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陸飲溪戳戳對方的腦袋。 我等你回來找我。 寒山寺后山一陣轟鳴,天光乍破,有人飛升,有人重塑,有人委屈巴巴衣不蔽體哭著回家找自家娘子。 第77章 莫恨生(正文完) 來路不明的弟子不要亂撿章節閱讀, 那我多收幾個讓他們內部消化就好了。 一百五十年有多久呢? 從前陸飲溪覺得這個數字離譜得要命,現在想來其實也就是彈指間,他坐在山頂的觀景臺上,啜了口香茗。 一百五十年讓他的輔助系統總算有了用場,他甚至一度懷疑這個建造系統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防范于未然的,他依照那時候和肖默約定的那樣,真正意義上開辟了這座與世隔絕的小荒山,一年四季花香不斷,連寒冬都有臘梅點綴著,因為實在是閑著無聊,大大小小的起居室落滿了整座山,就連上頭的觀景臺都有三個,能俯瞰不同的景色。 他放下茶盞,從一旁取過話本來,扉頁上還有龍飛鳳舞的簽名,起頭就是 喝水兄。 哪怕飛升了,祝鈞依舊有著同他稱兄道弟的本領,也絲毫沒覺得兩人之間有多少隔閡,這些年聊的那些閑話夠他出五本傳世佳作,再也不是家里人買回去糊墻的作品了,大大小小的簽名會都辦了不知多少場,也終于遇上了良人,鐵樹開花格外茂盛,孩子都生了一群。 就是話本里不可描述的內容能少一點便更好了,回回看得他臉紅心跳,修為都要碎一點掉。 不過祝鈞向來向往的靈根卻是一點兒沒長,后來專職寫作了,也更沒再考慮過這些事情,最后壽終正寢,就埋在無上宗主殿后面一點的那處小土包里,算作是最后一絲念想,陸飲溪到現在還會習慣性給他上一炷香。 仙尊,仙尊?打擾到您休息了么? 少女款款而來,站在后方不敢靠近。 無事,你上來便可。 少女這才走了過來,將幾封書信放在他手邊的小桌上,又替他換了水。 這花藥茶,喝著可還舒服? 舒服,謝謝宗主,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他懶懶地側了下身子,問道,新月她最近如何? 多謝仙尊掛念,新月近來總算有了突破,已經能定下心思來繼續修行了。 景弘深留下來的無上宗依舊還在,哪怕后來祝鈞無暇再做宗主了。 陸飲溪自己不是管理的那塊料,修仙界大大小小的瑣事他無暇親力親為,在摸索了十七八年以后終于忍無可忍,試圖撂擔子走人,好在寧溫綸那個小藥鋪的人同他還算熟悉,領頭的jiejie有些局促地來問他,能不能把藥鋪子和宗門合并一下,世道不太平,這樣他們有人罩著,jiejie也愿意幫他處理這些遺留下來的問題。 jiejie紅著臉說,當初就是寧溫綸將命懸一線的她救下來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就當是還情了。 陸飲溪二話沒說當天退位,正巧那邊涂山澗的人也尋了過來,新月先是對他發了一大通脾氣,最后又哭著,說是沒事最好。 他也不知道是何時何地兩個小姑娘看對眼的,不過說來也有意思,明明是新月先在涂山澗修行的,卻是眼前這姑娘先一步突破大乘境,想來該是因為新月那毛毛糙糙的性子所致。 涂山澗也不復往日光彩了,開了通往外界的門,女眷們便紛紛離去,尋找自己的路子了,唯獨那片荷花塘開得繁盛,年年都能吃到新鮮的大蓮蓬。 熊月升留下來的那間屋子和那片土地,在陸飲溪的肯允下成了姑娘們第一個自留地,想來他若是知道,應該會挺開心的吧。 就是他的那老母親臨終前還天天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男扮女裝不要臉,最后急赤白臉地去了,有些不太厚道。 宗主jiejie站起來準備離去,又想起什么似的,轉回身來:對了,大長老又來求見了,仙尊要見嗎? 不要不要。 陸飲溪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求你了,好jiejie,再替我應付一次。 行啦,不用求我,我會打發他走的。 這一百五十年里面,修仙者和魔物差不多混戰了一半的時日,還不是連續著的,但多數都沒什么重大傷亡,后來機緣巧合,陸飲溪和大長老對線上了,才明白,這是個身兼數職,又當男mama又做好基友的苦逼人物,出于同情,他們倆曾有一段喝酒度日的時光,權當是回憶一下過去,給陸飲溪一點念想。 可惜大長老實在是怨念太深了,最近雖然不挑事了,但總來煩他,攆得他成天到處躲藏,最近尋思著這日子不能這么過,他得給大長老找個伴,填補他寂寞空虛冷的內心。 找誰好呢? 道別了宗主,陸飲溪皺著眉頭才開始翻看信件,第一封便是小娘子寄來的。 不對,現在要叫阮玉郎了。 一百五十年,連小娘子都不傻了,還把以前的記憶稍微拾了些回來,說到底阮玉郎本就是個清冷公子,話少得可憐,還害羞,臉都不給捏了。 真是郁悶,他的小玩具都沒了。 陸道長 正準備打開信封來看,身后就聽見熟悉的一陣叫喚,陸飲溪被人撲了個滿懷,定睛一看,正是小娘子。 他驚喜地看著懷里朝他撒嬌的小娘子,又看著滿頭大汗的習舟,問道:這是 恢復啦? 習舟摸摸腦袋:喝醉了。 陸飲溪剛才還眉飛色舞的臉立馬塌了下來:哦 真可惜。 小娘子從他懷里揚起小臉蛋來,粉撲撲的:陸道長,我好想你,在寒山寺快要憋死我啦。 陸飲溪捏著他的臉蛋兒,情深意切:小娘子,我也好想你。 兩人抱在一起痛哭,習舟搖了搖頭,將兩壇桂花釀放在他腳邊。 習舟接替了延明的位置,成了寒山寺的大方丈,主持著寺里的大事小事,阮玉郎剛好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誰都不知道,寒山寺的大方丈,竟還是個酒rou和尚。 但陸飲溪不關心這些,他只知道,寒山寺的僧人雖然不沾酒,但他們做的桂花釀卻是一絕,,大概是因為僧人辦事認真,年年都要去順幾壇來。 又或者,是因為那桂花樹,長在延明的墳前。 小娘子是滴酒不能沾的類型,每回喝醉了就傻,傻了以后還總是忘記,于是總是重蹈覆轍,陸飲溪若是想他了,就沾點酒放他碗里便好。 不是說阮玉郎不好,他也喜歡這個清冷的前仙君,還能給他不少指導,只是他還是偏愛那個成天喜歡打洞,沒心沒肺的小少年。 和他呆在一起,好像,就能短暫地忘記一下這人世間。 小娘子拉著他不放,要和他講寺里僧人有多無聊,成天誦經念佛聽得他耳朵都出繭子,他們前幾日去游歷的山川有多險峻,差點以為自己要活不回來。 再者是,習舟他有多惱人,將他辛苦挖的地道全給封上了。 這一說便是到了日落,小娘子講得自己都睡著了,習舟抱歉地同他道別,將小娘子抱回寒山寺去,留他一人于眾山之巔品那新出的桂花釀。 酒入口很燒,咽下去以后又有一股醇香,那小杯盞根本不夠他喝的,喝到最后,干脆整壇子都舉起來痛飲。 飛升了就這點不好,喝酒都不會醉了。 陸飲溪站起來有些茫然地看著一地的碎壇子,有些晃悠地往前走著,先是頭繩,再是外衣,最后是里子,只剩一件薄衫加褻褲。 雖說這荒山無人敢擅闖進來,但他還不至于在這山里裸奔。 他自山頭一躍而下,跳進那潭溫泉之中,在池底憋到耗盡最后一絲空氣,再猛得從溫泉里冒出頭來。 池子上方氤氳出大團的濃霧來,看不清旁邊任何景物,陸飲溪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沉得太猛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好像有些暈乎。 陸飲溪撐著手,剛想起來,潭邊石頭滑膩得很,他一失手,即將要掉回池子里去,卻被人大力扣住了手腕。 他一愣,瞇著眼,卻看不清那人容貌:是誰呀? 問話里帶著拖長的鼻音,平添上一點撒嬌的意味。 這么沒有防備? 那人語氣輕佻,調笑著問道,若是我對仙尊圖謀不軌呢? 你敢。 陸飲溪伸手一扯,那人便隨之落入水中,兩人一同沉入水底去,池子的溫度一瞬間仿佛燙得嚇人,眼前人也不掙扎,反客為主,扣著他的腦袋,蠻橫地撬開他的雙唇,陸飲溪嘴里的氧氣被奪走又被送回,不斷越過臨界點,讓他感到欲仙欲死。 一個大力的托舉將他送出水面,他被人摁在岸邊高出來的石頭上,男人的臉湊得離他很近,額頭抵著額頭。 可我就是來對仙尊圖謀不軌的。 男人撫摸著他的臉頰,笑道,仙尊好美,我在山下遠觀不敢褻玩,今日見有機可乘,便上來斗膽問一句。 問什么? 仙尊可還收弟子么? 不收,滾。 不收也行,我磨到仙尊收我為止。 陸飲溪被再一次拉進水里,可這次他沒憋著氣,一口水直接嗆了進去,泡泡一個個鼓出來,男人當即將他拉出了水潭。 做什么,你不是最愛在這溫泉池子里耍了么? 陸飲溪不回答,就怔怔地看著男人。 他比他想的,還要再年少一點,眉眼里帶著很明顯的年輕氣盛,那雙眼又仿佛已經閱過眾生。 他想過很多次,如果再見了,他要拿出怎樣高傲的姿態,告訴對方,就這么點時間,我一點兒也不寂寞,一點兒也不想你。 但事實上,他的眼眶,早在剛才就把他暴露了徹底。 你怎么 讓我等到現在啊 男人抹著他的臉,又開始手忙腳亂:別哭,你別哭,你一哭我就沒轍啊,別哭了,好嗎,我回來了,在你面前呢,以后都不走了,光是陪你,好么,好么,你別哭,我最怕你哭了。 陸飲溪也想不哭,但他忍不住,金豆豆成串地掉,止也止不住。 男人沒法,只得單膝跪下來,柔聲細語道:那仙尊還收我嗎? 收,不收你就折磨我,我怎么敢不收。 眼前人翹著嘴巴說氣話,撅得都快上天了,男人只覺得撓心撓肺的,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吃了才安心。 那師尊在上,受弟子莫恨生 一吻。