過小白兔,轉身就邁開了步。 他跑得飛快,自是沒瞧見郎君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云澄舉著小白兔蹲在正揪草的馮小小面前,“飛星,你瞧!” “咦,你這么快又抓到了一只?” 馮小小伸手摸了摸軟軟伏在云澄懷里的小白兔,小家伙圓溜溜的大眼猶如嵌了紅瑪瑙,亮晶晶地映出一個小小的她。 “是不是很可愛?”云澄語氣歡快,“喏,送你了?!?/br> 他將小白兔塞進馮小小懷里,很是得意道,“我可不輕易送人東西,你這啊,可是全京都獨一份?!?/br> 馮小小一怔,自小爹就與她說過,無緣無故收人東西多半會累積人情債,更何況還是獨一份。 少女忙把懷里的兔子又還了回去,“那我更不能收了?!?/br> “別啊?!痹瞥我簧焓职醋∷龖牙锏男“淄?,“咱們也算相識一場,再者初見時,我不是還說錯過話么?!?/br> 他想了想道,“這只小白兔,就當我的賠禮,怎么樣?” “況且?!痹瞥螔吡搜蹔A在他們兩人之間掙扎的小白兔,“裴兄也說要我送你?!?/br> 懷里的小白兔正蹬著腿抗議云澄按在它腦殼上的手掌,少女一時沒有抱穩,云澄急急幫忙扶住。 馮小小的心思卻已經不再此處,她下意識地眺向遠處,郎君的身影藏在山林之中,只能偶然瞧見幾下月牙兒白的衣袖。 她脫口道,“哥哥說的?” “哥哥?!” 云澄一愣,搭在馮小小手背的指尖登時忘了松開。乖乖,他這是聽到了什么驚天秘聞! “我.”馮小小眼神一滯,意識到自己闖了禍,趕緊補救地央求道,“你可不要告訴旁人?!?/br> 少年的目色瞬間變得高深莫測,怪不得裴兄總是對馮小小格外不同,原來是因為這個。 云澄毫不猶豫地點頭,“這是自然。裴兄于我亦是兄長。此事又涉及安慶侯府清譽,我發誓,絕不會亂說!” 他面色凝重地看了看馮小小,兩人單手相握,都從彼此眼中瞧見了靠譜二字。 裴衡止拎著兔子回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么一副相親相愛的光景。 郎君腳步微頓,拎在手里的兔子一扔,單手就提起了云澄的后衣領,“君子之道,便是教你如此行事?” 眼看那雙美極的桃花眼隱隱有了怒意,少年后知后覺地撤回手,訕訕一笑,“裴兄,你聽我解釋!” 可這手無意間拉也拉了,這會再說辯解之言,亦是違背君子之道。云澄瞥了眼一側抱著小兔子的馮小小,鼓起勇氣拉著裴衡止走到一旁,方才壓低了聲,“裴兄,馮姑娘——” 郎君側身,那雙桃花眼斜斜睨他,云澄立馬換了稱呼,“飛星可有訂親?” “.你問這個做什么?”裴衡止警惕。 云澄極為局促的抿了抿唇,盯著裴衡止嚴厲的目光道,“都說男女授受不親,總歸這回也算我牽了飛星的手?!?/br> “要是飛星尚未婚配,我.”原先不知道他們是兄妹也就罷了,要是裴衡止一會應允了,他可就是在與未來大舅哥面談。 云澄登時緊張起來,“我想負責?!?/br> “.”郎君嘴角噙了笑,看起來萬分和善。 云澄膽子又大了些,“裴兄放心,要是事成,我一定會對飛星好的?!?/br> “事成?”裴衡止挑眉,瞥了眼不遠處正專心致志喂著小白兔的馮小小。 “你若真有意,可先去問問云大人的意思?!崩删f得漫不經心,但攏在衣袖的手指都快要攥出火來。 偏云澄無知無覺,面上一喜,“裴兄這是答應了?!”他忙不迭地作了揖,正要再說些客氣話。 月牙白的衣袖一甩,裴衡止已然邁開了腿,他走得不疾不徐,靠近馮小小時,方才停下腳步,“小小,該回去了?!?/br> 也不知是不是馮小小的錯覺,自打從后山林子里回來,裴衡止就一直心事重重,往日里總是含笑的桃花眼也沒了光彩。 少女心中不安。雖然今日說漏嘴純屬意外,但總歸是她先闖了禍。馮小小摸了摸放進木籠里的小白兔,只敢用余光靜靜打量著在院門外與宮婢正叮囑些什么的裴衡止。 “小兔子你說,云公子能不能靠得住呀?”馮小小往小白兔嘴邊遞了跟青草,頗為憂愁。 雖然回來的路上她也悄悄問過云澄,少年郎可是指天發誓,絕沒有跟裴衡止說漏嘴。 但要問他與裴衡止說了什么悄悄話,云澄又默不作聲,只偏過臉又扯起了其它。這行徑不僅刻意還很可疑。 “飛星?!鼻謇实穆暰€從身后傳來,裴衡止站在樹蔭下,他逆光而站,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七殿下派人來請,你且去瞧瞧?!?/br> 顧玨? 馮小小心下訝異,她蹲了許久,乍一起身,只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頭重腳輕,下意識地就想扶住什么好站穩身子。 指腹相貼的布料,入手極為柔滑。更消說他身上一貫的冷香,不用看也知是誰。 馮小小扶著他手臂緩了一會,裴衡止替她理了理鬢間的碎發,忽得低道,“切莫與任何人說,你有一塊玉佩?!?/br> 他覆身而來,又極快地站直,好似當真只是拍了拍她肩頭的細塵。 木籠里的小白兔正悠哉悠哉用前爪捋著自己的毛發,跟在宮婢身后的小兔子卻明顯的心不在焉。 她稍稍回身,瞧向站在院門口的裴衡止。見他點了點頭,方才又鼓起勇氣跟上宮婢的腳步。 天家排場,自然要遠勝近臣世家。 原本馮小小以為裴衡止居住的院落就已經足夠奢華,一進到顧玨的院子,登時就被隨處可見的金玉瓷器晃花了眼。 就連院中的近池塘的小小涼亭,也都從上到下描了鎏金。 顧玨就坐在這一片閃閃金光之中,白玉砌成的桌面,早有一杯沏好的清茶。 馮小小不敢多看,規規矩矩行了男子的禮數。 “先坐?!鳖櫕k含笑,屏退了宮婢,示意馮小小放松些,“你莫要拘謹?!?/br> 不比在宮宴時重逢的隨和,此刻的顧玨眉眼間好似染了淡淡的陰沉。 馮小小不自主地便后退了半分,站在亭外的石階,“殿下,小的只是奴籍,不敢造次?!?/br> 她眼下頂的是安慶侯府的小廝之名,且不說這啟龍山有多少天家眼線,單看顧玨面上的神色,馮小小也不想靠得太近。 顧玨淺笑,殿下和翎宣哥哥,雖只是稱呼不同,但親疏遠近卻是一目了然。 不過他也沒再強求。只先隨意地問了些話,才又與馮小小說起了幼年在宮里相遇的情形。 “你呀,那時候穿著大花襖,也不知跌了幾跤,臉上灰撲撲的?!?/br> 顧玨單手撐頭,笑得開懷,“對了,當初我把自己僅剩的一塊茯苓糕給你填飽肚子,你可是說要報答我,送我塊玉,這話現如今還算數么?” 剛剛放松的心神倏地拉緊,馮小小輕道,“殿下?!?/br> “嗯?”顧玨挑眉,就見她稍稍抬眸,露出些疑惑的神色,“當初我說得可是要以身相許來著?!?/br> 女兒家的羞意總是來得突然,馮小小略一停頓,做出個委屈模樣,“您是不是想賴賬呀?” 幼時相逢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就是說過些什么,也早就忘得七七八八。 顧玨一愣,細細打量了馮小小的神色,半晌才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我怎么會賴賬,總歸過段時間我便要出宮開府?!彼J真考慮了片刻,“到時候你可愿做我的侍妾?” 畢竟馮小小是罪臣之后,給她名分已是無上榮光。 少女一時語塞,沒想到剛剛推托之言竟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可顧玨就等著她回答。 馮小小又不好直接拒絕,只好扭扭捏捏道,“哪里有侍妾比王妃先入府的?!?/br> “說得也是?!鳖櫕k頷首,“不過我的親事,只能由天家定奪,何時成婚,亦看天家旨意?!?/br> “就此耽擱了你,也是不好?!?/br> 他剛剛才落下話音,心下又起了捉弄,頓了頓極為嚴肅道,“不如,我先稟了母妃,只要你有了我的骨rou,到時候母憑子貴,進府簡直易如反掌?!?/br> “.”馮小小后背一僵,硬著頭皮道,“翎宣哥哥,其實我,我已經有了心上人?!?/br> “哦?”顧玨淺笑,這會她倒不再一口一個殿下,“讓我猜猜??墒前矐c——” “是云公子!”馮小小急急開口,少女面上紅艷艷地,絞著自己的衣袖,“翎宣哥哥,云公子還不知道這事,您能不能也裝作不知道?” 宮婢送馮小小回來的時候,少女眼中的懊惱都快堆成了山,直壓得那單薄的肩頭愈發僵硬。 尤其一想到顧玨最后的神情,馮小小更是恨不能將自己埋起來算了。好在玉的事,他沒有再起疑。 不過,這塊玉到底還有什么秘密,竟然讓顧玨也來追問。 她想得出神,推開的院門里,并沒有如仙郎君。 臥房的桌上,放著她的小包袱。剛剛被溫泉打濕了半邊,臨出門前她把衣物一一取出掛在偏院里曬了曬,這會竟已干了不少。 這個大院子里,正房自是給裴衡止睡的,一般隨侍的小廝都是住在偏院,小是小了些,卻也比她在窄巷居住的院落還有大上三分。 馮小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等了半晌也沒見裴衡止回來。 她本就泡了許久的溫泉,這會又在顧玨那耗費了不少心力,原本只是想趴在正房的桌上打個盹??蛇@一瞇著,倒漸漸真的睡得深沉起來。 窗外的天色亦如她垂下的眼皮,一點一點的愈發黑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小小枕在面頰下的手臂逐漸開始發麻發涼。她睡得迷迷糊糊,忽得聽見吱呀一聲,似是房門被人推開。 她費力地睜了睜沉重的眼皮,借著月色,朦朦朧朧瞧見了一個鬼祟的身影。 那人身上有奇特的香味,進來時亦是躡手躡腳。不過看身形,好似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